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建元三年除夕夜,两位老者坐于一凉亭内赏雪闲聊。
亭外大地,银装素裹。雪花纷纷扬扬,宛如柳絮飘飞,无穷无尽。
两人便是江南范家家主,范有财。琅琊王家家主,王鸾士。
一位体态臃肿,身着貂皮。
一位体态清瘦,身着儒衫。
两人对立而坐,他们的身后分别站着一位小厮,为他们打着灯火。亭内石台上,放着一副玉质茶具,还有一包老旧沉茶。
儒杉老者笑眯眯的揪出一些茶叶,放入茶具中。连醒茶的步骤,都是直接跳过,好似生怕浪费了第一口茶水。
范有财喝着茶,啧啧摇头道:“我说老王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小气。每次喝茶,要么不带,要么竟带些沉茶来。就不能大气些?难不成还怕我老范坑你的好茶?”
王鸾士笑着饮尽杯中茶,既是老友,何必在意这些,“范兄哪里话,我还能怕你坑我?咱们俩人可是手足兄弟,至交好友啊。”
“嗯,你是教书的,说啥都有理。可若至交好友皆如你这般,见面不是顺茶叶,就是顺茶具的,那我范家都得破产。”范有财对于眼前这位青衫老儒士的作风,实在是太过了解。
好好一个桃李满天下的王先生,偏偏喜好装成穷酸老头。若不是自己打小便与他相识,否则还真以为是个落魄秀才。
王鸾士笑着拿出袖中茶杯,重新放于茶台之上,“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江南之富,富在范家。若是你范家破产,那还了得?不过这大年夜的,你看?”随后伸出右手,凑到范有财身前,用拇指搓食指,示意意思意思。
范有财缓缓摘下拇指上的扳指,递给眼前这位不太正经的先生。
“如何,可以说了吧?”
王鸾士接过后,重新看了眼亭外大学,后起身做鞠一礼道:“老范,今夜应该是我俩一起看的最后一场雪了。我送你一句话,李家当兴,范家当辅。”
说完便上了马车,范有财起身做鞠还礼,目送他在皑皑白雪中消失。
“老王啊,好好当个教书先生不好吗?为何非要与那人下一盘棋?再者说,那些圣人教诲,朗朗书声,真的比命重要?”
依稀记得,那年仍是大雪,你不是读书人,我不是买卖商,只是那冰天雪地里的红脸孩童。随后,他对着马车的方向,抱拳一礼。
天下正统,确实姓李。
但此李非此李?
自天下正统的李氏,被朝臣拉下龙椅后,各地已战乱六年。
田地荒芜,各地饥荒,诸多百姓家中无米,便开始挖树根,采野草而食。更有走投无力者,鬻儿卖女,落草为寇。官兵杀良冒功,洗劫村落。倒也成了常态。
在那些潘镇,诸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小小贼子,不足挂齿。
但时辰还早,客官慢歇。
天下正统直至三年前,襄阳王李佑材领各路李氏子弟“北上擒王”,仅用三年便控制了中原多数地区。
这让有了正统皇室的复兴大业有了些起色,也让江山再一次被李家缓缓抓住。
他自立顺昭帝,改年号建元。
在他的东北方,有那曾已十六州之力,为天下百姓,芸芸众生守国之北门的的燕云十六州。
燕云徐起,曾言道:“吾曾闻,草原被称为玩骑兵的祖宗?可敢一试?”
燕云铁骑,名满天下。
骑兵之首在燕云,步兵之首在三秦。
周氏控三秦,以步定国,“兵家士子,人人皆言燕云铁骑如何如何。却不见一人言我秦军之强,怎的?我秦人强弓劲弩,铁甲战车,陌刀长枪,还惧怕他燕云?”
自此,到底是燕云强,还是秦步强,也成了士子们,学问上的较量。
后有一老者说道:“秦之精锐遇骑,皆可一换一。”
此言,便是答案。自此之后,无人再敢质疑。
毕竟,那位老者可是“知晓天下事,玩弄帝王家”的添花郎。
“天下大势,皆为吾势。若吾不愿,只需手掌一挥即可。”这位天花郎,便是如此了得。
江南之富的范家,天下门生的王家,玩弄权谋的添花郎,骑兵之甲的燕云,以步换骑的秦兵,还有那欲收复河山的李氏。
这只是冰山一角。
毕竟天下大乱,还是百姓苦。
君只见烟草昏鸦,不见寥寥炊烟。
君只见江山美人,不见民生疾苦。
君只见皇图霸业,不见折腰少年。
君只见黄河之水,不见鲜血洗地。
群雄逐鹿,四海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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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干瘦老道,缓缓走入西南大山之中,他没有感叹世间大山层峦叠嶂,而是抚须笑道:“内有两虎,一潜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