书城现实玉米地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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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思想斗争

过了十月一,北方的天气转凉了,秋老虎也只是展示一下中午的威风,笑看人们袒胸露背,可到了晚上,人们都穿上了长袖衣服,露水一上来,凉气逼人,有的老人还把冬天的棉袄穿上了。

赵大平就有一件羊皮袄,是他父亲的遗物。他父亲临走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拉着赵大平的小手,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母亲哭的死去活来,看着丈夫的眼睛,发誓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娶妻生子,这才算送走了。

赵大平对父亲的印象就是这羊皮袄,小时候天冷的时候,父亲总是用羊皮袄把他裹再怀里,父爱的体温和安全感给了赵大平快乐得童年,他常常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月亮已经不见了踪影,天空漫游着低矮的云层,赵大平和往常一样,背了老洋炮,手里提个镰刀离开了家门。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村外土路走,这条路就是他和李雪一起赶马车拉土的路,也是他的父亲出殡走的路。天这么黑,他舍不得打开手电筒,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有老洋炮壮胆。离开家的时候他就把火药装进去了,虽然火药没有掺沙子子,形成不了杀伤力,但是足以把小偷吓跑。

露水早就打湿了他的鞋子,这是李雪做的鞋,本来应该穿农田鞋,但是他没来得及换就出来了。他提提踏踏地迈着步子,耳朵里灌满了蚂蚱和蛐蛐的叫声,偶尔还有一两声犬吠从村子里传来。秋收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劲头。

他不去想李雪,李雪会有自己的生活。那天生气不是因为李雪要离开他,是因为她有事情瞒着不说,虽然误解了人家。

上学是为了啥?不就是出人头地吗?李雪为了家放弃了学业,现在有了机会,难道你能做她的绊脚石吗?不能。爱一个人就是要为她做出牺牲,赵大平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他不知道想些啥,也不知道对不对。

他又想起了父亲。他已经记不清父亲离开他和妈妈是哪一天了?父亲如果活到今天也快五十岁了岁了。农民日子苦也就罢了,但是还有城里那有魅力的生活,搁谁不动心呢?

赵大平只能怨自己命苦,没有了父爱,现在为了爱情放弃学业,如今又为了爱放弃婚姻,虽然没到这种程度,但是心理上完全出现了裂痕,更确切说是自卑感。

他又想起二老歪,按说这小子不坏,就是嫉妒心太强。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是表扬赵大平,二老歪就非常生气,但是能给赵大平信心的也就是学习了。小时候虽然出身好点,没有遭受磨难,但是二老歪现在却吃好穿好有工作,就是因为有了不起的爸爸,因此他瞧不起赵大平,这小子一定想,你赵大平不就是学习好吗,有什么用,最后不照样下庄稼地吗!最可气的还跟他抢老婆,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块肉适合做李雪的丈夫,那是天上的仙女,你也就是个癞蛤蟆,想我堂堂国家工人怎么能让鲜花插在牛粪上呢?

赵大平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露水仍然很重,他的裤脚全都湿透了。他拿起镰刀使劲轮了几下,几百片草叶四散飞舞,他有点发狠,他发誓自己一定混出个人模狗样,让屯子人瞧瞧,让二老歪瞧瞧。

赵大平决定不再理李雪了,否则就会耽误人家的前程,扛着那杆老洋炮,消失在夜色里。

二老歪最近很是得意,他不和赵大平正面交锋,他通过张武德升官心切和自己的实力要彻底打败了赵大平,自和赵大平交锋以来,就感觉有座山压在肩上,学习也好,人员也好,处处都是赵大平占先,自己总是输给他。好在亲爹有实力才把他踩在脚下,万恶的李雪还那么痴情,这次看你鸡飞蛋打。想到这,二老歪点上小香烟喷云吐雾,好像李雪就在眼前,只剩下八抬大轿娶到家生儿子了。

张武德跟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跟周围群众打了招呼,他心理谋划着未来,他依然想到了猴子老婆,年底公社制度彻底废除,公社改制为乡,大队变成行政村,他呢可能就是村长。村长虽然是最小的官但是手下有五千亩耕地多资源,1一千亩林子,还有一百多处鱼塘,在麾下摆布的,还有上千口男女老少调遣,想到这,张武德露出兴奋的笑容。这兴奋的笑容是抑制不住的,近乎疯狂了,到那个时候,哈哈,猴子老婆也该跟我享福了。想到这,张武德拍拍肚皮,又哼起了小曲,哪知道小曲好好哼了一半,咚咚敲门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来人果然是李雪,她最近真吃不下饭了,本来挺好的生活被一张破纸剪碎了。按照调令的安排,在秋收以后就要离开李家岗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她来到了张武德办公室,看到这家伙抽着烟喝水夹着二郎腿摸着肚皮,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破杂志就甩了过去。

