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很轻,但够赵阳听见,他的目光像被针刺样疼了一下,然后不急着走了,先是愣愣地看我一会,接着,伸出手来试试我额头上的温度,又开始跟我耍他的痞性,说:小暖,你没发烧吧?
我一下拍掉他的手,说:呸,你才发烧,我问你的问题,给我认真回答。
他说:小暖,你不会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词叫“人鬼殊途”的吧?
我又呸他,说:我还知道这世界上有部电影叫《人鬼情未了》呢!
他还是不想跟我正经谈这个话题,一心一意打岔,唉唉地叹气,说:完了完了,真是着凉把脑子都烧糊涂了,你想想看,你能跟圣诞老人谈恋爱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跟他是一个道理。
我恨瞪他一眼,说:我不管!如果我爱圣诞老人,我就能义无反顾去跟他谈恋爱,只要他也爱我,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说:你不在乎,别人可都会在乎的呀,你的同学,朋友,家人。同学就不说了,屋子里这几根葱都是脑子不太正常的货,除了起哄什么都不管。可你怎么跟你的舅舅和舅妈解释你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男朋友?
他不提舅妈还好,一提,我真是满肚子气,牙齿都咬得咯咯响,目光里面也掺了冷,说:他们也没有跟我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儿子从美国回家过年,我就不能够回他们家过年,只能呆在学校里。
赵阳知道那天舅舅跟我说的话实在是让我伤了心,便安慰我:小暖,这是你舅妈的主张,不代表你舅舅的立场。
我还是咬牙切齿:对,可是舅舅也没有跟我解释,为什么他会同意他妻子对我的驱逐呀,虽然我心里的确不喜欢跟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他们那么认真地告诉我说因为他们的儿子要回家过年,所以我得在外面过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可怜。既然他们能这样做,为什么我一定要向他们解释我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男朋友这种事情?很没必要不是吗?
赵阳叹出很重的一口气,说:就算不用跟他们解释,不用跟任何人解释,可是小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怎么生活?如果我们做了恋人,就要考虑很多很多问题,比如结婚,养家,生子,共度一生。我能做到吗?我做不到,又怎么可以耽误你的一生?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很无奈地笑起来,说:对,根本做不到,我们没办法去民证局领结婚证,我想我也不可能怀上你的孩子,而且,我会一天一天变老,变丑,而你却永远都会是现在这么年轻英俊的样子,等有一天我老得足够让你恶心的时候,你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那时候就算我不赶你走,你也不会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赵阳把我搂搂紧,说:小暖,你知道这个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闭上眼睛,声音里面是彻骨的疼痛,我说:赵阳,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