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性好动,爱玩,总是朝气蓬勃,和儿子、孙子一样喜欢“007”,渴望有机会能走遍国内外名川,最主要的他是一名50年代毕业的好医生,是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儿外科、心胸外科创建人之一,他也是位好老师,乐于把知识和经验传授给学生,又从年轻人身上汲取创新精神和活力充实自己。
调皮捣蛋的爱国少年
张善通教授在加拿大西安大略
大学COLLIP实验室前留影
张善通是家中的“老幺”,父亲早年去世,母亲体弱多病,他的兄长担负起了养家的责任,把弟弟抚养成人。张善通幼年时常在弄堂中玩耍,和小伙伴们斗蟋蟀、组装收音机、踢足球,在自制的篮球网中投篮,还和大伙伴一起“闯祸”——踢足球时不小心把窗玻璃踢破后撒腿就跑。孩子们对各种球赛都很着迷,家住市中心的他,会走很远的路到虹口体育场看球赛,直到老年,他看电视,除了新闻,就锁定体育、纪实频道。他还经常回忆起那年儿子带着刚进幼儿园的孙子从美国回来探望他时,祖孙三人兴致勃勃地看奥运会转播,当中国代表队高举五星红旗入场和荣获专项团队或个人冠军时,张还对孙子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中国人打破世界纪录了,快拍手加油!”小孙子看着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爷爷,也乐呵呵地又鼓掌又跺脚,爷爷对孙子说:“要记住你永远是中国人,要为中国争光!”小孙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张善通的父亲生前在一家国营工厂工作,哥哥在先锋电机厂工作,张常对妻子、儿子说,要不是解放了,他这样出生工人家庭的孩子是不可能进医科大学的。他还带着歉疚的心情回忆当年他的姐姐是格致中学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也没能念上大学。他满怀着对新中国感恩的心情读完了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医疗系本科课程,毕业时曾被校方选派留学苏联,因当时苏联不招收临床研究生而分配到儿科医院。
抗日战争对张善通的童年影响很深,他亲眼看到日本鬼子殴打排队买户口米的中国同胞,而中国人还要向日本宪兵鞠躬。在小学时学校强迫学生学日语,张就和小朋友们串通,集体生病逃课,用孩子自己的方式表达“爱国情怀”。偶尔听到和看到抗日爱国学生传播的日寇侵占我东三省及南京大屠杀的血腥暴行,更使热血少年跃跃欲试地想用自制的弹弓打日本宪兵,吓得他多病的母亲没收了他的弹弓,还不许他出大门。直到张长大工作后,仍对日寇侵华罪行耿耿于怀,他抵制日货,家用电器也不买“东洋货”,连他的儿子也受他影响,当他儿子在上海医科大学毕业时,北京中日友好医院曾到上医招聘,学校希望他儿子毕业后去日本进修两年,回国后到中日友好医院工作。儿子拒绝了这份培训。当辅导员征询家长意见时,出乎意料的是张没和儿子讲“大道理”,而是歉疚地对辅导老师说:“孩子不愿去,领导还是征求其他同学意见吧。”就在儿子毕业那年的暑假,儿子没有告知父母,悄悄考了“托福”,申请到美国波士顿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联合招收的研究生名额,从此张善通的独生子开始了他半工半读的研究生生涯。
开始当医生的那一年
1956年是儿科医院建院4年来招收医学院毕业生最多的一年,沈阳医科大学10余名,上海第二医学院(二医)7名,本校(上医)3名,充分发挥“杂交优势,打破近亲繁殖”。医院为了让沈阳医大来的新医生更快地熟悉儿科医院工作环境,特地派了一名总住院医师脱产带教培训;本校毕业生因曾在儿科医院轮转实习,立即开始第一年住院医师工作;二医来的毕业生虽未曾在本院实习,但也熟悉上海医疗环境,医院领导希望他们尽快地熟悉环境,开始独立工作。当年传染病尚未被完全控制,乙型脑炎,流行性脑膜炎,中毒型菌痢……还是儿科较常见病重病人,也是每个医护人员遇上都应分秒必争、张善通教授在查房早期救治、挽救患者生命的急症。那年,张善通刚开始值急诊,一个秋日的午夜,救护车送来一个2岁多的胖娃娃,高热1天,呕吐1次,母亲哭着告诉医生:“孩子刚才手脚抖动,好像是抽筋,叫他也没有反应。”