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颜府到了!”
“嗯,知道了。”
“颜府的大门紧闭着,估摸着是不知道夫人跟爷出去。”
“夫人睡了。”
“那……那可要属下去叫门?”
“等夫人睡醒再说。”
一句话,让等在外头的顾云飞止了声。他摸摸鼻子,寻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靠着。
等颜素问醒来,已是凌晨,东方渐白。
她睁着一双惺忪的睡颜,直愣愣地看了顾长风半天,才迷糊的问:“到家了?”
“嗯,到家了。”
顾云飞掀开车帘,她朝着外头瞟了眼,又问:“怎么天都亮了?”
“牢狱不知时间,我们出来时,就已经不早了。”顾长风睁眼说瞎话,脸不红,语不喘。
“哦。”颜素问轻轻哦了声,随小声嘀咕道:“莫名其妙失踪了一夜,传到那些人耳朵里,不知道又会编排些什么。”
顾长风的眸光沉了沉,吩咐道:“云飞,去叫门,就说本相送夫人回来了。”
“千万别!”颜素问一下子捂住了顾长风的嘴,人也凑得很近:“一夜未归已经叫人遐想了,你还让云飞去叫门,还说什么送夫人回来了。你生怕别人不误会咱们两个有那啥啊。”
“有那啥?”顾长风表现的像是一个好学的乖乖宝。
“就是误会我们两个已经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我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夫妻之实,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
“原来是夫妻之实啊。”顾长风刻意加重了那四个字的音,然后语调一转说了句:“自静心庵归来,他们不就已经是那么认为了吗?”
颜素问气闷,可回头一想,他说的倒也是个事实。摆摆手,拎着裙摆,猫腰走到了车前,对顾云飞道:“麻烦小将军叫下门,就说顾相爷亲自护送夫人我回来了。喊得声音要大,要响,最好喊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顾长风眉间一簇,随即散开,唇角却浮上一抹笑来。
门,被叫开了,除了守门的小厮之外,还有大伯父颜白青和他的小妾谢灵韵。从二人的衣着和站立的姿势来看。昨夜,大伯父是在谢姨娘的院子里休息的。随后赶来的则是大伯母秦婉茹和大哥颜炜林。
颜沐桐还在禁足,颜沐芸则因为虫子的事情受到了惊吓,眼下待在别院里。小一些的弟弟妹妹这个时候则正在休息,即便是听到了顾长风的名号,也不用着急忙慌的起来迎接。
“相爷呢?”
颜白术探了探头,隐约瞧见门外似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很像是顾相家的。马车停着,人却没有见着,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车上呢,他说他不下来了。”
“我出去瞧瞧。”颜白术领着谢姨娘出去了。
“妹妹是与顾相一起回来的?”颜炜林问,不是八卦,而是关心:“妹妹脸色不好,可是昨夜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容妹妹休息过后再与大哥哥细说。”
“好。若需要安神的药物,让尔容或者幼白去我院子里拿。我吩咐过小厮了,不管妹妹要什么,都给。”
“多谢大哥!”颜素问轻轻一福,抬眼瞧见幼白和尔容,便想走过去。
“等一下!”秦婉茹抢先一步拦在了她的前头:“炜林,既是顾相来了,依理你也该出去见见。幼白和尔容且先在那边站着,有些事情,我还要与你家小姐说说。”
颜炜林虽是医官,却也是顾长风的下属。他爹比他品阶还要高些都已经迎出去了,他又岂敢在院子里站着。本想着与颜素问说两句话再出去的,被母亲这么一催,余下的话也就来不及说了。
幼白与尔容虽不喜欢这个颜家的大夫人,可人家毕竟还是大夫人,出了宁心斋那个小院子,她们也都还得听着这个夫人的吩咐,哪怕只是明面儿上的。秦婉茹既发了话,两人也只能在原地站着,可心里却都在盘算,不晓得这个大夫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愿不是给小姐气受的。
“大伯母!”
“昨夜你与顾相在一起?”
“相爷的马车就在门外停着,要不大伯母你再去问问?”
“颜素问,我是在问你。”
“相爷的马车在门外停着,刚刚喊门的又是相爷身边的顾小将军,至于侄女,的确是从相爷的马车上走下来的。大伯母,还想知道什么?”
“身为颜家未出阁的女儿,你这么做,是打算让颜家颜面扫地吗?”
