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人的生活哲学:菜根谭人生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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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菜根第一味苦(13)

没那个缘,再多钱买不到他的心;有那个缘,一口饭可以成一家人。这是讲缘,人交朋友、干事业全是靠缘,不在于别的。假如没那个缘,只是多多地给,供以高位,寄予厚望,没准两天就吃里爬外,自挖墙脚。好哥们反目成仇为啥?只怪当初走太近,那还不融化了,两块冰还想抱成团吗?你对他极差,条件差、待遇差,位置低得不像话,经常训他、打击他,不准他享受,只准他工作,限时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天连啃馒头的时间都没有,谈恋爱那是绝对不行!这样下去你猜怎么着?垮了?没垮!跑了?没跑!嘿,他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变态的生活把他逼成了工作的天才。像前面讲过的李靖,李渊父子如果不是想杀他,他不在刑场上刀前晃那么一下,绝不会如此忠心地跟着李渊父子干。再比如李世民,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兄弟,他爸拿他也没法,天下人还要称赞他为圣主。这种事没法说,其中道理各人家琢磨、各人家取舍吧!交朋友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缘,一种是被逼无法。

前者较享受,但要说一起干大事,往往是后者。

交友还是单纯以性情相交为上,即使干不成事人还可以往来。彼此无功利,可以长久些。不然,交友如对敌,虽然走在一起,日夜算计,终无趣味。

智者有四爽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藏巧于拙,用暗而明,浊中见清,以屈为伸,这四样是涉世的趣味,也是处处容身的法宝。

看来洪应明也颇好酒,用“涉世之一壶”来代替一个“爽”字,可谓善打比方。前之所述:“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可以称作“智者四爽”,不爽不智慧,不爽不是智者。

“藏巧于拙”。庄子讲了个“因巧丧生”的故事:“吴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众狙见之恂然弃而走,逃于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狐,见巧乎王。王射之,敏给搏捷矢。王命相者趋射之,狙执死。”(《南华经·徐无鬼》)

讲吴王过长江,登上一座猴子山,猴子们见人来都逃掉了,只有一个猴子正在捉狐狸捉得起劲,不躲也不让,还在人面前耍杂,显示它的技巧。吴王用箭射它,猴子竟敏捷地把箭操在手里。吴王又让会射箭的人来射,把它射死了,临死还把箭抓在手里。

猴子这个“巧”是露巧,自然被收拾了。露巧意味着对大众的藐视,让人从欣赏的角度慢慢感觉受辱,因此都想除之而后快。真巧是藏巧于拙,猴子是做不到的,我看熊瞎子还行。别看它笨,其实不笨也不瞎,左手抓鱼,右手掏蜂蜜,巧极了。

“用晦而明”。庄子又讲了个“因明丧身”的故事,可以和上面猴子的故事对照着看,想想都是什么缘故。

“宋元君夜半而梦人被发窥阿门,曰:‘予自宰路之渊,予为清江使河伯之所,渔者余且得予。’元君觉,使人占之,曰:‘此神龟也。’君曰:‘渔者有余且乎?’左右曰‘有。’君曰:‘令余且会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渔何得?’对曰:‘且之网得白龟焉,箕圆五尺。’君曰:‘献若之龟。’龟至,君再欲杀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刳龟,七十二钻而无遗策。”(《南华经·外物》)后面还有一段假托孔子的感叹,故事大意为:宋元君梦龟,到处找龟,找到龟就杀龟,杀了龟用来占卜十分灵验。先前这龟在宋元君梦中明说它会被某人抓,宋元君照龟提供的线索去找,果然一找就得到了。这故事听起来让人晕,其实不晕。龟在古代是用来占卜的吉祥之物,它的作用是预言。但这只龟能预言自己被抓,能预言自己被谁抓,最终还是被杀了。你说它这先见之明管什么用?用它占卜岂不成了天大笑话?这就叫“因明见杀”。智者不是这样的,他隐藏自己,并且不说预言,不说就是不说,永远不说,打死也不说,这样可以保全。

“寓清于浊”。这回换个口味,讲个列子寓言。这个寓言可以叫做“因浊得生”。

“齐有贫者常乞于城市,城市患其亟也,众莫与之。遂适田氏之厩,从马医作役而假食。郭中人戏之曰:‘从马医而食不以辱乎?’乞儿曰:‘天下之辱莫过于乞,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冲虚经·说符》)“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好句名言,这就是乞儿“因浊得生”的故事。他随马医服役,是仆役的仆役,恐怕吃的比马料好不到哪里去,可谓“浊”。但他说得出“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这样高水准的名言,将此道理放大,做人自然没有任何障碍,治国都绰绰有余,此为盛德,可谓“清”。智者“寓清于浊”,其爽若此。

“以屈为伸”。再来一个列子寓言,名字叫“不屈而死”。

“东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于道。狐父之盗曰丘,见而下壶餐以哺之。爰旌目三哺而后能视。曰:‘子何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盗邪?胡为而食我?吾义不食子之食也。’两手据地而欧(呕)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冲虚经·说符》)

