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往那张契约上溜了一眼,心里无声无息地笑了,想着这桩生意倒真是讨巧,于哪头都不吃亏,用张冬梅对乔荣川的爱情和亲情,以及她对乔家那份死心踏地的忠诚,典换五十万人民币,多皆大欢喜的事。只要张冬梅签了字,对乔荣川就再无感情可言,过河过桥,形同陌路。
艾草走过去将张冬梅扶到桌边,递过笔给她,催促着要她快点签字。她说签下去,钱不是问题,你以后的日子,也都好过了。
张冬梅完全没弄明白情况,连是非好赖都顾不上想,只听艾草的劝,像个机器人一样麻麻木木把自己的名字给签了,拙劣的字迹,落在艾草眼里却是一片美好。然后,甄先生从她身体里取走了她对乔荣川的所有眷恋,也取走了她今天来当铺典当的全部记忆。
她出去以后,不会再对乔荣川施以任何感情,同样,也不会记得自己曾来过这么个诡异的地方。甄先生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丁力的舅舅,他不愿意乔岸生的家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愿意张冬梅以后再进这个鬼地方。
张冬梅回到街上以后,只觉脑子里一片空茫,想不起自己今天怎么会没去上班,怎么会在到处瞎晃悠,正着急想往花店赶,突然接到甄先生的电话,说找她有事。
甄先生约了张冬梅见面,因为得找个理由把钱给他。他说他想开花店,但不懂里面的门道,也懒得打理,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所有的钱他来出。他说我就是做投资的,大的小的生意,只要有可能赚钱的,都会去投,听岸生说你想开花店,我就找你商量商量。
张冬梅当场惊呆了,觉得是做梦,好一会才惶惶然地点头,说当然想一起开店。于是,甄先生给了她一部分钱,说找店面和装修这些事情,要她去操办,钱不够了,随时打电话给他。
张冬梅感激得说不出话,只差给他下跪了,他把车开出老远了,她还在后面看,用力掐自己的皮肤,把手伸到包里摸那叠钱,确定它们是真真实实在那里以后,才放心地掉下眼泪,哭着沿街走,一路找有没有要转让的花店,或者合适的空门面房。
之后,甄先生去了乔家,从一屋子讨债的人当中挤进去,把三十万现金拍在桌子上,要他写借条,这钱是乔荣川向张冬梅借的,三年内还清。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哪里有不应的道理,乔荣川屁话不说就写下欠条,欠字画押按手印。然后,甄先生怕他又耍什么花样,死盯着他将债全部还清了才走,回了城又找张冬梅,把借据给她,说:我以你的名义借了三十万块钱给乔荣川,你把借据收好,日后他如果还找你麻烦的话,你可以带了人去他家里讨这笔债。
张冬梅连着被馅饼砸了两次,脑子都砸糊涂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这般照顾,完全不合逻辑。
甄先生没表没情地说:只是看在乔岸生的面上,乔岸生是打心眼里拿你当家人,以后,不管你在哪,不管你跟谁过日子,别伤了岸生的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