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又哽住,静默了好一会才笑着说:老娘,要是我被学校开除了可怎么办?
电话那端也顿住,也是静默了好一会,然后那阵哈哈哈哈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又传了过来,说:操,开除就开除呗,多点大事!开除了最好,还能给我省一大笔钱!你不知道大学学费很贵的啊?!
金杰人说:那我明天就收拾铺盖滚回来给你看店好不好?
她老娘说呸,还等明天干嘛?今天就给我滚回来!你给我等着,你老娘亲自来接你!你开学那天我没送,被你老爸一顿狠说,连二傻都气我,今天就算是我将功赎罪!
然后啪一下,电话就被挂断了。
金杰人死死抓着听筒,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下滑,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开始哭。但她只哭了很短一会,便捞起T恤的下摆抹着脸把眼泪擦干净了,很用力地站起身把听筒搁回电话机上,挨个看我们一眼说:雪艺扛了,我也扛,我家条件没雪艺家好,所以我不跟她争。如果开除一个就行的话,那就雪艺,如果非得开除两个,就带上我。要是两个还不够,你们就再站出一个来扛,谁家条件好出路多,就谁扛去,或者想别的办法躲过去。我们得把小暖保下来,她爸爸妈妈不管她的,她舅妈不喜欢她,要是她被开除的话,就真没地方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金杰人,心里一阵一阵撕裂的疼,几乎忘了怎么去哭。
再然后是池宁。
池宁也站了起来,理理衣服,安静地笑着说:那第三个我来扛。我本来就不想念这个大学。我家穷死了,老是连明天做饭的米在哪里都不知道,可我妈愣是要借这么多钱来供我念这个狗屁的大学,我不来,她就跟我寻死觅活的。这下正好,是学校把我开除出去的,我妈没话说。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我妈,我喜欢呆在家乡种田种菜过简单的日子,好好陪在我妈身边。
我忍着忍着,又没忍住,再一次放声大哭,哭得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外面有人砰砰砰地敲着门,我们谁也不去开,可越敲越狠,都快要把门板拍翻了。金杰人抄起扫帚冲过去,她以为外面是田娜,所以吼着说那婊子要找死,我今儿非得成全她不可!
她把门呼地一下打开,扫帚扬到了半空,然后跌撞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门口的张扬看看金杰人,看看她手里的扫帚,横着目光就骂:你怎么着?搞偷袭?我是得罪你了还是亏待你了,至于你这么恨我?
金杰人赶紧把扫帚扔掉,讪笑着说:我以为是你们屋那个婊子养的又过来找麻烦,准备再给她点颜色瞧瞧。
张扬没再理金杰人,抬着头看了看还在稀里哗啦乱哭的我,然后又看了看像雕塑一样杵在屋子中央的几个人,问啊呆这是在演哪一出。啊呆就把事情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然后用商量的口气跟她说:扬扬,要不我扛了吧,我们家条件好,也不在乎念这个学校,爸爸也肯定有办法把我转到别的学校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