这故事好玩,讲一个人吃了强盗的饭,吐不出来就卡死了。他想展示气节高尚,却辜负了强盗救他的爱心,我认为是过了。智者“以屈为伸”,不会被卡死。

以上庄列四言,享配《菜根谭》“智者四爽”,助君一笑而已。

忍忍忍出个大结局

衰飒的景象,就在盛满中;发生的机缄,即在零落内。故君子居安宜操一心以虑患,处变当坚百忍以图成。

衰败景象就在兴盛中,萌芽往往在凋零里,因此君子居安思危,凡事坚忍以图成。

“坚百忍以图成”,百忍其实就一个忍,那就是忍天下之不能忍。

“操一心以虑患”,这一心包含万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啥患都不怕。不过我对这句谚语有意见,应改为“兵来兵挡,水来泄焉”。前句用的孙子兵法,讲兵对兵,将对将,不能乱了。兵来将挡,那将来该派国王了,哪有那么多国王?至于“水来土掩”更要不得,撒一把土能挡洪水?就算能自己生长的神土息壤也不行,这是鲧的老路,还是大禹的疏导法好,因此我说“水来泄焉”。

正常之树常青

惊奇喜异者,终无远大之识;苦节独行者,要有恒久之操。

喜欢奇异事物的人最终看不远,坚持苦节、独自远行的人要有恒久忍耐。

猎奇者必会被奇所猎杀,夸耀苦行者不知不觉已垮下。后一句让我想到佛陀当初苦修饿倒、被牧女用一碗乳糜救活的故事,前一句奇妙极了,列子讲过这样一则故事:

这个故事荒唐极了,讲一个富人请客,赌博惊动飞鸟,鸟儿口中刚好叼了一只腐鼠,腐鼠掉下来,砸中一个侠客的头。这侠客原是富人豢养的,但都性格刚烈,以为受了奇耻大辱,就密谋相约把富人杀了。这故事可以叫“腐鼠杀人案”,包公都断不清,关键在于侠客无法忍受“腐鼠之辱”(旁白:比马医之辱更甚)。侠客有过乎?按侠义道精神,侠客要维护自己做人尊严,为此可以献出生命,侠客无过。腐鼠有过乎?人家老鼠早就死了,就不必鞭尸了吧,腐鼠无过。飞鸟有过乎?

飞鸟吃老鼠天经地义,你也不能不让它在天上飞,飞鸟无过。惊动鸟飞堕鼠的赌客有过乎?赌客不搞个惊天动地他还是赌客吗?赌客无过。看来是富人有过了,但富人有钱不摆阔,他这富人还有什么意思?

富人也无过。这就奇了怪了,谁之过?

世上之事就那么巧。喜欢奇奇怪怪的人早晚要遇到这种巧事怪事,到时有苦说不出。猎奇者必为奇所猎,这就是我想说的,最好不要撞在乱枪枪口上。做人还是平淡无奇好,做事还是正常点好,做戏也不要太出格,不把风车当坦克,这是远大者应有的见识。

猛然回头顿时惊觉灭顶之灾

当怒火欲水正沸腾处,明明知得,又明明犯着,知的是谁?犯的又是谁?此处能猛然转念,邪魔便为真君矣。

每当怒火沸腾,自家明明晓得,又明明犯错,这是谁晓得?又是谁犯错?这时若能猛回头,把意念拨正,邪魔立马化为真君。

性恶不治,天师化厉鬼。转念为人,邪魔为真君。主要是转念要“猛”。什么叫“猛”?就是不要多想,猛扑上去,或者猛然回头。毋迟疑,一迟疑就成盐柱。毋温柔,一温柔反成苦水。明知故犯,知的是我,犯的也是我,怎么办?找人帮。修道有道侣,学佛有师兄,圣人之门“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当怒火欲水正沸腾处”,就请颜回拉住子路。要是子路甘愿与颜回一起吃大饼,就不会死后被人家煮成肉羹了。这话太沉痛,总之任何事情都要人帮,而且要找自己人,而且自己还必须是自己的自己人。

处众四者不可为

毋偏信而为奸所欺,毋自任而为气所使,毋以己之长而形人之短,毋因己之拙而忌人之能。

不能偏信以致被人欺骗,不能放任以致为气驱使,不能用自己的长处笑别人的短处,不能因为自己不行就忌妒行的人。

这四点可称“处众四条”,是学儒的人身处单位团体中具体要注意的地方,相当有提醒作用。偏信必被奸人欺骗,奸人下迷药,好人就甘之如饴,此时一定有人在暗处欢喜得跌脚,也必有人在明处痛心得跌脚。可惜这两处跌脚你都听不见,因为你已被蒙住耳朵。即使听见了,奸人也会告诉你:那不是脚响,是大家热烈开会时的鼓掌声。指鹿为马,本是赵高的专业。放纵自己就要使气。使气就要找人出气,危害大矣。揭短羞辱人,必遭反弹。嫉贤妒能,只会留下一帮大笨蛋。处众为事,一定要避免以上四种情况。这四条道理朴实无华,但都是实战经验,照着这些提示做事,多少清醒些。

涩涩色中色

思之信瑟瑟

人生最是涩滋味

不是瑟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