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夺权野兽朱棣(套装1-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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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如刀绞,面如止水(4)

铁铉由于着急,竟赤脚往外走,管家指着他的脚说:“老爷……”铁铉这才返回去穿鞋。孟泉林拉着两匹马在前边走,铁凤在后头东张西望。她发现几乎所有的房间都亮着灯。她边走边从门缝往里看。

孟泉林问:“高朋满座呀,都是什么人啊?”他不由得起了联想,打发走他,肯定与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有关。

铁凤可看不出来客是干什么的,像是挑夫,又像走私盐的贩子,父亲不会是和私盐贩子有勾结吧?铁铉的官声,在山东地面是有口皆碑的,所以孟泉林说:“你别糟践你爹了,谁干这事他也不能干哪。”

铁凤说:“那干吗把咱们支出去呀?”她已走到了朱棣下榻的窗下,趴门缝看不清,便用手指头捅破了窗纸,向里一看,正看见朱棣在灯下正襟危坐地看书。她并不认得朱棣,却认得他挂在墙上的王爷冠戴。铁凤一惊,发出了声音。孟泉林回头问:“怎么了?”

铁凤搪塞说:“叫风呛了一口。”跟着他一起向后院走了。

从第三进院子马厩里出来的铁凤和孟泉林迎面碰上了铁铉。铁铉问:“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明天往回返吗?”

铁凤说:“替你还完愿就行了呗,一座寺庙有什么逛头?寺后的石头山倒够雄奇的了。”铁铉说:“跑了一天路,一定乏了,快洗一洗歇着吧。凤儿也别再缠着师傅讲什么刀法、剑法了,安排师傅快睡吧。”

孟泉林说:“谢谢,那我回房去睡了。”他先走了,他的住房就在第三进院子的西厢房。

看着孟泉林进了房里,女儿问铁铉说:“咱家来了什么贵客?”

女儿听得出,铁铉显然是支吾搪塞,说是一个远房表亲,到北边做生意的,临时在咱家借个宿、打个尖。

铁凤说:“不对吧?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铁铉说:“又胡说。快去睡吧。”

铁凤说:“爹不告诉我是谁来了,我就不睡,我自己挨屋串,我总会打听明白。”铁铉说:“看,又上来你这任性劲了。爹会有什么事瞒你呢。再说,一个女孩子家,别什么都打听,听话,快去睡觉。”

这时管家的来了,铁铉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吩咐他要带人亲自守候在孟师傅房前,最好不让他出屋,万一拦不住,马上来禀告。这话恰好让铁凤听到了,她更生气了。管家的虽有点纳闷,还是答应下来。

管家的走后,铁凤问:“什么事瞒着我师傅呀?”

铁铉火愣愣地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不问这么多行不行?”

铁凤笑嘻嘻地说:“好,我不问。其实我早已探访明白了,来咱们家的不速之客是燕王!”铁铉大惊失色,竟伸手去捂她嘴巴,且马上回头看孟泉林的房子,那间屋子已亮了灯,窗上晃动着孟泉林的影子。水井石栏后头的石榴树下,管家的已忠于职守地藏在后头监视。

吓坏了的铁铉拉住女儿的袖子说:“你跟我来。”铁凤嘻嘻地笑。

不能让大人物在自己家出事

铁铉把女儿拉进书房,关上门,铁铉大喘一口气问她,怎么知道是燕王来了?女儿笑嘻嘻地说她未卜先知。铁铉说:“你正经点。”

铁凤说,她趴窗户看见朱棣了。虽不认得他的相貌,却认得他的袍褂、官帽。铁铉又紧张地问,孟泉林看见朱棣没有?是否知道真相?

铁凤冷笑,他若知道,还会去休息?立马操刀去杀了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铁铉很发愁地说,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铁凤又问她爹,是不是为接燕王驾,特地把他们支到灵岩寺去还愿啊?铁铉说这倒也不是,还愿也是真的。

铁凤说:“得了吧!灵岩寺的长老根本就不知道你许过什么愿,白瞎了二十两银子,还不如给我打一把好剑呢。”

铁铉只得说实话,他不得不把他们支出去。他知道孟泉林和燕王是血海深仇,万一孟泉林一时性起,不管不顾地把燕王杀死在铁铉家里,这祸可就闯大了,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铁凤不这么看,朱棣当年进谗言害了孟师傅一家七口,还不该杀吗?铁铉说:“燕王毕竟没有亲手杀人。若说蓝党之狱,账也该记到太祖名下,记不到燕王身上。”铁凤说:“爹还为他辩护!”

