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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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招兵买马(3)

“有五个人的数学、英语、常识都是一百分,只有作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没有得满分,有三个人只得了九十六分,另两人得了九十八分。”李圣五越说越兴奋,仿佛考出好成绩的就是他自己,“这五个人的作文我和两位陈先生都看过,的确写得很不错,但负责主考的几位先生给分时还是留有余地。可是他们又拿不准,跑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说就按你们的意见留有余地吧!其实呀,给每人记一百分又未尝不可!”

“还是欧阳修说得好:‘文章自古无凭据,唯愿朱衣频点头’。”陶希圣纵声一笑,“可惜你圣五兄穿的是灰色西装,不是朱衣啊!”陶希圣的话,引起大家一阵轻快的笑声。“那就改成‘唯愿灰衣频点头’吧。”汪精卫粲然笑着。他停了停又说:“把这五个人的作文拿来给我们看看。”

不一会,陈春圃将五篇作文拿来了。汪精卫、周佛海和陶希圣边看边微微点头。看完,脸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喜悦,好像吃毕美餐在剔牙齿那样余味无穷。

“把这五个人请来与我们见见面。”汪精卫动了爱才之心。

“好,我去。”陈春圃走了两步,又谨慎地回过头来,“见面时,建议不要把汪主席的身份介绍给他们。”

“那没有什么!”汪精卫不以为然地说,“既然他们政治上没有问题,又是高才生,今后会受到我们的器重,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这五个人来了。他们的年纪都不到三十岁,都穿着西装,很有知识分子风度。他们见了汪精卫,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一齐向他鞠躬行礼。他们当中的徐康仁和朱昕华,是受中共茅山特委派遣,打入司法官训练班的共产党员。来这里之前,两人是特委宣传部的干事。

汪精卫一一问及五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学历和经历。当问到徐康仁时,他彬彬有礼地说:“报告汪主席,学生是常州人,两年前毕业于浙江大学中文系,只在家乡的中心小学教了一期书,以后失业在家。”他想到汪精卫之所以接见他,那张假介绍信肯定没有被识破,神态安详地说,“五天前,在《中华日报》上见到招考司法官的广告,高兴得我通宵睡不着觉。因为我姐夫是常州维持会会长,通过他找到皇军二十二师团司令部要了张介绍信,就和我内弟朱昕华报考来了。”

“噢!你们是亲戚。”汪精卫很有好感地望着朱昕华。

“是的!他是我姐夫,汪主席。”朱昕华说话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像在说真话,“我也是常州人,前年毕业于金陵大学法律系之后,一直失业在家。衷心感谢汪主席举办这么个训练班,为我开辟了一条学以致用,实现理想的光明大道!”

汪精卫满意地点点头。他将五个人的情况都问了一遍之后,不无感慨地说:“今天见到你们非常高兴!你们是训练班的高才生,只要好好地学习司法专业知识,诚心拥护中日和平,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感谢汪主席的栽培!谢汪主席的教诲!”五个人齐声表示。

“你们五位的作文我都看过,都写得很有水平,不愧为上乘之作。但是论文采,或者说文笔的生动和流畅,徐、朱二君首屈一指。”汪精卫沉吟着说,“但你们有一点不如他们三位,就是没有提及和平反共建国。在当今,天下兴亡的关键在于和平反共与否,也只有和平反共才能尽到匹夫之责。请徐君和朱君在你们的作文里加上这个内容,然后交给《中华日报》发表。”

徐康仁和朱昕华赴上海之前,特委书记吴仲超嘱咐过,为了取得汪精卫集团的信任和器重,必要时可以骂几句共产党,可以鼓吹几句汉奸谬论。

“感谢汪主席的指点,我一定遵照您的嘱咐将拙作修改一次。如果能够在中央机关报《中华日报》上发表,那么,汪主席刚才说的话,起了点石成金的作用。”徐康仁的语气十分诚恳。

