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甜在最近的药店买了药，顾冽发来的地址比较偏僻，是一个廉租楼。
一个顶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发色的男子倚着门，紧身裤勾勒着小细腿，低头摆弄着外放着音乐的全屏手机。温甜抬头向上看，[一剪倾心发廊]，流彩的小闪灯变换着颜色。
温甜难以想象，21世纪的今天，依然存在非主流遗珠。
树影昏暗，楼道里感应灯忽明忽暗，台阶上粘着脏兮兮的彩色塑料，隔音很差，父母辅导作业时的痛心疾首，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嘈杂的无脑电视剧，错杂交汇，此起彼伏，互不相让。
水泥台阶坡度很急，温甜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重心不稳，可是她看到扶手上口香糖，她忍着恶心，颤颤巍巍的爬上八楼。
温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温信顾冽好穷哦，要不包养他吧！
她可以偷温信电瓶车，养顾冽这个小白脸。
虽然温信不骑电瓶车，但他有钱啊！自己一个人几辈子也花不完，只能劳烦他的作精妹妹帮他松松钱包。
顾冽听到踢门的声音，闻声，起来开门。
门打开，温甜的一只脚还悬在半空中。不是她不想用手扣门，是这个贴满美女服务小广告的门脏的她实在找不到地方下手。
温甜想解释，但顾冽没给他机会，“进来。”他侧过身，让出位置。
温甜走进去，房间也就二十平，入门即是厨房，和洗手间，往里走就是一张饭桌，和床。
指肚擦过饭桌，竖起粘着沙尘的手指，“家里刮过沙尘暴？”
“咳”顾冽站在厨房，握拳捂在嘴巴前，咳了一声，“对，刚结束。”
温甜一脸“我信了”的神情，他知道保安是有员工宿舍的，他应该住在那里，很少回来，所以屋子蒙尘。
间斯语言不通，临时接到顾冽下达的消息，让他在短时间找到一件房子，不要高层，不要优美的环境，不要好地段。就一个要求：越破旧越好。
间斯不知道顾冽的目的，动用了一切能用的资源，在中介的连环嘴炮忽悠下，最后锁定一个废弃工厂的家属楼，年久失修，三五天闹一场断电停水。
还算符合自家少爷的另类要求。
他只是打电话敲定了这个房间，看着图片还比较满意，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件屋子废弃大半年，老旧落后的同时，满是灰尘，不足一平米的阳台蜘蛛四世同堂的五口之家正享受天伦之乐，罪过啊！
温甜从枣色大衣口袋掏出两盒药，她出门向来不带包包，嫌碍事，啰嗦。
温甜递给他一盒药，“感冒药”，手从另一个口袋摸索后，掏出，“这是退烧药。”
“谢谢”。顾冽走过来，伸手接药。
“你喝酒了？”顾冽靠近，温甜嗅到了他发间烟酒的味道。
“嗯”顾冽看了一眼手里长方形的扁盒子，没有抬头。
温甜扫了一眼蜗居的小房间，陈设简单古旧，一览无余，垃圾桶里空荡荡，并未发现她寻找的东西。“沙尘暴将酒瓶和烟灰都卷走了？”
顾冽转身，抽去一张纸巾铺在床头柜上，然后把药放在上面。室内光线低低，小颗节能灯悬在墙顶，额前的碎发散下，修长的下颚线匿陷深邃。
“我刚出去见了朋友。”顾冽瞥了一眼她脚下的细高跟，想让她坐下，看了一眼四周，他放弃了。
“哦，那你不要吃感冒药。”在门口时，她就断定，屋内没有女人的痕迹，温甜环视不大的房间，再次确认自己的直觉，眉骨满意的挑了挑。“退烧药也不能吃。”
邪风刮过，木头窗子涌开，大红鸳鸯喜子的窗帘鼓起，积年灰尘的灰尘直逼温甜。
“咳咳咳。”温甜捂着口鼻，摆手驱赶着细碎的尘埃。
顾冽先一步挡在她面前，高挺的脊背拦截大半飞霭，但温甜还是轻咳不止。
顾冽垂头看着眼圈咳红的她，眉心微皱，“什么时候走？需要我送你？”
“啊？”狗男人下逐客令了，温甜直了直身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气息不稳的说，“不用了，你休息吧！”
温甜抬步向外走。
“等等，这里不好打车。”，顾冽已经走到她前头，手拧着门把手，“我送你”。
——
浓稠的夜似被谁打翻的墨汁瓶，冷风混杂着天际碎星辉光爽快的拂来。
温甜止住了咳，接过顾冽的水，含在嘴里，扶着路边的树，漱了漱口。
