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看透牛皮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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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直示篇 (2)

怀让又说:“你在这儿整天打坐,是要学坐禅呢,还是学坐佛?如果要学坐禅,禅不是坐着可以学到的;如果要学坐佛,佛可是没有固定的形相,不可以执著。如果你想藉坐佛来成佛,等于是杀佛。所以不可执著以打坐来当作修行的全部。”

道一听了,顿觉一股清凉法味从头上灌下来,心神舒爽。

【分析与鉴赏】

打牛或打车才对?也是禅宗著名的譬喻。牛象征我们的心,车象征我们的身体。就譬喻来说,当然是打牛才对,牛车才会往前走。亦即,心才是修行的关键,至于身体的或行或坐或卧,并不重要。

禅是直接从心地法门下手,不从身体的气脉、明点下手;真正心地法门到家了,身体的气脉自然会畅通无阻。

不过,牛车要能正常操作,至少也要保持车子的机械结构健全。虽然禅宗不谈身体的修行功夫,如果能维持身体健康,相信更能熬得住参禅的辛苦。

怀让说得有趣:如果执著坐着可以成佛,这不叫坐佛,这叫杀佛!

其实,对任何事起一念错觉、妄想、执著,都是杀佛!杀死了我们内在佛性自显光明的机会。

青原不落阶级

(青原行思)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

师曰:“汝曾作什么来?”

曰:“圣谛亦不为。”

师曰:“落何阶级?”

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

《六祖坛经》,大正藏第四十八册页三五七中

阶级:是指世间的相对法,例如有善就有恶、有大就有小,同样的,有开悟就有沉迷、有解脱就有烦恼。如果有这些相对法的执著,就是落入阶级;超越相对,则是不落阶级。在佛法的修证中,暗喻修证的果位,如原始佛教的四向四果、大乘佛教的十地等。

【白话新唱】

青原行思问六祖慧能:“要如何修行才不会落入相对境界?”

慧能反问他:“你曾经修行什么?”

青原说:“即使是最高的真理我也不去修行。”

慧能反问:“那你修到什么果位?”

青原说:“连最高的真理都不理了,还谈什么果位不果位?”

【分析与鉴赏】

青原行思是六祖座下的重要弟子,在他以后的法脉开出了曹洞、云门、法眼三宗。

这段对话是发生在他与六祖初次会面的时候,可看出青原的悟境已经很深。

他问六祖:“如何修行才不落阶级?”等于一句话摆两个陷阱,其一是有什么可修行吗?其二是有什么阶级可落吗?

就像如果有人问你:“你想杀人还是被杀?”如果你一时不察,任选圈套。

又如推销员为了促销产品,他不会问:“你要买吗?”这样你可能会拒绝他,直接说不买。所以他会问你:“请问你要买产品甲还是产品乙?”不论你选甲或乙,他都达到目的了。

于六祖的体验来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以无法可修。诸法平等,无有高下,是以无阶级可落。

所以六祖知道这个问题是无稽的、虚妄的,犹如人问“天如果塌下来,该往哪儿躲”一般荒诞。

因此他反问:“你曾修行什么?”“你落何阶级?”青原自然一一否定了。当时的禅风,还不尚棒喝拳指的机锋,不然六祖听到这个问题就先一掌劈出去了。

不落阶级,在《金刚经》中已很明确说出:“须菩提!于意云何?阿罗汉能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否?”须菩提回答:“否也,世尊!何以故?实无有法名阿罗汉。世尊!若阿罗汉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为著我、人、众生、寿者。”

就证悟者的绝对境界而言,若把任何的成就、果位视为实有,那就落入凡夫的相对境界。

对凡人来说,阶级是有的,果位是有的,阿罗汉是有的,这样才有目标可以向前努力。

对证悟者来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幻,阶级是空的,果位是空的,若有一念阶级想、果位想,即是凡夫。

双赢策略

洪州廉使问云:“弟子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

师云:“若吃,是中丞禄;不吃,是中丞福。”

《景德传灯录》卷六页一〇六

【白话新唱】

洪州廉使问马祖:“弟子在官场中,时时有酒肉,该吃不该吃呢?”

马祖说:“如果吃呢,是你本分的奉禄;如果不吃呢,那可是你的福气啊!”

【分析与鉴赏】

禅师是没有消极情感的人,在他眼中,世界是光明、和谐的。

洪州廉使的问题,一般法师也许会一本佛法诫训,勉励他远离荤酒,甚至说“不断酒肉而修行即是魔业”之类令人怵目惊心的话。

但马祖却提出一个双赢的策略。吃,很好,享用你本分的官禄;不吃,也很好,可以过更清净的生活方式。

凡人是活在意义的世界,而意义是人自己设定的,那么,不如给自己设定一个双赢的意义吧!这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总是要亲身体验

一日,普请择蕨菜,南泉拈起一茎云:“这个大好供养。”

师云:“非但这个,百味珍馐他亦不顾。”

南泉云:“虽然如此,个个须尝他始得。”

《景德传灯录》卷,六页一一〇

【白话新唱】

有一天,大伙儿集体劳动去摘蕨菜,南泉普愿拈起一茎蕨菜对杉山智坚说:“这个菜正好拿来供养佛。”这话是幽默的,人人俱有佛性,把菜吃了,不正是供养佛吗?

