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那时花开别样红:民国十大名媛的传奇岁月
8443700000017

第17章 潘玉良:“一代画魂”(2)

来到法国后,潘玉良先进入了里昂中法大学,补习一个月的法语。之后,她以优异的素描成绩考入了法国国立里昂美术专科学校。1923年,她又来到巴黎国立美专,师从著名画家达昂·西蒙教授。在这里,她结识了徐悲鸿、邱代明等中国近代有名的艺术家。

在两年的学习之后,潘玉良得到了罗马国立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康洛马蒂教授的欣赏,被安排直接升入该系的三年级学习,成为这个学院第一位中国女画家。

得到这次宝贵学习机会的潘玉良,徜徉在艺术之都,画下了它那年代久远、气势恢弘的古代建筑,也描摹了很多绘画艺术珍品。在罗马,她成了学术权威琼斯教授的免费学生。1928年,潘玉良顺利从油画专业毕业之后,又考入了琼斯教授的雕塑班学习雕塑工艺。

学业上的一帆风顺,让潘玉良的艺术之旅非常充实和愉快。然而,艺术是门需要很多金钱和时间的东西。倘若没有经济上的支持,艺术家们很难度过生活的危机。事实上,从1928年年底起到1929年春天,潘玉良就面对过这样一次危机。

由于国内的军阀混战,中国经济遭到严重破坏。而供职于政府部门的潘赞化,此时也丢掉了海关监督的官衔,只在南京政府实业部找了个专员的闲职。心情实在不佳的潘赞化,这段时间便很少给潘玉良写信。加上留学津贴断断续续,这样,到1929年的春天,潘玉良已经一连4个月没有接到家信和津贴了。她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缺衣少食让她别说是从事艺术创作,就是走路、说话都感到吃力。终于,有一天,身体极度缺乏能量的潘玉良在画室出现了异常身体反应:她迷迷糊糊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潘玉良的异常反应,引起了琼斯教授的注意。他关切地询问自己心爱的学生,当得知原因后,这位老师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对潘玉良说:“你一定要去治疗,画家怎么能没有眼睛?”随后,琼斯教授拿出了一些钱,并召集学生捐款,想方设法救治潘玉良的眼睛。可是,性格坚毅的潘玉良却犹豫了,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让她没有接受这笔捐款。

幸好,不久潘玉良收到了欧亚现代画展评选委员会给她的汇款。在委员会寄来的贺信上有一则附言:“潘玉良女士,你的油画《裸女》荣获三等奖,奖金五千里尔。”这真可谓是雪中送炭!靠着这笔钱,潘玉良挺过了缺衣少食的难关,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和答辩。

就在毕业前不久,潘玉良与游历欧洲的刘海粟不期而遇。得知当年的学生取得如此好的成绩,老校长感慨万千。他当即写下聘书,邀请潘玉良任上海美专绘画研究室的主任兼导师。

1928年冬天,潘玉良结束9年异域求学的日子,学成归国。

这次回国,潘玉良先后举办了五次个人画展,每次都取得了成功,震惊中国画坛。这位学贯中西的女艺术家,无论在画功上,还是在意境上,都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准。这一时期,她创作了大量名作,其中包括《我的家庭》、《瘦西湖之晨》、《白荡湖》和《春》等,都引起了画坛的轰动。

然而,就在国内的第五次个人画展上,潘玉良的名作、大型油画《人力壮士》却遭到粗鲁地破坏。不仅如此,画上还被人写上“妓女对嫖客的颂歌。的侮辱话语。实际上,这幅画中那几个裸体的粗犷男人,是在拯救快要被大石头压死的一朵小花,含蓄地表达了潘玉良对拯救民族危亡的英雄们无限的敬意。谁料,这幅名作竞遭此厄运,真是让人为之惋惜!

在家庭里面,回国后的潘玉良也没得到安宁!虽然丈夫一心爱着自己,可是潘赞化的大夫人却总是对她耿耿于怀,时常横加指责。为了不让丈夫为难,潘玉良借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

和举办自己画展的机会,再次选择了离开中国,远赴巴黎,继续从事艺术创作。世俗偏见和旧家庭的逼迫,让潘玉良离开了自己深爱的故土。这一走,便是40年。从此,她客居艺术名城巴黎,再也没有回来过!

凉薄世间.丝丝温情

再次远赴重洋的潘玉良,内心是饱含苍凉的。那是一种对世间的凉薄有所体悟之后的生命感觉。试想,又有哪个女人,在接二连三的情感伤害后,不会作此感想呢?