路边广场的大妈们，手持花花绿绿的扇子，伴着音响里的节拍，晃动着圆墩墩的腰肌，乐此不疲。
刚稳住气息，温甜暂时还没有对房子起疑心。
“保安队有宿舍。”顾冽接过半瓶水，拧着瓶盖。
顾冽的意思，就是他一直住在员工宿舍里，很久没有回来过这个房子。
温甜擦着嘴角的水珠，没有仔细推敲他的话，也忘记了和坛子确认一下。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温甜偏过头，看向他。
“嗯。”顾冽将瓶子丢进垃圾桶，没有回头，用鼻子挤出一个音。
温甜立马脑补出一部大型励志剧，男孩家境贫寒，父亲瘫痪在床，家庭生活困苦，小男孩内心坚韧，不得不辍学打工养家，年纪轻轻就背负起家用重担，为了父亲的医药费，选择在别墅区当保安。
顾冽瞥了一眼深陷脑洞的温甜，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顾冽，当鸭其实更赚钱。”温甜吸了吸鼻子，真诚的说。
顾冽：“……”
温甜意识到自己刚才脑子被打了结，说出的话神经大条，她拍了拍脑袋，“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真的要你去当鸭，而是我感觉你可以做一些更赚钱的工作。”
温甜虎口托住下巴，上下打量顾冽，认真的说：“其实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多人都喜欢不得了……”
没等温甜说完，顾冽附身，靠近，声音如同暖黄的路灯一样暧昧，“那么多人喜欢，那你喜欢我吗？”
温甜本意是想说，给他介绍一些好的工作。顾冽话说出后，她一愣，反应过来后，嗤笑，“顾冽，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每天都去骚扰你。”
顾冽歪头，眼角弯弯，“你也知道那是骚扰啊！”
“歪，按照言情剧的套路，你不应该和我说一些甜的齁人的表白语吗？，你不按套路出牌啊！等等我，顾冽……”温甜追上顾冽，开始将自己的歪理。
马路上一双剪影迎在上面，缓缓拉长前移，矮一些的女孩影子绕着男孩的影子打转，嘴巴张张合合，没有闭上的打算，男孩不理她，任由她逼逼叨。
偏僻不算宽敞的小地方，路灯按自己的心情选择明暗，大妈们万年不变的舞曲旋律击打着秋夜，激起粼粼涟漪。
——
顾冽将她送到热闹点的市区，拦下一辆车，温甜上车后，顾冽从正面拍了一张照片，司机师傅的正脸和车牌号刚好入画面。
司机师傅没有见怪，笑嘻嘻的扭头，东北口音：“小姑娘，你男朋头挺细心，不错，得找住了，这年头，想我问一样的好老爷们不多了。”
温甜苦笑不得，没有说话，默认了司机师傅变相夸奖自己。
顾冽从车窗递给司机一张粉红的毛爷爷，顾冽指了指后座的温甜，“零钱找个这位女士就可以。”
温甜太他妈感动了，顾冽辣么穷，居然拿出百元大钞，还会主动付车费，大手笔啊！除了该死的感动，温甜无话可说。
“剩下的钱，明天还给我。”顾冽站在车外，揣起褐色的皮夹子，不紧不慢的说。
emmm，也是，他赚钱那么不容易，还给他是应该的。“好。”
顾冽关上温甜那侧的车门，退后两步。
温甜歪头看向顾冽，挥了挥手，恬静的笑着说：“晚安，顾冽。”
“晚安”顾冽回复，没哟有什么情感。
车尾灯驶入夜色，后车镜里顾冽欣长的身影愈来愈小，最后汇聚成一个黑点。
顾冽目送出租车消弭于弯道，转身脱掉夹克，丢进垃圾桶，拿出纸巾擦拭手。此时，兜里的手机响起。
“查过了，顾小姐和朋友下午也在[浮生梦]。和您的时间段大概吻合。”
顾冽很少亲自出席应酬，今天的合作方是和顾家祖上就有往来，看着顾冽长大的，多少有些情面在，所以顾冽没有推辞。只不过没想到，他屈指可数的真实身份露面居然让温甜撞见。
顾冽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声音冷质：“以后这样的失误不要再出现。”
“是。”
顾冽结束通话，坐在迈巴赫后座，接过保镖递来的文件。
叮～
顾冽瞥了一眼，手机短信。
后车镜里，保镖和司机对视一眼，面面相窥，想在对方的震惊的眼神中反复确认答案。
自家少爷正……对着手机……笑！
笑！
温甜：“顾冽，你很讨厌我骚扰你吗？我希望你不是。如果是的话，我也没办法，你就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