在急诊室明亮的灯光下,孩子面部苍白,意识不清,脉搏微动,颈部有阻力,躯干四肢有数个芝麻大小瘀点,血压80/50mmHg,体温40℃……张首先想到的就是“流行性脑膜炎华弗氏综合征,”他立即与护士沟通,吸氧,物理降温,盐水灌肠,送大便常规、血常规,肌注镇定剂、青霉素皮试。一方面他还在考虑是先做腰椎穿刺送脑脊液检查还是先打静脉针……当他看到孩子偶有大吸气、四肢抖动,护士又悄悄告知孩子较胖外围静脉看不清,他果断通知护士“准备静脉切开”,护士关心地问张:“是否要叫总值班。”张回答:“我们先做静脉切开吧。”一切都如张所期待的,静脉切开比较顺利,及时抽了血培养,大便常规排除了菌痢,静脉推注了抗菌药物,降低颅内压扩容。当患儿血压稍稳定后被送进了病房。清晨总值班医师巡视急诊室时,张善通向上级医生汇报了危重病人处理收治情况,后来急诊室曾传闻二医来的新医生静脉切开做得不错,处理重病人也比较果断。张善通很庆幸实习期间,因为静脉穿刺不顺利,而病人又急待输液,在上级医生的指导下做过静脉切开。他深深感到上级医生能放手带教实习医师十分重要,“放手”是鼓励学生独立思考,敢于承担责任。他回忆当年来自各校的毕业生带着对母校和老师的尊敬、自豪和怀念,勤奋努力地工作和学习,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仅代表自己在工作,还代表自己的母校在工作。
也许是当年有些上医人比较严肃、古板,让人感到上下级有些等级森严,与二医相比,张感到自己母校人际关系比较温馨活跃,加上当时上医留院的毕业生因为熟悉医院环境,先参加了门急诊、病房的独立工作,使部分其他院校来院的毕业生曾感到上医多少有些“大上医思想”。针对这些思想,医院领导、党和青年团组织作出了正确引导,为新医生们安排了导师,制定培养计划,进一步密切了上、下级医师间的联系,公正、包容让来自各方的新鲜血液能发挥母校的优良传统,在工作学习中不断成长,实现自身的价值,热爱儿科医院,热爱儿科事业。而我们的老院长刘湘云教授更是深入群众,在繁忙的总值班室工作中,还会抽时间和值班的青年医护人员谈心。
儿科医院小儿外科、心胸外科的创建人
儿科医院是20世纪50年代,中国最早建立小儿外科的单位之一,张善通是医院首批派出进修外科的儿科医生,学习回院后战友们共同开创了小儿外科,成为我院最早从事小儿外科的医务人员。由最早的10张床位扩增到120张床位,从普通外科扩展到泌尿外科、骨科、矫形外科、新生儿外科及心胸外科等。70年代后,张致力于小儿心胸外科的筹建和发展。
1976年在张善通教授带领下,并与陈张根、曹金红教授的共同努力下,建立了我院心胸外科,使儿科医院成为我国最早开始心胸外科的单位之一。且在他们勤奋努力和开拓创新,以及忘我的工作精神鼓舞下,全科工作人员努力向上,使科室逐渐发展壮大,现已成为我国小儿心胸外科医疗、教学和科研的重要基地。这中间凝聚着他们的智慧和辛勤的劳动,凝聚着全科员工的创业精神。创业初期特殊设备简陋的条件下进行小儿心胸外科开拓性工作,为我院心胸外科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小儿心胸外科是新兴的专业,在诊断、手术、术后监护……等缺乏经验,创业者们抓住一切机会,多方面虚心学习:请进来——在国内外专家的指导下,制定诊疗计划、手术方案,甚至参与手术;走出去——争取短时间访问、观摩手术,不断在临床实践中积累经验,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最初的岁月中,每当一例手术完成后,大家一起监护,遇到问题共同讨论,逐步建立了一套较完整的诊疗常规。围术期每遇疑难危重病人,大家都会工作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密切观察病情变化,及时处理危机,一次又一次挽救病人生命。
张善通教授与心胸外科团队在手术室合影
在张善通教授的努力下,1992年心胸外科与心内科联合组建,成立了我院心血管中心,使心胸外科的发展步入崭新阶段。在心内、心外科密切配合,交叉镶嵌的诊治模式下,经心内科收治检查的先天性心脏病病例能直接转入心外科,掌握有利时机手术治疗,减轻了病人经济负担,提高了工作效率。心血管中心病人经每周“三科讨论”(心内科、心外科、放射科、心电图室、心超室),明确病人诊断及治疗方案,包括明确心导管和心血管造影的目的、要求,确定手术指征及最佳手术方案。三科讨论的制度不仅有利于病人的诊断和治疗,对各级医师,尤其是年轻医师更是很好学习机会,有利于建立循证医学的思维方法。