可是,潘玉良毕竟是艺术家。在艺术的世界里,她幸运地找到了温暖和归宿,这可以说是她后半生全部生活的动力。尤其幸运的是,就在潘玉良二次赴法期间,她还得到了一个爱慕者的悉心照料,他就是王守义。

关于潘玉良后半生定居法国的生活,旅法画家贺慕群曾这样回忆道:“侨居巴黎后我和潘玉良常有来往,在艺术上和生活上都曾得到她的指导和帮助。潘玉良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生性豪爽、乐于助人。她常留短发,喜喝酒,不拘细节,说话时声音很大,气势不让须眉,颇有男子气度。晚年时住在蒙巴拿斯附近的一条小街,她住在顶楼,住房兼画室,生活清苦,但是勤于作画,有时候一天到晚在家作画,一天都不出来。1954年,法国曾拍过一部纪录片《蒙巴拿斯人》,介绍这个地区文化名人,其中就有潘玉良,她是片中惟一的一个东方人。”

看来,潘玉良尽管有名气,却一直在生活上十分清寒。想想也是,她第二次到法国时,正值二战前夕,局势相当紧张,许多留法艺术家纷纷离去。战时别说是绘画所需的工具材料,就连日常生活都有困难。潘玉良那段时间的日子,一定过得艰难无比。

就是在生活困顿的时期,潘玉良又坚持着她的“三不主义”:

不入外国国籍,不恋爱,不和任何画商签定合同,她也因此被称为“三不女士”。这一点,自然反映了潘玉良个性的坚强。但是,一个艺术家,。可以不入外国籍,可以不恋爱结婚,但倘若不与画商合作卖画,怎么维持基本生活所需呢?正因为这样,加上当时局势的混乱,潘玉良第二次的旅居法国,其实是举步维艰的。据说,潘玉良当时入不敷出,甚至只能靠社会补助金维持生活。

王守义便是在此时走进了潘玉良的世界里。

王守义1895年出生于河北高阳,1919年赴法勤工俭学,就读于里昂中法大学,是法国“旅法华侨俱乐部”的创办人之一。王守义是个踏实勤奋的人,由于吃苦耐劳又心灵手巧,他勤工俭学挣的钱常常比同学们多。他常对同学说:“今后我多挣钱,支援你们多读书,将来好回去为国家出力。”后来,王守义在圣·米歇尔大街开了一家中餐馆,取名“东方饭店”。虽然他当时并不富有,但时常接济有困难的同胞。

王守义是潘玉良在“中法大学”时期的同学。一直以来,他都十分钦慕潘玉良。看见老同学生活的窘迫,王守义更是义无反顾地提供了帮助。他常常去看望潘玉良,陪她到公园散步,中午就到他的餐馆用餐。据说,有一年潘玉良的画室漏雨漏到无法作画,王守义便买好材料,亲自为她修理、装修。无论是在潘玉良辉煌的时刻,还是在她落魄的岁月,王守义总是像一盏路灯一样,默默地照亮了潘玉良孤寂的旅法日子,给她带来丝丝温暖。

为了解决潘玉良经济上的困窘,熟知她性格的王守义便当起了“牵线人”的角色:他知道中国乐园的主持李林先生想要订购一座格鲁赛先生的雕像,便向他极力推荐潘玉良。经过协商,潘玉良答应做雕像,报酬六千法郎,时间三个月。

为了这尊雕像,潘玉良花费了不少心血。三个月过去了,雕像交由鉴赏家审定。鉴赏家看完作品后十分激动:“潘夫人,谢谢您!这座雕像,是我见过最为成功的作品之一。我是格鲁赛先生生前的好友,他的形象我永远忘不了。我感谢您的灵巧木笔,再现了他庄严的学者风度和永远谦和的品格。真是栩栩如生!好极了!我们博物馆决定收藏它。”

就这样,王守义帮助潘玉良又渡过了一个生活的难关。

经济上的困顿刚过,国内的一个坏消息接踵而来。1938年初,潘玉良去看画展,突然听见一个报童的叫卖声:“号外!号外!日军占了中国首都南京!”

刹那间,潘玉良心都凉了。她知道,自己所爱的人,此时正生死未卜、危险异常。

当晚,潘玉良辗转难以成眠。在极度悲哀和痛苦中,她完成了一尊雕塑的革坯《中国女诗人》,以寄托自己对祖国和爱人的思念与关怀。

那几日,潘玉良饱受精神煎熬。幸好,得知消息后的王守义匆匆赶来,陪伴她左右,让她感觉到了阵阵安慰。

就在这段日子里,早已爱慕潘玉良的王守义向她求爱了。

那天,他俩一起去纳赛河写生。听见王守义的请求,潘玉良叹了口气说:“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只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权利。我比你大十二岁,而且我早已成了家!”

