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号债主,谁也不肯吃这样的闷亏,于是村里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做代表,往所有乔荣川可能藏身的地方去找,很快把人找出来押送回家了,限他三天之内还钱,否则的话,也不上法院费那些事,只要是债主,一人打一棍子,打死算数,他们说得很轻松,法不责众,就算追查下来也判不了谁的刑。
乔荣川的老婆更狠,抄着把菜刀撒疯,披头散发睁着血红的眼睛朝乔荣川乱吼,说三天之内不把钱给她,就杀了两个老的,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个家,谁都别想过了。
真的已经闹到了火烧房梁的地步,乔荣海实在呆不下去,只身躲到隔壁三婶家,闷脸坐了三个钟头,一句话不说,真到天黑,随便扒了两口饭,才低声下气地跟三婶说,把岸生叫回来商量商量,先把那片果园抵了,把这个窟窿堵上,以后慢慢存了钱才赎回来。
三婶砰一声把碗筷掼在桌上,虎着脸骂:你收起这份心思,那园子,是岸生的,谁也别想打主意!你也长点出息,他闯的祸,让他自己解决去。你替他堵了这回,一定就还会有下回。最好这次能让他吃点亏,哪怕是剁他一只手折他一条腿,都比纵着他好!
乔荣海垂下头去,再没话好说了,又闷闷坐了半个多钟头,才站起身准备回家去。三婶望着那挺不直腰的背影,叹出口气,低声说等等吧,再等等看,实在找不出法子了,再叫岸生回来。
他没说话,走了,走到自己家院门口,听见乔荣川的老婆在里面上窜下跳胡乱咒骂,两条腿怎么都抬不起来,便一屁股坐在院外的石凳上,点上根烟一口口抽起来。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乔荣川哪次欠了债闯了祸,自己想出过解决的办法?
抽完一根,又接上一根,想着这日子,是没法往好里过了,只要乔荣川在家一天,他就是再有心,也没足够的力气,倒不如听了树生的劝,去上海打工,各过各的吧。反正岸生现在也有了依靠,他没什么好担心。父母这边,既然他们往死里纵乔荣川,这个苦果,也是该他们尝的,他走了,别人在背后说他不孝,听不见,没什么好烦的。
乔荣海想着,掐灭烟回屋,乔荣川的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哭闹了,坐在堂屋里面发怔,而乔荣川抱着个手机蹲在地上,满脸纠结,像是想打电话给谁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磨蹭了一会,他老婆脱下脚上的鞋砸过去,他才终于把号码拨了出去。乔荣海本来想上楼回屋睡觉,不管他们的闲事,可刚踩上楼梯,就听乔荣川喊了一声冬梅,震得愣在那里,立刻竖着耳朵听乔荣川打电话给冬梅干什么。
乔荣川真是不要脸了,这话不对,他从来都不要脸,但这次,是过了份,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他在电话里喊张冬梅老婆,跟她哭诉这次碰上了一帮骗子,骗得他怎么怎么惨,说这关过不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认错,说不该鬼迷心窍赶她出去,说对不起她,说只要这个难关过去,他就接她回来,马上领证办酒,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