张善通教授曾赴加拿大、美国、日本、香港进修、访问、学术交流,并于加拿大Dalhousic大学、
I。W。K儿童医院建立长期学术交流,定期互派进修学者,随着先天性心脏病诊断和治疗技术不断发展和提高,我院心血管中心心外科业务快速发展,年手术数已由最初的数十例增至近千例,常见先心手术成功率超过98%,婴幼儿先天性心脏病手术死亡率已降至低于5%,婴幼儿法洛四联症手术死亡率小于3%,1岁内先天性心脏病例比例超过50%。在复杂先天性心脏病的手术治疗方面,已具有救治各种复杂畸形的技术能力,体外循环技术也有了新的发展,已开展了包括改了超滤在内的多项新技术。在心肌保护技术上,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包括含血心肌保护在内的新技术,大大改善了心肌保护的效果。心血管中心主任贾兵教授回忆导师张善通教授说:“他放手培养年轻医师,善于发现他们的优点和潜力,鼓励他们在学习和工作中实现自身价值,当工作中出现困难时,他勇于承担风险,当工作获得成绩时,他又将荣誉归功于集体。在他的精神感召下,使科室形成良好的团队合作精神。”贾兵教授不无自豪地宣称:“目前科室已拥有一支年龄结构、学历层次合理、技术全面又各具专长的专业队伍,年轻学者经过严格的培养已学有所成并成为业务骨干,其学风严谨、医德高尚,相信今后心血管中心必将在医疗业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等方面更上一层楼。”
张善通回忆自己成长的历程,最深刻的体会是要做个好医生。能肩负起医、教、研的重任,首先要打下扎实的基础。当前我国需要的是一专多能的医师。70年代后进入儿科医院的陈张根教授,当年他还是个学生,他对当时已是主治大夫的张善通印象很深,他说:“张医生工作十分严谨,对自己和
下级要求很严格,但在日常生活中对年轻人很随和,从不摆架子。”对一些在“文革”期间曾有暴力倾向的学生没有偏见,张善通认为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只要他们现在懂得医生对自己的病人要有爱心和耐心。像儿科医院老一辈的医生一样,张把教书育人当作是前辈传递下来的火炬,是教学医院的重要任务。儿科医院建院60年来,在专业队伍的发展上,一贯坚持自主培养与引进人才相结合的方针,专业人才梯队培养是每个专业发展的生命线。张善通培养的研究生中,其中多名毕业后在国内外研究和临床工作中成为学科带头人。
作为一名业务工作繁重的心胸外科医师,张善通还曾连任3届儿科医院分管医疗业务副院长。8年中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医院领导班子紧密团结在党委领导下,在改革开放声中,医院门诊住院人数不断上升,业务扩增,内科、外科、传染科、口腔科及多种亚专业发展日趋完善,国内外交流频繁。张善通看到培育自己成长的儿科医院日益壮大,他欣慰自己也贡献了一份微薄的力量。
深入唐山地震救灾一线的基干民兵
张善通是儿科医院首批基干民兵,是一名经过解放军部队专业军事训练的义务兵。1976年唐山大地震,张善通作为上海首批医疗队,紧急奔赴唐山,在那“消息封锁”的年代,连家人都不知他的去向,妻子晚上回家才知道张善通回家取了些换洗用品说有紧急任务就出差了,老母亲担心又生气地嘀咕:“还真像个当兵的,说走就走,去哪里也不交代。”
张是继解放军后首批进入唐山的医护人员。他回忆当时他们连夜从上海出发,飞往天津附近的军用机场,再进入灾区。这批“战地医疗队”医护人员身背军用水壶、医疗箱,与解放军战士一起,在废墟和地震凹坑裂缝中寻找,挖掘伤员。炎热高温,干裂大地,医疗队战士的食品和饮水都要用直升机空投供给。首批救治的伤员基本都是严重的挤压伤、骨折,医疗队要立即进行必要的急救处理、骨折固定、转运。由于灾区严重缺水,医生只能在简陋的军用帐篷内进行手术,张善通当年就是赤膊,带个橡皮围裙,用75%乙醇(酒精)消毒双手,戴上手套,在余震不断、摇曳灯光、晃动的帐篷中作急救、扩创、输液、固定等紧急处理。那时一个医务人员的基本知识、临床经验都用上了。张回忆当时手术台上抬上一位胸腹受挤压的孕妇,呼吸困难、口唇发绀、胎心微弱,他当时立即为孕妇做胸腔引流,解决了血气胸,因胎儿已7个月,决定做剖宫产,当血淋淋的胎儿从宫腔取出,经心肺复苏,有了哭声,他看着母亲疲惫但又安宁的眼神,他为自己是个战地全科大夫而自慰。
