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点的时候，吴明又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还是李萧毅和张杰。中学生希望他兑现昨天的承诺，而引导者告诉他，郑吒即将出发，所有人都在广场等着为他送行，因此他同样不该缺席。
但这原本就是他要做的事：既然给予了保证，他当然会兑现它。不过吴明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匆忙洗漱完毕，换了一套新的制服就带着克隆人出了门，同时带上了炸鸡汉堡和一杯加冰的快乐水——代表美好而且充实的一天正式开始。
然后他意识到别的人似乎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们全都默不作声的看着郑吒。至于即将踏上归途的吸血鬼子爵，他的眼睛闭得很紧，忙着与主神联络，过了一阵又举起左手，睁开眼睛看向手上的戒指。
“你兑换了什么东西放在纳戒里面？”楚轩问。
“一立方米的铂金。”郑吒笑了笑，显得无可奈何，“我家不是大富人家，父母靠着退休工资也就刚够生活，反正试试也好，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带回现实世界，也算是给父母留了点养老金——”
“很好。”吴明笑起来，挖苦到，“你带上这些东西，别忘了再带上两具棺材。”
吸血鬼子爵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提醒你注意。”吴明说，将郑吒的愤怒目光视若无物，“第一，你兑换的东西超过二十一吨，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居民建筑的地板能够承受如此沉重的物体，你放下它，就会引发坍塌事故，危害你的父母和邻居。当然，如果他们住在一楼或者是平房，倒是可以避开这场灾难。”
郑吒愣了一下，表情缓和了一点。“第二呢？”
吴明吸了一口快乐水，接着说：“贵金属属于管控物资，拿不出合法的来源证明，你的父母就不能通过官方渠道把它兑换为货币或者存款，虽然黑市也是一种选择，但我怀疑他们是否知道可靠的联系渠道，而且二十一吨铂金，足够让可靠的人变得不再可靠了，所以最终只有三个结果，被政府没收、坐牢或者死。”
郑吒抿紧嘴唇，脸色变幻不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是两个？”李萧毅好奇的问，“坐牢或者死。”
吴明看了他一眼。“就目前掌握的信息而言，政府仍然可以是通情达理的，这样就只会没收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不会把他的父母当作犯人对待。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免不了接受调查和长期监控。”
“那我应该怎么办？”郑吒动摇了，“换成钱……美元？”
“多了也是一样。”吴明缓缓摇头，提醒到：“你必须明白，不管哪个国家的货币，或者珠宝、有价证券、固定资产凭证，当然也包括文物和古玩，只要价值高了，最后都是一回事，超出正常收入水准的巨额财产必然引起注意，即使政府机构一时失察，邻居之间也会有闲言碎语流传。”
“你让我空着手回去？”
吴明继续摇头。“我的建议是，少带一点，几千或者几万，反正就是你的家庭能够拿得出来的数额，而且得是不连号的旧钞，然后编一个你在海外或者哪个偏远地区找了新工作的借口，不是完全有效，但总比直接拿出一笔巨款好得多。”
“这不够。”郑吒挥舞着一直捏紧的拳头，叫到，“不能让父母和家庭都安稳，我就不能安心的在恐怖电影世界挣扎求生。而且当初丽——”
“动动你的脑子，郑吒。”吴明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难道你打算回去一次就再也不回去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随时会死。”郑吒的声音低了下去，“也许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吴明沉默了几秒，接着退了半步，以示退让。“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决定权在你的手上，无论如何，祝你好运。”
“……谢谢。”郑吒点点头，伸手拉住身边的小女孩，再次闭上眼睛。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
又等了一会儿，人群开始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最后只有吴明、克隆人和李萧毅留了下来。
只是在这个时候，中学生才能公开他的想法：“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关心郑吒。”
吴明用了长久的沉默作为回应，慢慢的撕咬着汉堡。就事实而言，他不在乎吸血鬼子爵带了什么回去，以及这些东西会不会危及某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可能发生的悲剧跟他没有任何关联。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当然，还有梦境恶魔的指示，他需要跟郑吒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因此适度的关心必不可少。
这是策略。吴明确定它能起到效果，尤其是在郑吒发现他被楚轩摆了一道之后，强烈的反差会让子爵阁下的立场不自觉出现偏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最终没有提醒郑吒小心那把匕首。
有了充足的睡眠，吴明差不多已经猜到楚轩做了什么：他的手表里的追踪器，现在肯定换了地方，藏进了匕首的刀柄。也只有这样，安全部门才能找到郑吒，拿到楚轩想要送出的东西。
然而这也将断送郑吒再次返回现实世界的任何可能，他对楚轩的计划一无所知，不清楚安全部门找到自己的原因，同样的，在破解楚轩传递的信息之前，安全部门也不会明白一名突然失踪的高级军官的定位装置为什么出现在一名看起来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公司职员身上，长久的职业生涯养成的本能会使他们将郑吒视为重要嫌疑目标，然后，就是僵化愚钝的政府部门与遭受陷害的民间人士的激烈冲突了，好莱坞喜欢的传统戏码，但这一次，结果绝不会像电影那么美好。
从这一点说，郑吒的忧虑是对的，他确实只有一次机会。
吴明把最后一块汉堡塞进嘴里，随意咀嚼两下以后就吞了下去，然后转身看向克隆人。“你打算选择什么强化？”
“我？”克隆人有点反应不过来，“长官，我也可以强化？”
“你听到楚轩说的了。”吴明提醒到——其实张杰说过类似的话，就在进入异形世界的前一刻，不过可能是说漏了嘴，