王守义有些激动地说:“不!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我虽然不了解你最早留法的原因,但我知道你第二次来巴黎是决定不再回去的。你有痛苦,有难言之隐,有不幸,这瞒不了爱你爱得强烈的人!”

听见这位正直善良的朋友这样说,潘玉良身子一抖,眼眶红润了。她苦笑道:“朋友,我不讳言,我有痛苦,但也有宽慰,那就是赞化和我的真诚相爱。我虽然和他远隔重洋,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要回他的身边。”

此时,王守义明白了潘玉良的心意。他哭了,颤抖着声音说:

“好姐姐,你!……原谅我吧!”

潘玉良心生哀悯:“都怨我不好,惹你伤心,好兄弟,你恨我吧?”

这段爱情便这样无果而终。但是,从此之后,王守义和潘玉良的感情却更加坚实了。王守义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孤独的潘玉良,潘玉良也一直友善地对待这位善良的知己。

此后的潘玉良,在艺术创作上,进入了又一个高峰期。由于她有选择地师从一些艺术大师,同时又明确地抒发自己的情感,形成了一种融合了后期印象派、野兽派以及其他流派绘画的艺术风格和韵味。1953年和1959年,她的两次个人作品巡回展,在日本、比利时、英国、德国、希腊、卢森堡和意大利都获得了成功。1959年9月,巴黎大学更是把多尔烈奖奖给了潘玉良,这在巴黎大学的历史上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颁奖那天,巴黎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并把银盾、奖章、奖状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给了潘玉良。

这次获奖,成为了潘玉良一生之中最高的荣誉。可以说,这个荣誉的取得,是离不开王守义的照顾和关爱的。

在艺术上获得成功的潘玉良,如果说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想回到祖国,回到爱人潘赞化身边去。然而,国内接二连三的政治斗争,使她没有如愿。这或许便是她晚年最大的遗憾吧11950年,刚刚获得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艺术圣诞奖章的潘玉良,在《晚邮报》上看到了一则消息:“中共重用艺术家,徐悲鸿任北京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刘海粟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他们的个人画展,由官方分别在北京、上海举办,盛况空前。”

很快,潘玉良又收到了潘赞化寄来的信。丈夫在信中介绍了祖国解放后大搞建设的兴旺景象,并希望她早日回国。看见爱人热情的来信,潘玉良激动万分。她说不出有多高兴,恨不得马上回到祖国。

可是,由于当时潘玉良的巡回画展正在举行,不能立即回国,她只能暂时投入工作中去。谁知,就在那几年里,国内政治局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丈夫的来信越来越少,偶尔来信也是片言只语的“政府英明,给我照顾”等等之类。到后来,干脆就音信全无了。

那时,潘玉良的内心充满了疑虑和恐惧。

一天,王守义给她送来了一张报纸,第4版上的一则消息让潘玉良一下醒悟。原来,国内正在打击右派,自己的老师刘海粟也戴上了右派的帽子。她心急如焚,连忙给丈夫写了一封长信,询问情况。

不久,潘赞化来信了。信中说:“刘海粟是右派,右派即是敌人,你我均应与其划清敌我界限……你要回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当然是人生快事。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怎经得长途颠簸和受寒冷,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

顿时,潘玉良明白过来:国内政治斗争如火如荼,自己回国的愿望暂时无法实现了。

1964年,法兰西共和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满心期待着回国的潘玉良,此时却又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她的归乡梦再次破碎了!而接下来的十年“文革”里,虽然有着周总理的安排,潘玉良也只能是梦里思乡,遥遥无期。

1977年7月22日,潘玉良像束灿烂的流星,消失在了巴黎的夜空。临终前,她嘱咐王守义,将她与潘赞化结婚时的项链,以及潘赞化送她的一块银壳怀表归还潘赞化的后人。在王守义的陪伴中,这位“画魂”艺术家离开了人世。巴黎圣母院撞响了沉重的钟声,节奏悠扬、委婉,满含着一种莫名的幽怨。

“政府英明,给我照顾”等等之类。到后来,干脆就音信全无了。

那时,潘玉良的内心充满了疑虑和恐惧。

一天,王守义给她送来了一张报纸,第4版上的一则消息让潘玉良一下醒悟。原来,国内正在打击右派,自己的老师刘海粟也戴上了右派的帽子。她心急如焚,连忙给丈夫写了一封长信,询问情况。

不久,潘赞化来信了。信中说:“刘海粟是右派,右派即是敌人,你我均应与其划清敌我界限……你要回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当然是人生快事。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怎经得长途颠簸和受寒冷,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

顿时,潘玉良明白过来:国内政治斗争如火如荼,自己回国的愿望暂时无法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