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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鹭鸶哈里发

1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巴格达的哈里发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打盹儿。天气实在太热了,一觉醒来,他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了许多,他兴致勃勃地抽着烟袋,时不时喝两口咖啡,心情非常不错。这个时候特别适合和他谈点儿什么,因为他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畅快,大臣曼索尔就熟知这一点,所以他也就在每天的这个时间来见哈里发。有一天,他又一次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哈里发面前,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上去愁容满面。哈里发便问他:“什么事使我的大臣看起来这么忧愁?”

曼索尔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深深地向哈里发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我的陛下,这是因为宫廷外面来了一位贩卖各式美丽货物的小贩,但我却没有钱去买我自己喜爱的物品,所以心里忧愁。”

哈里发听了哈哈大笑,为了使自己的大臣高兴起来,他立刻吩咐仆人去把那位小贩叫进来。小贩长着一副黝黑的面孔,个头又矮又胖,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是他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却装着各种各样精美的东西。哈里发和大臣仔细地挑选着里面的东西,最后他为自己和大臣各自选了一把精致的手枪,并为大臣的夫人买了一把头梳。等到小贩要将箱子关起来的时候,哈里发突然发现在箱子的角落里躺着一只小抽屉,于是他就问小贩这里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卖呢?小贩将抽屉拉出来给哈里发看,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圆盒和一张纸,圆盒子里只有一些黑色的粉末。不管哈里发和大臣怎么看,都看不懂纸上写着什么。

小贩说:“陛下,这两样东西是我在街上无意中得到的,它们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如果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吧。”哈里发很高兴,因为他非常喜欢搜集那些古里古怪的玩意儿,于是他用很便宜的价格得到了那两样东西。纸上看不懂的文字总是困扰着他,他太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了,就问大臣这个国家里有没有人能读懂上面的文字。

大臣说:“陛下,有个赛里姆的大学者懂得各个国家的语言,他就住在清真寺里。我这就去把他叫来为您解开纸上的文字之谜。”

没过多久,大臣就领着赛里姆来到哈里发的面前。

“赛里姆,大家都说你是一位懂得各国语言的大学者,那么现在你来读读这张纸上所说的话吧。如果你果真像人们称颂的那样博学的话,我就奖赏你一件华美的礼服。如果你不能,只是徒有虚名,那么我就要赏你十二记耳光,外加打二十五下脚底板。”

赛里姆对哈里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遵命,我的陛下。”于是他拿起那张纸开始看起来。

“啊,这是拉丁文字,我非常肯定!我已经读懂了它的意思!”他突然喊了起来。

哈里发非常高兴,他立刻命令赛里姆为他说出字的意思。

赛里姆开始翻译:

无论是谁,得到了这个圆盒子,只要吸一口里面的黑色粉末并在口中念“姆塔波尔”,他就能变成任何一种他想变成的动物,能够听懂这种动物所说的语言。假如他想重新变回人的模样,只要朝着东方鞠三个躬,再一次念之前的咒语就可以了。千万要注意的是,在变成动物的期间,一定不能笑,不然的话,人的记忆就会在头脑中消失不见,那个人就只能永远做他变成的那种动物了。

哈里发听完赛里姆的一番话,高兴极了,他立刻奖赏给他一件奢华的礼服,并要他赌咒发誓决不泄露这个秘密。

“哈哈,曼索尔,我们这次可真是走运啊,能变成任何想变的动物,这多有趣啊。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到野地里去,吸点儿粉,听听动物们都在说些什么话吧。”

2

第二天一大早,哈里发和曼索尔就出门了,哈里发带着那个圆盒子,命令所有的侍卫都不许跟着,只和曼索尔一起向前走。他们首先穿过了宫殿里的花园,在那里什么动物也没有遇到,只能继续向前走。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湖边,那儿有故作姿态的鹭鸶踱着步子,还有成群的鸭子“嘎嘎”叫着在湖面游来游去。哈里发见了心花怒放,马上就可以试验圆盒子的魔法了。这时正好有一只踏着步子的鹭鸶“咕咕咕”地叫着,垂着头仔细找着水中的青蛙,天空中也正有一只鹭鸶在朝这儿飞来。

大臣对哈里发说:“陛下,您看那儿正飞来一只鹭鸶,它们之间等会儿必定会发生有趣的对话,不如我们就变成鹭鸶吧。”

哈里发一听,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在此之前他好好地回想了一下由动物变回人的步骤和咒语,“朝东方鞠三个躬,口中念‘姆塔波尔’。这非常好,这样我们就能变回来,希望上帝保佑我千万不要笑出来。”

哈里发看见天上飞的那只鹭鸶已经落到地面上了,并正朝着湖边的那只鹭鸶走过去,他赶紧把圆盒子拿出来,从里面抓了点儿粉末让自己和大臣各吸了几下,他们一起说道:“姆塔波尔”。