张武德措手不及,杂志不偏不倚正好打掉了他手指夹的香烟,香烟头还冒着火星,飘着丝丝缕缕的烟雾,这一打击,毫不保留地钻进了他的衣服袖子。

“你,你干什么?想烫死我呀?”张武德一个挺丛椅子上蹦起来,“大重九,我的大重九!”张武德心疼他得烟,两只胳膊猛劲摔,好像两只袖子都进了烟头,或者烟头点着了他皮肤上的汗毛。

李雪眯着眼睛看着张武德的表演,之后她一字一句说道:“张队长,我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命运,让我上哪我就如哪?你是我啥人呢?”

张武德伸出右手,五个手指在空中抓了几下,一时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他马上就回过神,道:“李老师,你可乱栽赃,傻是我决定你的命运,我有那么大得福气吗?哈哈,我跟你讲,这是你自己的功劳,你的公开课讲得好,公社看上了,这是好事啊!”张武德不敢和李雪对视,他把眼珠子向上翻着,好像看棚顶那个蜘蛛网。

“我自己功劳?拉倒吧,就你那点心思别以为谁不知道?你和钱花光办的好事,咋还光明正大了?”李雪一针见血。

张武德不置可否,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一副尊者派头:“我说李老师,你看看李家岗的人有什么出息,一辈子是农民,你问问哪个家挺不希望孩子出人头地,你这个机会是祖坟冒了青烟才有的,是你们老李家上辈子饥德了。”

李雪抿着嘴唇,盯着张武德的笑眯眯得眼睛:“就算是照顾我为我着想,也得征求我得意见吧,你们这独断专行的做派我接受不了,再说,我要是不去呢,能把我怎么样!”

张武德成竹在胸,他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看了李雪一眼,心想这丫头确实好看,嘴巴厉害,难怪二老歪着迷呢?你看那胸脯都快要顶出来了。

咳咳,张武德干咳嗽两下,语重心长,道:“李雪啊,你知道你爸的愿望是什么?你没有兄弟,只有姐妹,他就指望你出人头地呢?他听到这消息有多高兴,你不能太自私了,不能不为家里着想!”

张武德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李雪。他为了说服李雪首先拿他的父亲做理由。李务农虽然是普通的农民,但天性好强,凡事不甘落后,更渴望孩子有出息。但是非常时期影响了两个姐姐李霜和李雨的学业,现在只有李雪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了。所以那天张武德一到他家把调令拿给老李头看的时候,已经半身不遂的李雨浓顿时老泪纵横。一辈子的心愿没想到在李雪身上实现了。

李雪看张武德这么说也不跟他计较:“我爹的工作我自己会做,用不着你开操心。你就知道他想我有个好工作,他一身病我走了谁来管,亏你们想的出。”

张武德摆摆手,好像不耐烦:“好好,就算我多管闲事,那何校长你不反对吧?公社你能反对吗?你不去,你拿公社当什么了?钱大队热情帮你,是为你将来着想,你不领情跟我也没关系,我何苦管这些事呢?”

李雪就有点为难,但是还不甘示弱:“你也别拿大帽子压我,我去找钱队长说理去!”说着一转身就来了办公室,关门的时候张武德看见李雪好像抹了一把眼泪,心理不禁乐开了花!

李雪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快放学了,她给学生留了作业,就到了赵大平家里,看大平疯母亲在做冬衣。他拿过老太太的活,把已经穿旧的棉絮重新缕好,一片片在棉衣衬里上铺平,然后一帧一帧地缝好,赵大平的母亲看着李雪灵巧的手穿针引线,有一阵伤感,多好的孩子啊,家务活,农活哪样都行。看着看着,赵母说:“等你到城里啊了,我就凑钱也给你们买个缝纫机,没这东西都白瞎你这双巧手了。大平也考虑了再给你买个自行车,要女士的,上下班骑着快些!”

“娘,咱们有啥话说啥话,条件好了,再置办这些也不迟。日子得慢慢过。”李雪一边做活一边跟赵母聊天。赵母听着心理特别舒服,但还是说:“你看这孩子也太懂事了。谁家娶媳妇不过个头茬礼二茬礼的,你们连个媒人都没有,啥事啊,就得娘替你张罗,也不能让屯里人说三道四的不是!”

李雪看看赶快黑了,赵大平还是没有回来,就把一双鞋子放下,说让他回来试试。李雪一共做了五双棉鞋,从撵麻绳,沾鞋底,纳鞋底,铰鞋帮,一条龙作业,半个月就完成了。忙碌的生活让李雪十分充实。李雪离开赵家的时候,跟赵母讲,他她不打算去公社,哪天去找钱队长说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