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张扬突然停顿了一下,闪烁着目光笑得有点恍惚。她说那男孩确实蛮好看的,不过真没想到胖子会喜欢这一类型的,我知道我有点多嘴,不过还是说一句,怎么说好呢,我觉得她看上的那个男生,不怎么太好,你还是关注着点,空了就劝两句。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是直觉。就像她第一眼看见田娜就直觉她不是什么好人一样,第一眼看见陈斌,印象也特别不好。然后她又闪着目光笑了,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偏见,我向来不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单单薄薄的,好像一捏就能把脖子给捏断掉,特别没劲道。
我若有所思地笑,心里有茫然的慌乱,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用来衡量别人的尺码。张扬的气势像女王,她心里那把尺便有了几分剑的锋利。我怯怯地问她对我有什么样的印象。
她倾斜着脑袋看我,眼睛里有井水样漆黑的光泽,很多秒钟的时间里她一言不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从当中撕成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给她自己。于是我们站在教学楼外面的路灯下面嚼着口香糖互相打量,像是玩笑也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她说你看上去很温婉,实际上心比刀子还利。
我收起脸上的笑,茫然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仰着脸笑了一会,伸手揽着我的肩膀往前走去。她说别认真,我就随口一说。昨天我进寝室的时候,你跟田娜在那里僵持,当时你的样子有点吓人,我相信只要田娜敢伸手打人的话,不管是打你还是打蔡丽亚,你都会跟她拼命。不过可惜,你心里那把刀太钝,根本杀不了人。我问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她说好了,我随便一说,你就随耳一听,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意思。
我还想停住脚步往回看,张扬说走吧,别等那该死的胖子了,谁知道她这会子跑哪疯去了。
我侧着脸看她:她可能不喜欢你叫她胖子。
可我喜欢叫她胖子。不过算了,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不去招惹她,我妹妹不喜欢我跟人家闹不愉快。
你们姐妹真奇怪,看上去你比她强好多,应该时时处处你护着她管着她才对,可结果你倒这么听她的话。
她笑了,没说话。
我们一路聊着天往宿舍楼走,快走到的时候就看见赵阳站在他用来睡觉的那棵梧桐树下面等着。我堆出满脸的不高兴,斜着眼睛看他。自从昨天进这个学校的大门以后他就变得特别野,到处乱窜,来去无踪,想出现的时候出现一阵子,不想出现了,连个鬼毛都找不见一根。
我跟张扬说我四处逛一会再回去,她突然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几乎把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逼出来。笑完以后她就上了楼,把我晾在那里揣磨不出她笑里面的意思。
然后赵阳立刻粘过来,拉我的手,呵呵呵地笑,说小暖你干嘛拉着个脸,我不记得我有得罪到你。
我把他拎到没人的地方,狠狠甩掉他的手,咬牙切齿地低吼:我在教学楼下面等了你十多分钟!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的委屈:可是我在树下等了你十多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