话音刚落,他们感觉到整个身子在紧缩,腿慢慢地缩成又细又红的腿,他们的手臂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又白又大的翅膀,更夸张的是他们的脖子伸得老长,和真正的鹭鸶样子没有一点不同的。

哈里发看了看大臣的模样,忍住笑说:“噢,我的大臣,你应该看看你自己的长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大臣也说:“十分感谢您的赞扬,陛下,您的样子也比以前俊朗不少呢。现在就让我们去听听我们的同类在说些什么吧。”

这个时候,那只刚从空中飞下来的鹭鸶正用尖尖的长嘴巴理着身上的羽毛,它朝着湖边的鹭鸶走过去:“早上好,鹭鸶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吃早饭了呀?”

“是啊,呱嗒嘴先生,可不就是嘛。今天没什么吃的呢,你想不想也来点壁虎肉,或者青蛙腿什么的?”

“谢谢您的好意,小姐,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东西,而是另有重要的事呢。我父亲今天要邀请客人来我家做客,现在我得练练舞,免得表演的时候出丑。叫呱嗒嘴的鹭鸶说完就开始跳起舞来,它的舞蹈滑稽极了,哈里发和大臣用惊奇的目光盯着它。只见它仅用一条单腿站立着,作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头微微向后摆动,扬起两片雪白的羽毛开始忘情地舞蹈。哈里发和大臣忍不住大笑起来。等他们笑完了,哈里发才猛地回过神来,“糟糕,刚刚咱们破了大忌,看来我们得一辈子都做一只鹭鸶了。先朝东方鞠三个躬,咒语是‘姆……姆……’什么来着?”

就这样,不管他们怎么向东方鞠躬,身子都快贴着地面了,就是说不出那句咒语,这下,哈里发和大臣只能悲惨地永远做一只鹭鸶了。

3

哈里发和大臣现在变成了鹭鸶的样子,他们忧心忡忡地四处游荡,他们的身子是副鹭鸶的样子,现在还有谁会认他们呢,百姓们绝不会把鹭鸶当做自己的国王和大臣的。

他们终日只能吃点野果充饥,但是我们都知道鹭鸶的嘴巴又长又细,就算只是吃点野果子也费了他们不少的劲儿。只有飞行才能给他们带来安慰,只要一有空的时候,他们就会盘旋在城市的上空看看那里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

哈里发发现,人们在失去了他以后的前三天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但是到了第四天,一切都改变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飞到宫殿上空的时候,他们发现一列雍容华贵,热闹非凡的队伍,一个身穿绣着金丝的长袍,头上戴着皇冠的人在众人的拥戴下,骑着骏马进入宫殿的大门,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跟在后面呐喊:“米兹拉国王万岁,万岁!”

鹭鸶哈里发对他的大臣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中了魔法了吧。米兹拉就是喀什奴的儿子,喀什奴是个巫师,他曾经说过会让我吃尽苦头。但是我不会为此而绝望,我忠诚的大臣,现在请跟我一起去穆罕默德的陵墓去吧,也许在那里我们会找到解除魔咒的方法。”

于是他们向麦地的方向飞去。飞了有好几个钟头,大臣已经筋疲力尽了,“陛下,我已经飞不动了,天也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下去休息一晚再继续飞吧。”哈里发看看夜幕已经降临,就同意了大臣的要求。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一片废墟,那儿有些废弃的屋顶,他们便在上面降落下来。这片废墟看样子以前是座宫殿,通过那些高大精致的断壁残垣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模样。鹭鸶哈里发和大臣在长廊里走着,希望能找个比较舒服的地方过夜。

四周到处传来奇怪的声音,有叹息声也有呻吟声,大臣害怕极了,他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哈里发,哈里发也听到了,他慢慢地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大臣用长嘴巴拉住了哈里发的翅膀,希望他不要以身试险,但是勇敢的哈里发毫不畏惧,他继续朝那黑暗中发出声响的地方走近。他从一扇破旧的虚掩的门进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下子惊呆了,透过窗户投进来的月光,他看到有一只大猫头鹰正躺在地上,他那滚圆乌黑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落着眼泪,不断地呻吟着。可是当他看见了鹭鸶哈里发和大臣之后,立刻止住了哭声,高兴地坐了起来,用一口纯正的阿拉伯语对他们说:“谢天谢地,您来了,鹭鸶先生,您就是我的大救星。”

哈里发听了惊讶不已,但还是非常绅士地朝他鞠了一躬:“先生,我看你是找错人了,我们跟你一样遇到了悲惨的事,你只要听听我们的遭遇就会明白了。”