退一万步说,燕王就是真有杀头之罪,铁铉也认为该朝廷处置。孟泉林想报仇,在什么地方报,他都管不着,只是不能血染铁府。这是他得到燕王要到的消息时,必须把孟泉林打发走的原因。

铁铉接待燕王,铁凤都觉得不应该。平时说起燕王,铁铉的评价是,貌似忠而实为大奸,日后将是朝廷心腹之患,怎么现在又接待起他来了?铁铉说:“朱棣只要没反,仍是燕王,接待他理所应当。更何况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朋友呢。”

铁凤不客气地奚落父亲说:“爹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吧?万一将来朱棣登基做了皇帝,他能对你格外报恩啊。”

“你胡说!”铁铉气得直抖,“你太把你爹看扁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接待他吗?我既然看出他可能是江山社稷的隐患,我作为朝廷臣子,我应当给他指明利害。我当面告诉他,只要他主动放弃王位,不存野心,天下就不会大乱。否则,即使他得到了最后的胜利,也将遗臭万年。这还不够吗?”这么一说,女儿才无话。

这时管家急促地跑来说,孟师傅冲完澡,又跑到院子里石榴树下乘凉了,也不好强行劝他回屋去呀。

“要坏事。”铁铉很着急,一筹莫展。

铁凤说:“我去吧,我陪着他,不让他到三进院子乱串就是了。不过我也保不准,家里来了一群惹眼的人,他早看在眼里了,万一他自己去察看,我也没办法看他一夜呀!”

铁铉低头想了一下,下决心地说:“只有把他们从床上拉起来,让他们连夜上路了。”他临时决定,兵分两路,铁凤去稳住师傅孟泉林,铁铉去招呼燕王连夜走人。

铁凤很为难,天亮后,如果孟师傅知道了真相,还不恨她呀?她怎么做人哪?她从前还在师傅面前表白过,要陪他一起报仇呢。

不管怎么说,铁铉也不能让燕王在他家出事。这话倒提示了铁凤,她一展眉头,说她知道该怎么办了。铁铉狐疑地打量着女儿说:“你可不能胡来呀!”铁凤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管铁凤有什么好主意,铁铉也不想听,他有一定之规,让朱棣尽快走人。他直奔燕王下榻的房间。朱棣看书看得倦了,打了个哈欠,他放下书本,拉上了窗帷子准备睡觉了。这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朱棣下意识地伸手摘下了墙上的宝剑,噗地一口吹灭了灯,低声问:“谁?”门外铁铉轻声答道:“是我,铁铉。”

朱棣放下剑,又摸索着打火镰点着灯。他端着灯来到门口,问:“铁大人太辛苦了,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呀?有事吗?”

铁铉说:“真对不起,有几句话,非现在说不行了……”

朱棣沉吟片刻,又警惕地握起了宝剑,闪身门后,轻轻拉开了门。铁铉轻手轻脚走进来,朱棣向他身后看看,见没人,这才把宝剑悄然倚在门旁。这一切早看在了铁铉眼里。他有意地看了一眼宝剑,说:“殿下警觉点还是有好处的。”他回手上了门栓。

朱棣问他,足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铁铉叹息连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又问朱棣是否认识一个叫孟泉林的人?”

孟泉林?朱棣记起来了,他是一个刺客呀!两次对他行刺,他命不该绝,都躲过去了。第二次就发生在他回南京奔丧的路上,孟泉林没奈何他,他反倒砍伤了孟泉林。如果不是他挟持徐王妃妹妹,朱棣几乎置他于死地。朱棣很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莫非……

铁铉点点头,说此人现在就在敝宅。

朱棣的眼神里既有惊恐也有怀疑,他想起与孟泉林分手时说过的话,迟早会来取他人头。他问是怎么回事?难道孟泉林又要害他?

铁铉说,事有凑巧,他被小女认做师傅,跟他练武,一直住在铁家。当道衍长老登门来告知殿下想来他这歇脚后,他首先想到必须支走孟泉林,所以昨天就打发他陪小女替他到灵岩寺去还愿,其实并无许愿一说,不过是打发他走的借口而已。却不料,方才他们连夜提前回来了,铁铉又派人监视他,不想让他走出房门一步,可他跑到院子里来纳凉。铁铉又无法赶他回去,他怕他万一得到了是燕王驾到的消息,会出意外,他可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了。所以他想……

朱棣情绪稳定多了,他明白了铁铉的意思,希望他们最好连夜离去?铁铉点点头,觉得这太不恭了,朱棣他们本来已疲惫不堪,正该在他这里好好歇息几日再上路。可现在……他等于把客人赶走了,他心里不好受,可又没有更安全的办法可想。

朱棣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该谢谢你,你不用难过,你等于救了我一命。好,就这么办,我马上带人离开贵府。”

铁铉说:“那我叫管家去招呼你的人吧?”

朱棣说:“人困马乏,他们早已进入梦乡了,你们去叫,说不清,反而坏事,请足下把道衍法师请过来,我让他去办。”

铁铉刚要迈步,朱棣说:“我走后,那个姓孟的,你怎么处置呀?”铁铉说,打发了他,该上哪去上哪去。

朱棣用意不明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