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名家散文:像音乐一样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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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在凤凰,我买了个房

在凤凰,我买了一个小房子,曾引起一些朋友的好奇,说应该用这笔钱买一个小别克车行驶在芙蓉路上比较实用。其实就是缘于喜欢,缘于这是中国最美的小城,是沈从文的故乡,是在1995年第一眼的一见钟情。自然,这个一见钟情的举动就使得我的房子,平时就空在那里,只是随时等着我回来。

按照所遵从的一定要在新居过第一个年的风俗,购房后的第一个春节铁定要在凤凰过了,即使要面对百年一遇的冰冻天气。也一直认为,买了房之后,如果没有真正住进去,在里面吃喝拉撒睡,在里面招待亲友,其实就不算是拥有这个房子。

之前,一个“混在长沙”的网站通过网络公司的捆绑,进入了我电脑的首页,虽然觉得有些强行,但作为长沙人,还是对这个网站叫好了。其中,在“相逢在旅途”的栏目里,贴有征求游伴的内容,本人便顺手发了一个帖:征到凤凰过春节的驴友,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只限热爱凤凰,有欣赏品位的朋友。

这样做的理由,其实也是为了在一个属于自己但又陌生的地方度过年节添一些兴旺,收获一些别样的快乐,也是因为相信在凤凰这么好的一个地儿,应该会遇到一些性情相近的朋友。

果然,不久就有几条回音,进行一番甄别后,笨笨就成为了我凤凰新居的第一个客人。

我到达凤凰的时间是农历腊月28清晨,恰逢立春。春天的确不一样,天气放晴了,冰雪在消融,虽然比冰冻天更寒冷,但看到粉刷一新的屋子,心情就暖和了。于是就开始真正地安家——买家具、买炊具……半天的工夫,这家就像模像样地温馨起来,看来,人民币真的是个好东西。

但那消融的雪使本来就有些脏的城区道路显得更加脏,而小区的人都在杀鸡宰鸭,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于是,就准备自掏腰包找个清洁工来打扫一下这院子与楼道。可惜面对满大街背背篓,站在街口卖鸡、卖鸭、卖木炭、萝卜的山民,却找不到一个愿意来做这份事情的人。看来过年就是过年,自己的日子更珍贵。好在到了腊月29这天,不知道是谁打扫的,反正小区干净多了,包括楼道。

当这个小小的屋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后,我开始去菜场与超市,像真正的凤凰人那样过年。在购买物品的时候,看到背背篓的人,不仅仅是山民,也有穿着时髦的女子,觉得这现象非常有趣。试想,背篓背在一个烫着时尚的发型、着银灰色的长呢绒大衣、蹬羊皮马靴的女人身上,里面装的是烟酒、水果、蔬菜之类的物品是何等的韵味啊。

等准备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收到了笨笨到了凤凰的短信,说他已经在凤凰广场门口晒太阳了,于是马上去接应他。

我想,在见面的那一瞬,笨笨一定吃惊了,网络时代能够把人充分美化,但瞬间又能够将美化的变成现实的接受。

笨笨高大俊朗,有着阳光一般的笑容,他的到来使这个屋子与这个除夕多出了美好。

我们开始做火锅、煮饺子、开啤酒,通红通红的电烤炉的火,渲染着这个屋子的温暖与喜庆,我们就在这样的温暖与飘着饭食菜肴、葡萄酒的香味中边吃边看春节晚会。其实,把春节晚会当作春节的一项内容乃至于一个仪式就可以了,至于水平高低,有趣无趣无须太计较。

零点到来之前,我们上了楼顶,与凤凰人一起放鞭炮,一起看这个山城的猪年与鼠年交替。因为是由山包裹的小城,站在高处,看那些闪光炮、那些礼花燃放的层层叠叠和大大小小的霓虹灯,整个小城犹如披金挂银了一般,越发的美轮美奂。

久久地站在楼顶上,厚厚的积雪闪着银色的寒光,但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心里满是祥和与安宁。随后,笨笨说他要去古城里转一遭,拍一些照片,我想,就不打搅他了,让他多一些自在吧。

凤凰的除夕夜,一直是在鞭炮、礼花之中绵延的。据说,往年的凤凰,大年夜不乏有背包客与自驾一族,酒吧的霓虹与摇滚也会通宵达旦。这个除夕大约因为冰天雪地,阻拦了一些人的凤凰向往,但年初一的凤凰,又是背包客与自驾一族的天下了。

原本以为凤凰本地人过年会有些什么戒律,比如初一初二不出门之类,可是在大年初一的街道上还是有商店开门,只是少了卖木炭的、卖土鸡土鸭的、背背篓摆摊的山民。

笨笨去了山江镇,只是因为时间安排的问题,赶不上看山江镇的边边集,只好看看苗寨作罢。我则待在家里,边看电视边烤火,很惬意地享受着过年的闲暇、温暖与自在。想起笨笨的提议,将这个屋子弄成一个家庭寓所,于是就构思出了如下一份家庭寓所的《告来宾书》:

……虽然这个家庭寓所外部的环境不怎么好,道路不怎么亮丽,但只要进入寓所内部一定感到宾至如归,别有洞天。况且家庭寓所处于县城最繁华的路段边缘,购物消费非常方便,是个闹中有静的去处。离古城步行5分钟路程(注意,凤凰古城在沱江边,凤凰县城把古城包裹在其中)。