4

哈里发应猫头鹰的要求,为他讲述了他和大臣经历的不幸。猫头鹰点着头说:“我为你们的遭遇感到惋惜,不过你们也来听听我所遇到的事吧。”于是他开始为哈里发和大臣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是一位公主,我的父亲是印度的国王,而我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名字叫露萨。让你们中了魔咒的那个喀什奴也是害我的那个巫师。有一天他来到我父亲面前为他的儿子米兹拉求婚,希望我可以嫁给他儿子,我父亲当时就拒绝了他,并把他赶走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变化了模样又来到我的身边。一天,我在花园里游玩,他化装成一个仆人为我端来解渴的饮料,我一喝下去,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还凶狠地对我说:‘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吧,真是丑陋极了,所有的动物都会看不起你,这下不会再有人愿意娶你这个丑八怪当妻子了,这就是我对你那个傲慢无礼的父亲的报仇!’”

“唉,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只能日日夜夜待在这里,没有人与我往来,动物们也唾弃我,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离我远去。只有当夜晚时分,月光洒进这扇窗户的时候,我才能睁开我这双瞎眼。”猫头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禁不住又落下了眼泪。

鹭鸶哈里发听完了公主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对公主说:“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或许我们一起想想,能够救彼此呢。”

公主说:“没错,在我十分年幼的时候,曾经被预言过,一只仙鹤将为我带来幸福,我想我知道救我们的办法。”

哈里发听了非常高兴,迫不及待地问她该怎么做。公主说:“那个邪恶的巫师每个月都会和他的狐朋狗友来到隔壁的房间里,各自吹嘘自己做过的事,有好几次我都听到他们的讲话了,我们留心听的话,也许他们会不小心把那句咒语说出来。”

“啊,这真是太好啦,亲爱的公主,快告诉我们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吧。”哈里发高兴地叫起来。

猫头鹰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要先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那就是你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向我求婚才行。”

哈里发和大臣听了都面面相觑地说不出话来。他们俩来到屋子外面商量开了。

“亲爱的大臣,”哈里发说,“这件买卖可划不来啊,我看,你就把她给娶了吧。”

大臣惊愕极了:“万万使不得,陛下,我年纪这么大了,家里已经有了老婆孩子,我老婆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倒是陛下您娶她更合适,您既年轻又没有娶过亲,况且她是一位美丽的公主啊。”

“唉,”哈里发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她美呢,万一是个黑不溜秋的丑八怪可怎么办?”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商量了半天,哈里发看出来大臣是死都不愿意娶她的,他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答应了。猫头鹰听说哈里发要娶她,开心极了,她立刻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巫师们就会来。

等到他们已经来了,开始吃喝吹嘘的时候,猫头鹰就带着鹭鸶哈里发和大臣悄悄躲在一旁偷听,那里一片雍容华贵,四处都亮堂堂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哈里发和大臣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位巫师,就是那天到宫殿里来卖东西给他们的那个小贩。他们吹嘘了好半天,最后终于讲到了,哈里发和他的大臣的事了。

“快告诉我,他们那句咒语到底是什么呢?”其中的一个巫师问他。

“那就是‘姆塔波尔’啊,任他们想破脑瓜都想不起来的。”

5

那两只鹭鸶一听到那句咒语立刻欢乐地跳起舞来,他们立刻飞奔着从那个地方离开,开心得差点栽个大跟头。哈里发深情款款地单腿跪下,向猫头鹰公主求婚:“感谢你,亲爱的公主,将我们从魔咒里救出来,现在请您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接着他们立刻向东方鞠了三个躬,口中念着:“姆塔波尔!”刚念完那句话,他和大臣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他们回过头来看猫头鹰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见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公主,她微笑着说:“我就是刚刚的猫头鹰啊。”

哈里发立刻被她的美貌和婀娜的姿态吸引住了,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他们三个人一起结伴回到了城里,百姓们看到他们的国王哈里发原来并没有死,依然健康地活着,都非常惊喜,大家奔走相告,像是过节一样。同时他们也恨巫师和他的儿子,恨他们对哈里发做的一切。他们冲进皇宫,逮住了他们父子俩,把巫师吊起来关进那间废墟里,至于他的儿子,既然他什么都不知情,哈里发就让他闻了当初的黑粉,把他变成一只鹭鸶,关进了笼子里面。

从此以后,哈里发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每当大臣在下午来见哈里发的时候,他们经常回忆起变成了鹭鸶的日子,他有时候还会扮作鹭鸶的模样,提起一条腿,用胳膊当成翅膀呼扇着,“咕咕咕”叫着,逗得公主和他们的儿女哈哈大笑,有时候甚至还拿大臣开玩笑,模仿他趴在地上,想不起咒语的样子“姆……姆……”,大家又乐开了。但是大臣很生气,他威胁哈里发,要是他再拿他开玩笑,他就要把他们背着公主在门外商量谁来娶她的事给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