这无关紧要，反正他也想做这件事。
克隆人对此并不赞同。“奖励点数是你的，长官，我不能——”
吴明用手势让她暂时闭嘴，告诉她：“我们共同取得了那些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因此你有资格使用它们，而且，如果你没有接受强化，以后的电影世界就对我没有了任何用处。难道你希望我再找个人代替你？”
他准确击中了克隆人的要害，她低下头，脸涨得通红，急切的表明态度：“当然不是，长官。”
“所以，你打算选择什么强化？”
克隆人的头放得更低了。“请原谅，长官，但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就开始考虑，现在。”吴明要求到，又将视线投向李萧毅，“还有你，有什么想法？”
“有。”李萧毅不无嫉妒的说，“要是我有六千五百奖励点数和四个D级支线剧情，我也可以让人造人接受强化。”
“我有，你没有，所以你最好忘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吴明耸了耸肩。
“所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李萧毅哀叹到，“一千七百奖励点数加上一个D级支线剧情，太少了。”
“怎么都可以。”吴明说，“反正到了下一个世界，我们还是得用枪解决问题。”
李萧毅看着他，心怀顾虑。“你确定？万一下一个世界是灵异类型的呢？”
“那就换一种能够对付灵体的子弹。”吴明轻描淡写的说，“我想过了，要是用精金或者秘银制造子弹，然后刻上除灵的符文，效果肯定比白银子弹更好。而且还有萨隆邪铁、泰坦神铁之类的材料可以选择。”
李萧毅想了想。“给子弹刻上符文可是个大工程。”
“当然得用机器。”
“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吴明反问。
“我不知道……”李萧毅迟疑着，“……只是觉得这种做法跟符文什么的很不相衬。”
“这是你看的东西太少，年轻人。”吴明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老练姿态，尽管实际上，他看的东西也不多。在很大程度上，他认为这个办法可行是因为过去的一些争论，而且这些争论从未得到明确结果，有的人认为可以，也有人认为不行，他只是站到了其中一边。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影视作品和游戏了。
也就是说，其实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办法一定有效。
这意味着他需要增加一层保险措施。
“即使符文真的没用，制造子弹的材料本身也可以起到足够效果。”吴明补充到，“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行，我建议你转职成为牧师或者法师。”
“稍等一下。”李萧毅闭上眼睛，开始联系“主神”，不过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暗淡的愁容。“我看过兑换列表了，不管怎么选，我的奖励点数只够兑换几个初级法术。”
“所以要用枪解决问题。”
“用枪……牧师和法师？”
“总是好过匕首和手弩。”吴明想起过去的跑团游戏，低级的法师玩家大多数时候只能使用这些东西，几个可怜巴巴的法术必须尽量节约，留着对付重要目标，要不然就是给自己提供增益，可是受到体质的限制，他们也不能像白袍甘道夫那样一手持剑，一手执杖，丢出一个闪光术便杀进怪物中间释放旋风斩……
“没有规则和DM限制，你可以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武器。”他继续说到，“不要拘泥于常规，枪，手雷，榴弹发射器，火箭筒，单兵导弹，全都不是问题。”
“高达也可以？”
“巨大的人形兵器，那种东西太蠢了，真的，动力盔甲就很好，但是你没有足够的奖励点数。”
提到奖励点数，李萧毅的脸部肌肉又开始微微抽动。“好吧，我听你的。”他说，“那么牧师和法师，哪个更好？”
“牧师。”
“因为牧师更适合对付灵异类恐怖电影？”
“因为牧师适合你。”吴明吸了一口快乐水，然后解释到，“牧师的力量源于信仰，当然还有神赐，但如果圣光这种东西，那就只需要信仰，总之，只要一个牧师的信仰足够坚定，就能获得力量，但是法师不行，法师需要理解法术的原理，需要记忆和背诵咒文，所以要么你是天才，要么就只能通过反复练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法师，难度至少相当于做完好几套五三……”
李萧毅似乎被弄糊涂了。“五三？”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吴明用绝没有开玩笑的语气告诉他，“你是中学生，应该很熟悉这些习题。”
尽管一个字没有说，李萧毅还是用脸上的表情明白无误的传达了一个信息：你TM是在逗我。
“我是认真的，老弟。不管你是否相信，事实就是这样。”吴明继续劝说他的目标接受建议，“而且还有一个额外好处，牧师可以穿着铠甲，配合治疗法术，这能够极大提高你的生存概率。”
比起其他说辞，这个理由明显更合李萧毅的胃口，所以他态度出现了松动：“让我认真考虑一会儿。”
吴明点点头。“不要着急，慢慢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说完，不等中学生给出答复，他又让视线回到了仍在冥思苦想的克隆人身上，等了一会儿并且喝掉了剩下的快乐水，然后问到：“你想到了什么？”
克隆人回过神。“难以确定，长官。”她说，“我决定进行义体化改造，但不知道哪一种更好。”
“你也不想做人了？”李萧毅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要分心，认真考虑你的问题。”吴明扭头瞪了他一眼，回过来继续打量着克隆人。“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是蒂亚杜勒的克隆人，这让我们都深受困扰，长官。”克隆人显示出了一种决绝的态度，“等到改造完成，这个问题也就彻底解决了。”
吴明沉默了几秒，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主意。”
“是什么？”
“我想给你增加一些特殊功能模块，包括电子战、无人控制、战术数据网络和辅助人工智能。”吴明解释着他的全新构想，“下一个轮回世界开始，我会带上无人机、战斗机器人和遥控武器平台，并且会给部分武器增加智能组件，能够远程控制开火，我原本打算自己使用这些设备，但现在，我决定把它们全部交给你。”
“我的荣幸，长官。”克隆人庄重的向他行了一个礼。
吴明回以标准礼仪，同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真正的蒂亚杜勒会不会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