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官走下讲台以后，我们的班主任走上讲台讲话。班主任是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有点胖，圆脸，一头卷发，声音圆润但是讲话内容特别乏味，讲到所有人都昏昏欲睡。金杰人说你看你看，区别出来了吧，李教官要是像班主任这样讲话，我一定鄙视他一辈子。之后她就再也不听班主任到底讲些什么，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教室后面的某个位置，不停扭过头去看，带着窃笑和喜悦的表情，不停不停转头去看，以至于身边很多同学都被勾起好奇，也都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看半天却又看不出个明堂。
我看出来了。
她不停不停转头去看的，是陈斌。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坐在教室最后面那个英俊清秀的男生叫陈斌。金杰人却不停在我耳边说，小暖，你看啊，坐在最后面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多好看。
是的。
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真的很好看，眉清目朗，笑起来的时候眼梢浮着阳光，不笑的时候又带出一股特别肃杀的冷峻意味。很多年以后，赵游游跟我说，她第一眼看见陈斌，就感觉自己的生命，被点燃了。那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延续了好几年，直到把她彻底毁灭。再后来，我握着赵游游的手，心疼得说不出话，她却笑得那么好看，一派完全没有伤痕的明亮。她说小暖你看得清楚我的样子吗？现在我是一只凤凰。
班主任一直滔滔不绝讲到下课铃打响，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讲得很不够过瘾，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谁都没心思再听，都开始跃跃欲奔，所以她也就不得不住了嘴，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起床铃响以后统一着装到操场集合，不能迟到，下课。
整栋教学楼轰的一声响，然后是奔跑声，呼叫声，狂喊声，桌椅的碰撞声，有人被踩到时候发出的尖叫声，像一场丢失了指挥的混乱交响曲。我说胖子我们等等，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走吧，太挤了。可是胖子没有回答。我扭头去看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不在座位上。
我弄丢了金杰人，转身的时候发现也弄丢了赵阳，站在楼梯口看着潮水样疯狂席卷的人群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从我走进教室那个时候起，赵阳就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我跑下楼，站在教学楼的出口处等，等到曲终人散，整栋楼只剩下偶尔空洞的脚步声，也没看见赵阳的影子。我猜他大概已经回去了，或者是正跟在哪个漂亮女生后面忘乎所以，鬼才知道他神出鬼没地搞什么名堂。
张扬突然从楼梯拐角处走来，唇边粘着浅淡笑意，问我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我在等金杰人，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下来。张扬哗一下就笑出了声音，她说我劝你还是别等了，她追着一个穿白T恤的帅哥跑，早就没影了。我问她怎么知道。她说那死胖子做得那么明显，粘在帅哥后面，差点没把口水淌到人家衣服上去，傻瓜都能看出来她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