“大伯母这话可就错了。”颜素问刑讯了一夜,此时真有些累了,且脾气也有些压制不住,说话自然不像往常那般思虑周全,给人唯唯诺诺好欺负的样子。“侄女与相爷之间是否清白,这个侄女清楚,相爷也清楚,倒是被某些人刻意给传得不怎么清楚了。若是大伯母觉得因为此事让颜家颜面扫地,那大伯母最应该去找的应该是那个自素问从静心庵归来便到处恶意散播不实言论的人。此人是谁,估摸着大伯母心里也是清楚的。另外,我与相爷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爷必定娶我,我也必定嫁给相爷。如此,大伯母还觉得有问题吗?”
“凭你也想嫁给顾相?”
秦婉茹忍不住,伸手掐住了颜素问的胳膊,恨不得能掐死这个从乡下来的,丝毫不知规矩,且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
她掐得很用力,似想要当场拧下颜素问的一块肉来。
颜素问却只是站着,连眉毛都没有拧一下。
“大伯母觉得不服气是吗?”颜素问轻问:“可惜,相爷一心一意想要的就只有我,就只有颜素问。至于为什么?大伯母若是有胆子的话,大可以亲口问问相爷。”
说着,反手一握,只听“咔嚓”一声,紧跟着是一道颤音。
秦婉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偏偏这嗓子里就是喊不出半句话来,她吃惊得望着颜素问,颜素问却只是轻轻一笑,将手从她的某个穴位上移开。
那个穴位,是哑穴。
虽不能真的将人治哑,却可以让她几个时辰开不了嗓,说不了话。
“大伯母也觉得很疼是不是?放心,只是断了根骨头,接的及时,这只胳膊还是能用用的。至于大伯母的嗓子嘛,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秦婉茹狠狠地盯着颜素问,强忍着断骨的疼痛,用仅剩的那只手抓住了她。谁知,手才碰到她的衣角,这个刚刚还能忍疼的贱丫头却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大伯母这是做什么?纵是侄女晚归,大伯母依理也应该问个缘由才是。”
“秦婉茹,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当着我的面,当着相爷的面欺负素问,欺负咱们大魏的宰相夫人。到底是商贾家出来的女儿,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一样的上不了台面,知不了规矩。”
颜白术见秦婉茹抓着素问,而素问又是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等看仔细了就直接冲过来抓住秦婉茹使劲一推。颜白术抓的正好是秦婉茹断裂的那根手臂,又经这么一推,秦婉茹直接痛晕了过去。
“发生了何事?”颜炜林也赶了过来。
“不知道。”颜素问用一双受惊的却又茫然的眼睛看着颜炜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与大哥说完话,我就想回宁心斋,大伯母她却叫住了我。大伯母质问我,说我尚未出阁便与顾相厮混在一起丢了颜家的脸面,还说我是乡下来的贱丫头,说要让我懂懂规矩。”
颜素问说着,刻意用手捂住了刚刚被秦婉茹掐过的地方。
白莲花是不是?
她装起来,可比颜沐芸像多了。
这一回,不等颜炜林询问,顾长风就已经拉住了颜素问的手臂,将她的衣袖给卷了起来。
她皮肤本就白皙,眼下天色已亮,那些被秦婉茹掐过的痕迹清晰无比。
“怎么回事?”顾长风冷着嗓子问。
问的,当然不是颜素问,而是颜白术和站在一旁同样心有疑问的颜炜林。
“不怪大伯母,的确是我不懂规矩,不该私下去见相爷你。”颜素问抽泣着,偏偏这眼泪又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一颗落下来。
“本相见自个儿未过门的夫人,什么时候也需要颜卿的夫人来过问了?”
“是……是……”颜白术低着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请相爷勿怪,家母虽冲动了些,可她也是为素问妹妹着想。妹妹虽与相爷有婚约,却尚未行礼。私下见面,确实有些不大妥当。当然,家母纵然有千种理由,也不该私下这么询问妹妹,且还对妹妹动了手。炜林愿意替家母承过。”
“颜卿?”
“相爷放心,臣一定会重责这个毒妇的。”
“本相不放心!当着本相的面,你家夫人且能对本相的夫人如此,若是本相离开了,我这好不容易才迎到邺城的宰相夫人岂不是要被你们颜家给拆吃了。”
“来啊,端一盆水过来将这毒妇给我泼醒了!”颜白术几乎是咬着舌根儿说的。
“父亲,父亲不可啊。这个时节,若是一盆冷水泼下去,母亲怕是要去了半条命。”
“半条命?就是要了她整条命她都不屈。她死,总好过连累我们颜家,连累我们颜氏一族。来啊,给我泼,用大盆水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