杉山智坚接口说:“你别提这个,再好的山珍海味,他也看不上眼的。”

南泉普愿说:“你说得不错,可是呢,总要尝过他的滋味才可以啊!”

【分析与鉴赏】

本公案是在平常语言中一语双关,夹带第一义谛的消息,稍一疏忽,就错过了,不知两位禅师打什么哑谜。

南泉普愿首先幽默地说:“这菜正好拿来供养佛。”

这就把佛性拟人化了。

杉山智坚顺着拟人化的语句就把佛性称为他,说:“即使是山珍海味,他也不看在眼里。”

佛性最尊最贵,独坐大雄峰,对于世俗事物当然是看不上。

南泉普愿说:“你说得没错,可是总要尝过他的滋味才行!”

总要对佛性有亲自的体验,才能知道“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滋味。

寻找宝剑

自大寂去世,师常患门徒以即心即佛之谭诵忆不已,且谓佛于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画师而云即佛,遂示众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剑去久矣,尔方刻舟。”

《景德传灯录》卷七页一二七

【白话新唱】

自从马祖圆寂以后,兴善惟宽常常发现许多门徒像鹦鹉学人说话一样,拿马祖即心即佛之类的话反复背诵,并且刻板地认为佛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心像画家一样产生种种五颜六色的画,而说这样的心就是佛。

于是兴善惟宽为了制止这些师兄弟的迷执,就告诉大家:“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宝剑落入水中已久,船驶开了,你们才在船上刻下记号,错错错!”

【分析与鉴赏】

没有体会到心法,就像打拳的武人,虽然把拳招练得虎虎生风,可是那个劲道总是少了关键的一点,在高手眼中破绽百出。同样的,没有体悟,却一味记诵禅师的开示,正是如此。

即心是佛,固然是很好的见地,可是当它失去了新鲜活力,被门徒视为死的神像一般供奉时,有识者就必须把它否决掉,如同丹霞天然必须把佛像拿来烧掉一样。

宝剑掉入水中,应该立刻入水寻觅,那是唯一重执宝剑的契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愚者在船上刻记,智者则自行铸剑!一切的智慧都在我心之中,反求诸己,找出心中那把宝剑吧!

禅师的眼疾

相国崔公群出为湖南观察使,见师问曰:“师以何得?” 曰:“见性得。”

师方病眼,公讥曰:“既云见性,其奈眼何?”

师曰:“见性非眼,眼病何害?”

公稽首谢之。

《景德传灯录》卷七页一二八

【白话新唱】

相国崔公群出任湖南观察使,新官上任,气势如虹,来见东寺如会禅师时,直率地问:“禅师是如何得到开悟的呢?”

东寺如会说:“见到佛性就开悟了!”

当时如会正好患了眼疾,双眼红肿,崔公群就嘲讽说:“既然见到佛性了,眼睛怎么还会生病呢?”

东寺如会直率地回答:“亲见佛性岂是用这双肉眼!眼睛生病又有什么妨碍!”

崔公群赶快叩头道谢,觉得自己太过轻浮。

【分析与鉴赏】

出家人是专业的修行者,人们以较高的水平来期望,是合理的。

一般信徒,倾向对披上袈裟的人尊敬赞叹。但聪颖慎思的人,往往不经过质疑、检验的程序,不会轻易许可人,更不愿被一袭袈裟迷惑。

历来,僧人遭遇世俗人中的精英分子,免不了会有一场“个人力量的战争”,也许较量机智,也许较量文采,也许是法义,也许是人格强度……

本公案中,崔公群的辞锋犀利,他扣紧了见性的“见”字,点出既已见佛性,如何眼睛有病?眼睛有病,何能见性?

倘若如会禅师是不入流的三脚猫,恐怕一句话就被问倒了!然而证悟的禅师心明如镜,完全洞悉话中机关。如会禅师直率但也客气地说:“见性非眼,眼病何害?”

见性是用心的眼睛,不是用肉跟。

如果如会禅师想给他更大的惊奇,也可以说:“你真是心眼已盲,才会问这蠢问题!”既点出见性的本质,复又教训这狂妄的业余修行者!

泥牛入海

(洞山问龙山):“和尚见个什么道理便住此山?”

师云:“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至如今无消息。”

《景德传灯录》卷八页一四六

【白话新唱】

洞山良价问龙山和尚说:“和尚见到什么道理就安心来住此山?”

龙山说:“我啊,看到两头泥牛斗来斗去一起跑入海水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那两头泥牛的消息呢!”

【分析与鉴赏】

泥土捏塑的牛是不可能走动的,泥牛即是虚妄的存在,用来比喻人们的烦恼、快乐、执著、见解都像泥牛一样虚幻而又运作不息。

已悟的禅师,不再有错觉的运作,所以说泥牛斗入海中,被大海融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声无息了!

掌掴皇帝沙弥

(黄檗希运)在浙江盐官殿上礼佛次,时唐宣宗为沙弥,问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

师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礼如是事。”

弥曰:“用礼何为?”师便掌!弥曰:“太粗生!”师曰:“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

《指月录》卷十页一八四

【白话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