这个家庭寓所,应该也是与国际旅游界接轨的一种方式,这里,就是你临时的但却又真正意义上的家:可以晨起买菜,为自己与家人烹调想要的美餐;又可以晚餐后携家人、友人去江边踱步,听沱江水悠悠,融进这优哉游哉的边城日子之中;也可以坐在窗台边欣赏着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树木的郁郁葱葱,以及山城人家简单、自在,也不失繁华的生活;与此同时,你还可以走进互联网,去世界各地巡游,清新自然的山风会使你灵感大发,写出来的随笔,虽然不能与沈从文先生类比,但绝对有着先生所无法企及的时尚的元素。

本寓所是为朋友所开,因为,不是朋友不聚首。

选择这个家庭寓所,是情感的投资,浪漫的投资,主人为你的到来而开心。

我的朋友,这个家庭寓所一段时间的主人,请你们在用水、用电、用电器、用床具、用厨具等物品的时候,也维护着这个家庭的一切,主人在此先谢谢了。

随后还附有路线详细说明、联系方式以及怎么样进行缴费自助的一些相关事项。

然后,我将《告来宾书》打印出来并且与购买的手绘的凤凰地图,一起贴在了门背后,等我们离开这里,将钥匙交与邻居,然后在一些如“混在长沙”的网站里再发个帖子,这个家庭寓所就这样正式开业了。

为了随后发的帖子吸引人,还拍摄了一些图片作为配图:背景,金钩抱月—一个葱茏的山湾里沿山势而建筑的一些屋子;走向寓所沿途的景物:石板巷、古井楼、中心街口、从文广场等。事后看起来还真不错,应该会让来宾觉得值——既能享受城市灯红酒绿的繁华,又能感觉小巷长长的浪漫,更能静享一份依山的安宁。

房子直对马路所通向的凤凰广场。凤凰广场是凤凰的文化中心与休闲中心,晚饭后信步走到广场,坐下来看孩子们嬉戏,看往来于此的游客,看杂耍的艺人,很是自在与惬意。广场的标志是一个很有规模的图书馆,雕梁画栋的屋宇上是黄永玉书写的具有招牌意义的“凤凰”二字;广场中央是凤凰展翅的铜雕;广场上的栅栏展出的是摄影作品,加上霓虹的装点,整个广场动感而绚烂。同时,这里也是凤凰迎新春的年会举办地,每天有不同的节目,涵盖了歌舞、戏剧、武术、猜灯谜等,整个春节安排得满满的。由此,觉得凤凰人过年,才真正是过得富于年味。

朋友肖是凤凰人,春节从省城回来了,做了我新年的第一位客人。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的文化底蕴与思想深度,也应该列在凤凰名人之列。我对他说,我本应该出生在凤凰,而你,应该在退休赋闲后回到凤凰。其间,还有一位省城的朋友刘来了。刘原本是吉首人,有着不错的绘画与摄影的功力。我建议他在我屋子的楼顶建一个画室,带一帮学生,然后再卖自己的绘画与摄影作品。

如果真能够这样:有那么一批朋友,赋闲之后来这里,在蓝天暖阳之中品茗饮咖啡;在习习山风之中作画赋诗谈文论道,那就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朋友刘自告奋勇当了导游,我们一起去了山江镇赶边边集。边边集,是苗家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时机与场所,其热闹的程度,非亲临难以想象。

那么长的一段马路人头攒拥,走进去了就别想走出来,除非你随这人流一直走到尽头。由此,你会想不明白,这偏僻的山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云集。其实这些人,不一定就是要买什么,就是图个拥挤的快乐,图个人气。那些背着背篓戴着头饰的苗族女人跟着人流推进涌出,她们的目标大多是那些银饰摊点。据说一个苗家女人,没有几套好银饰,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而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是在推来涌去的人潮中,刻意要引起女孩子的注意,然后好牵手一个心仪的女孩。

我们没有看到苗家男女如何牵手,却在苗家寨子里转悠的时候,听到了最新流行的 “超男”冠军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这首歌曲的卡拉OK:……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一个苗家小伙子恣肆地唱着。

其实,这是一个反差:一个以石块垒成的简陋的屋子,但是音响与演唱者一点都不逊色于都市的张扬。而更为浪漫的是,因为有火塘,使得袅袅的炊烟与时尚的流行曲一起环绕。其后,几个来自上海的旅行者也来到了这个屋子的边上,与我们一起静静地听着,然后拍照。我想那几个上海人一定拍到了最时尚的炊烟。

在凤凰的那几日,我知道什么叫乐不思蜀了,但假期就要结束了,于是惆怅起来。

行前的午后,再次去了古城,是为告别。古城里,已经满是游人了,通过治理后的沱江,开始还原听涛山的倒影与微波荡漾。

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回凤凰,不知道我的家庭寓所会演绎出怎么样的浪漫,但想,我拥有了凤凰,凤凰所给予我的将是长长的故事—这个故事一如最初的邂逅。

回到长沙,在“混在长沙”的网络里,又看到了一个回应的帖子,上面写着:你好,昨天才看到你的帖子,不知道找到同行的人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或许我可以做伴。

呵呵,可惜,这个留言是在出发的那天发出的,我们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