当年国内还缺生命探测仪等现代装备,只能靠家人、邻居的指认,还有人类忠实的朋友——家犬,帮助寻找伤员。当时在重灾区废墟和震坑间,一条黄褐色的狗不停地哀呜,用爪子刨地,爪子都磨出血了,解放军战士在那只义犬刨地处深挖,终于救出了奄奄一息的主人,当救护队抬走主人时,忠实的义犬紧追不舍地跟着担架,护送主人。
张在唐山度过了3个月,家人在他出发后好几天才知他去唐山救灾。由于当时余震不断,家人只能默祷国泰民安。他从唐山归来时,整个人都变了样,又黑又瘦,胡子拉碴,脚上的解放军鞋都磨破了底,裤腿上都被震区火热的灰烬烧出了一个个小洞。但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儿子像迎接战士凯旋那样,紧紧地拥抱了爸爸,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儿子也下定了学医的决心,面对光荣和赞美,张却腼腆地说:“我们真的没做什么,灾区的老百姓和解放军才了不起。”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把创伤外科战地救护和在广慈医院伤骨科名中医门下学习的中医伤科知识也用上了,学以致用,他没有虚度年华。
让时光在记忆中停留
背上行囊、踏上旅途是张善通的爱好,游遍国内外名胜、古迹是他年轻时的奢望,他曾和儿子、孙子新疆自由行,历尽风沙饥渴,领略了大漠风光,见识了天山美景。这处传来的新疆歌舞声,仿佛是王母娘娘的宫女们在瑶池轻歌曼舞。当行近火焰山时的热浪滚滚,才体会到为什么传说中火焰山是孙悟空踢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形成的。千里跋涉为的是让儿孙认识祖国的广袤边疆,也曾和妻子远赴云南丽江、玉龙山高原,不料同行友人因高原反应急诊住当地医院抢救,幸好遇到赴云南上海医疗队同道大力相助。医疗队和当地医院同道都感意外,因张善通和他妻子都年逾六旬,尚能“杭一记”,骑着识途老马,跋涉在茶马古道,而风华正茂的同行友人反而挺不住。当时他们还博得医疗队同道的称赞:“到底是老医生,经得起缺氧反应。”无论是九寨沟、张家界、黄山、华山……张善通总是鼓足干劲,爬到顶峰,领略“欲穷千里目”的无限风光。当他乘坐游轮去北极阿拉斯加,途径泰坦尼克号沉船遇难处时,看见暮色苍茫中深蓝色海面上漂游的“冰山”,更使他如置身历史长河……旅行令人开拓眼界,认识世界,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乐观、开朗的张善通教授,不幸在早上去医院上班途中车祸丧生,留给他的亲友、同事和学生们无限的思念。他遇难前的瞬间还牵挂着什么?那天他正要参加医院高级职称评审会,是为人事部门又为医院争取到一个高级职称名额而高兴?临终前还有什么遗憾?最大的遗憾可能是没能在新院手术室中工作过吧?——这是他参加新院奠基典礼时的心愿。还是遗憾不能再“执子之手,与子同游”?
薛崇德,女,教授,1934年6月2日生于江苏省常州市,祖籍无锡。1956年毕业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医疗系,毕业后即工作于上海医学院附属儿科医院内科(现称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1958年,儿科医院创建小儿外科,薛崇德教授作为创始人之一,与小儿外科结下了一生之缘。1982年1月,薛崇德教授远赴美国纽约长岛医学院附属医院小儿神经科进修1年。回国后,独立开展了小儿脑积水引流的颅脑手术,成为儿科医院神经外科工作的先驱。1992年6月份前往美国克里夫兰CLINIC进修,归国后发表的“先天性胆管扩张症病因及癌变机制的临床与实验研究”论文获得1992年的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薛崇德教授一生重视医学教育,曾担任儿科学教研组副主任,长期从事小儿外科教学工作,曾自编《小儿外科学》英文教材,填补了当时小儿外科英文教材缺乏的空白。薛崇德教授先后发表论文、参编专著以及教材共约40篇。薛崇德教授一直致力于新生儿外科的临床工作,亲自制定了切实可行的新生儿诊疗常规,使新生儿畸形及感染的治愈率和抢救成功率达到国内先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