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司马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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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实记录

史官是记录朝中大臣和皇帝言行的,具有监督至高无上的皇帝谨言慎行的作用,让最高统治者约束自己,善待人民。因此史官也具有很高的地位,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上至天子,对史官都是尊敬有加;上古的人甚至把史官称为“天官”。

写文章不可能不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和价值判断,司马迁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要做到客观公正地评价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首先要掌握翔实、全面、符合历史真相的材料,然后要对材料进行严肃认真的分析。这样表达出来的评价和判断,才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立场不同,对一个人、一件事的看法也不同,例如天上下了一场大雪,王公贵族就会认为很有趣,可以赏雪,但穷苦的老百姓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没有御寒的衣服,甚至没有一间可以避风的茅屋,下雪不是要把他们冻得无处可逃吗?那分析一个人物或一个历史事件,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有些人是从皇权中心出发来评价一切的,只要能让皇上高兴,甚至把好人说成坏人,把对百姓的犯罪说成是伟大功绩。

司马迁认为,史官应有公正之心,要对历史负责,要有独立的人格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当帝王的应声虫,而要从历史发展和人民的立场上看问题作判断。

经过一番思考,他确定了写作史书的心态和方法,心中充满正义感和使命感,同时也充满了写好这本书的信心。

既然要对历史负责,要站在人民和历史的立场上来写史,要表达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判断,那么,每篇文章都要写得严谨,每个细节都要核实,做到言之有据,不能给那些钻营投机的小人留下任何把柄。

最先知道司马迁写一部大书的人,是好友壶遂和任安。

有一次,他们一块儿到司马迁家来探访,看到了司马迁在伏案写作,房里摆满竹简。仔细一看,看到司马迁把项羽写进本纪,与汉高祖并列进入了帝王的行列。

项羽曾经与汉高祖刘邦分争天下,但最后兵败,无奈自杀。在汉朝皇室的眼中,他是曾经的仇人,或者是一个兵败的懦夫,怎么能与自己至高无上的先帝平起平坐呢?

壶遂当然明白这一点,他沉思了半晌,对司马迁说:“你为项羽写了一篇本纪,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司马迁却说:“项羽虽未成为帝王,实际上也具有帝王的资格。我这样写,当然也表示出我对他的崇敬之情。”司马迁说着,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游历时听说过的项羽的英勇故事。

“史书可不是这么好写的!”壶遂皱起了眉头,“千年的历史,谁对谁错?‘成者王侯败者寇’。你这样写,牵涉到当朝的政治大事,弄不好会大祸临头的。”

任安也劝他说:“你何必辛辛苦苦做这么一件冒风险的事呢?”

司马迁耐心地向好友讲先父的遗命,讲自己身为太史令的使命,讲自己要仿效孔子写《春秋》的遗风,不要让历史留下空白。

“你想一想,孔子为什么要写《春秋》?”任安问。

“周朝时期,王道衰废,风气败坏,孔子著《春秋》,以明王道,辨是非,目的是为后人提供借鉴。”司马迁说,“我知道你们是在善意地提醒我,不要为写这部书让那些小人抓小辫。你们的提醒确实是有道理的,当前社会与孔子时代不一样,但写史书不仅仅有述史讽时的作用,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盛世修史也有先例,伏羲(xi)作《易》,《尚书》产生在尧舜之时。想到先父的遗命,想到作为太史令的职责,即使有小人诬陷,招来杀身之祸,我也不敢明哲保身,搁下这件事不做。”

壶遂和任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理解司马迁写史书的用意,钦佩他的毅力和才学,又隐隐地为他担忧。

此后,司马迁钻进史料堆里,不辞辛苦,不带成见,做着认真考察、对材料核实求真的工作。写一场战争,如决定项羽命运的垓下之围,他不仅翻阅前人的所有文字记录,查阅地图,而且还回顾自己当年实地考察时看到的地形,力求写得符合历史真实。写到“鸿门宴”时,对项羽、刘邦、范增等每个人的座位都做到准确无误。

这是一件需要付出艰辛劳动的工作,也是一项需要非凡的勇气和坚定求实精神的事业;司马迁以惊人的毅力和卓越的见识,逐渐进入一个伟大历史学家的境界。

让他更为难的是对当代历史的表述。李广被逼自杀的事件该如何记录?汉武帝好大喜功,连年征战,还热衷于求神问仙,梦想长生不老,这些内容该如何记录?

司马迁记起在听到李广自杀的消息后,曾经和父亲进行过一番谈话,父亲讲过照实记录,让历史事实自己说话,核实事实,留给后人。历史本身确实是会说话的!有了这种从容不迫的心态,他写出了《景帝本纪》,记述汉武帝父亲的事情。

这些文章表现出来的求实精神、科学态度和历史眼光,得到了后代学者的高度评价。班目在《汉书·司马迁传》里说,司马迁“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明末清初的大学者顾炎武从另一个角度高度称赞司马迁的卓越工作。他在《日知录》卷26写道:“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途,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一言之下,而形势了然。……盖自古史书兵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后代书生之所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