“经汪主席一指点,使我顿开茅塞,思想境界一下子提高了。”朱昕华显得很亲切地笑了一声,又带有几分羞羞答答,好像初次同你见面的姑娘那样。

三天后,徐康仁和朱昕华的文章在《中华日报》发表了。从此,两人简直成了训练班的天之骄子,李圣五也以慧眼识珠相看,让他俩以学员代表身份参加班务委员会。

约过了半个小时,汪精卫一行来到外交官训练班时,班主任高宗武、教育长梅思平和政训处长董道宁正在审阅计划被录取人员的试卷。

“生意还好吗?”汪精卫刚跨进门槛就打趣地问。

“报告汪主席!”高宗武忙起身让座,“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哩,到一个小时前为止,报考人数已达到四百一十五人,经过三批考试已录取三百一十八人。这是第四批,负责主考的几位先生计划录取四十八人。为慎重起见,我们再审阅一次。”

“录取的人中大学毕业的多不多?”周佛海问。“多,约占四分之三。”梅思平说,“我们考虑外交这碗饭不容易吃,高中毕业的只收其中成绩特别好的。”

“还要注意长相,身材,气质,风度。”汪精卫嘱咐说,“其貌不扬的,身材矮小的,土里土气的,即使考试成绩再好,也不能录取。让这样的陋种与外国朋友打交道,有失国体!高先生在外交部工作好几年,该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了,汪主席!”高宗武微笑着说,“这些话,您兼外交部长时就对手下的人说过,我一直铭记在心。被录取的人虽不能说是美男子,但都身材魁梧,很英俊,一个个风度翩翩,也很潇洒。经过口试,头脑反应快,口齿清楚,说话流利。”

“好!高先生不愧为外交老手。”汪精卫放心地笑了。

“我们还录取了八名留学生,其中三名留学英国,都学哲学,五名留学日本,这五个人中有两人学经济,两人学文学,一人研究日本历史。”董道宁那神情,仿佛立了大功似的,“美中不足的是,都年龄偏高了点。”

“都多大年纪了?”汪精卫问。“最大的五十岁,最小的也有四十岁。”董道宁说,“不过,身体都很好。”“老当益壮,可以!”汪精卫兴致很高。“两个留学日本学经济的是谁?”周佛海若有所思。“俞孝寅和梅哲之。”梅思平介绍说,“五十岁的就是俞孝寅,浙江绍兴人。梅哲之是广东台山人,四十四岁。”

“量材施用,把这两个人让给我怎么样?”周佛海先望望训练班的三个主持者,再望望汪精卫。

“本来,周先生主持的财经训练班已经招收到近四百人,其中也有六个留学日本学经济的,但六个不够,你们就将这两个人让给周先生吧!”汪精卫开了口,高宗武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征得汪精卫同意,周佛海留下来欲与俞孝寅、梅哲之见面。因财经训练班的招考情况,周佛海已向汪精卫汇报过,加之汪精卫最关心的是军官学校,他不去财经训练班了,就带领陶希圣直奔江湾。周佛海由高宗武陪同,在董道宁的临时卧室会见俞孝寅和梅哲之。他怀着敬老尊贤的感情先问俞孝寅:“俞先生来上海之前在哪里工作?”俞孝寅心里一怔,但很快就若无其事了。他撒谎说:“在老家绍兴开了个小南货店维持生活。”

其实,他原名俞觉仙,在贵州农民银行任出纳,是个贪污巨款被重庆政府通缉的逃犯。因女婿施振亚在上海警察局当主任秘书,近半年来,他一直隐藏在上海女儿家里。十天前,他读了汪精卫集团所有的招生广告,经过权衡利弊,感到当名外交官驰骋于国际舞台,真够威风,就改了名字,年龄也从五十五改为五十岁,投考外交官来了。

“由于物价飞涨,加之又是小本买卖,店子很快就关门了。”俞孝寅说到这里,基本上是哭腔了,“在走投无路时,见到了中华外交官训练班的招生广告,想到自己懂日语,对日本的情况也有所了解,还能为中日和平贡献一份绵薄力量,就千里迢迢来到上海,由卢英局长介绍来这里报考。真是三生有幸,终于被录取了。”

周佛海起了恻隐之心,同情地说:“俞先生真是怀才不遇!现在好了,可以大显身手了!”“在汪主席,周先生,还有高先生的教育下,我一定在外交上干一番事业。”俞孝寅感激涕零,竟挤出几滴老泪。

“希望俞先生和梅先生,还是干自己的专业吧,我与汪主席和高先生他们商量好了,请二位与我一道搞财经工作。”周佛海说,“二位年纪都不小了,不必当学员了,我暂时任命你们为中华财经训练班的处级教官,怎么样?”

真是喜从天降!俞孝寅马上对当外交官持否定态度,成天与洋人打交道,送往迎来,拉拉扯扯,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当教官,授业,传道,解惑,那才受人尊敬。他想到这里,起身向周佛海一鞠躬,请真意切地说:“衷心感谢周先生的栽培!周先生的提携之恩没齿不忘!”梅哲之也照此行礼。

“十五年前留日回国后,只在县银行工作一年,以后一直学非所用,在中学教数学。来这里报考外交官被录取后,才知道财经训练班招生,本想改行,又怕高先生他们不同意。现在好了,可以学以致用了。”他还说得实事求是。

“我希望二位好好干,协助我办好训练班。”周佛海很有权威地说,“教官,处级,只是个暂时职务。”

“我,五十岁了,终于遇到了周先生,真好比太公八十遇文王!”俞孝寅充满了幸福感。

“在我的一生中,这真是时来运转哩!”梅哲之与俞孝寅一样,明白周佛海话里所包含的潜台词。

周佛海会见俞孝寅和梅哲之时,汪精卫和陶希圣乘坐的轿车已停在军校操场上。他们一下车,就遇到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两个被皮鞭抽打得满身伤痕的学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规?”汪精卫走过去,手指着脸上伤痕最多的一个,生气地问。

“我叫吴仁山,犯了……”他望了汪精卫一眼,把头低下去了。他已经流氓成性,并不感到羞愧,而是后悔不该混到军校来受约束。

这时,一个日军教官和张诚急匆匆地走过来。张诚见吴仁山吞吞吐吐,对汪精卫说:“他不遵守校规,昨晚深更半夜翻墙外出嫖妓女,天蒙蒙亮他翻墙进来时,被值班的卫士抓住。皇军教官抽了他一顿皮鞭,罚他晒太阳。教官办公室给汪主席打电话,请示该怎么处置,主席办公室说您外出了。”

“你呢?”汪精卫狠狠地瞪着另一个。

“我叫于立志,我不该,不该偷了同寝室的张贻勋的手表和李之驹的一百元法币。”他畏缩地细声回答。

“你于立志,立的什么志?你立志当贼,立志当小偷!”汪精卫怒不可遏,气得脸色惨白,“由于你们两个不知羞耻,把军校的脸也给丢了!”他想到军校才开学三天,就出现这种道德败坏的事还了得!他决心培养一支好作风的军队,把陶希圣、张诚和那个日军教官叫到一旁,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向门口的警卫连卫兵一挥手:“来人!”

十多个卫士持枪跑步过来。汪精卫命令说:“把这两个不良分子押出去毙了,以做效尤!”“汪校长!汪主席!饶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不敢胡作非为了!”吴仁山跪在汪精卫面前,哭喊着求饶。张诚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两个卫士走上去,各拉着他一条胳膊,把他拖走了。于立志当了好几年小偷和扒手,还是第一次被抓获。他感到哭叫和下跪都无用,流着懊丧的眼泪,被两个卫士推着走了。

汪精卫集团这次招兵买马,既招来了大批死心塌地为他们效劳的人,也招来了一些共产党员和军统特务、潜逃罪犯、流氓妓女、小偷扒手。这些人,在汪精卫的中央机关、省级机关和军队潜藏下种种隐患。

所谓隐患,隐是手段,患是目的。隐到一定程度,就必然会爆发。而每次隐患的爆发,都把汪精卫集团搞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