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寨。
那日夜间,本在寨内将士以及居民的努力下,已覆灭寨墙火势。但猛虎军抓来的俘虏,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一个劲的向着后寨纵火,若非夜间突下雨骤雨,否则那时已堆满余料的后寨,恐怕连同后勤,都要化作乌有。
至于前寨将士们休息的竹帐,烧了也就烧了,本身竹子硬木就囤积了不少,再造也不难。只要粮食和其余物资没事,那这场仗,就还能打。
第一场下来,铁马军连同新兵,战死一百四十一人,受伤八十三人。其中轻伤六十七人,重伤一六人。而战死人中,有三十余人尸体滚落至寨下。
反观猛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预计战死在两百以上,而且是没算俘虏的情况下,毕竟最后的火攻,除了些机灵的,在一开始就跑了下去,到了后面云梯被推倒,基本都在慌乱中,被铁马军围殴致死,或跳墙自废。
清晨,雨势未停,盘龙寨寨墙上放下数条绳索,寨墙上的一端由四人负责拉扯,而放下去的一端上,绑着一个大大的篮筐,篮筐内都坐着一位尚未披甲的瘦弱兵士。
那些兵士被放到地面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尸堆中寻找掉落的袍泽。在远处,李隆基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身后的刘宗敏轻声问道:“将军您好,用不用属下.....”
李隆基摇摇头,刘宗敏也不在言语。
“逝者安息。”
早在昨夜,李隆基便下令去寨墙下收敛尸体,拾回甲胄武器。而当时守夜的铁马军,并没有为难他们。只要猛虎军没有羞辱袍泽尸体,他们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且此时也没有精力去顾忌这些,在得知猛虎军作战失利后,周家也断了他们的后勤,表现出与自家决裂的态度。所以今日,大部分老本都出去大粮了。故而李隆基也不为难那些尸体,有些时候,互让一步也并非不可。
大帐内,座山虎坐于高位,其下两旁站着各营将领,而李隆基此时,正跪倒于座山虎身前。对昨日战损,座山虎及为不满,损兵折将也不多谈,都是常有的事情,也不是丢不起这些老本。但脸面失了,对他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他斜靠在一张虎皮大椅上,用手撑着侧脸,闭目问道:“隆基,说说吧,昨日到底是何情况,为何本已攻下敌寨,又败退而出?”
李隆基跪地抱拳道:“侄儿无能,中了敌人奸计,难辞其咎,甘愿领法。”
座山虎微微点头,“知错能改就好,去领一百军鞭,剩下的事务,就交给高将军吧。”
李隆基刚准备转身离去,高成便走出欲抱拳领命。恰恰此时,队伍最后方走出一人跪地抱拳道:“大帅,我觉得隆基将军没错,要怪就要怪那毛娃娃过于走运,谁也没能想到,最后居然下起了雨,进而坏了隆基将军大事。”
话音落,高成见状也不发言,场面一顿十分平静。此人便是刘宗敏,沾了李隆基的光,有机会让他见见世面,但也仅仅是在最后方见见。
座山虎缓缓睁开双眼,他勾起浅笑:“那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刘宗敏愣了愣,低头说道:“末将没有。”
座山虎切笑一声,说了句:“又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
李隆基见他还想说话,上前往他肚子上猛踹一脚,大声训斥道:“大帅判决,岂是你这山野匹夫可以否认的?还不速速滚下去领罚。”
两人告退后,在受罚之时,那些人对待李隆基,还会手下留情,但刘宗敏可就没这么好命了。那些兵疙得知此人顶撞了座山虎,都极力表现,本身一百军鞭,硬是要打两百。打到刘宗敏仅剩一口气时,才依依不舍的罢手。
夜间,后营一顶破旧帐篷内,刘宗敏平躺在一张木板上,背上已血肉模糊。从中午到夜间,莫说是敷药饭食,就连口水都没人给他送来。
此时他正在感慨,上午在大帐内的言语,是否太过偏急,难道是过早表现,引起了隆基将军的反恶?思索之时,帐帘被微微打开,从外走出一慈目男子。男子手中有一托盘,上放着一小瓶,还有些食物与水。
男子进帐内环视四周环境,微笑道:“可知为何?”
对于此人,刘宗敏并不陌生。此人名唤田见秀,那日何麻子抢话时,他本想暴打那厮,可这人却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如今回想,甚至有些感谢此人。
刘宗敏深深一叹:“是我太急了?”
田见秀没有回答,他走到木板旁,随地坐下后,打开那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些微黄粉末,为刘宗敏敷在背上。
刘宗敏忍着刺疼,问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田见秀依旧不答,再给他满背敷完药粉后,他小心的把瓶子放入胸前,对刘宗敏微笑道:“你可知这瓶药是怎么来的?”
刘宗敏微微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来卖药的?”
田见秀笑容不改,摇头道:“我本是富庶之家,幼时便饱读诗书,习得武艺。至于方才所敷之药,是前些年我为追随隆基将军离家之时,从家中所带。”
“你与我讲这些做甚?”
“你可知黔中无驴?”
刘宗敏自然是不知,但他为了突显颜面,还是满口答知。
田见秀也不拆穿,为他解释道:“黔中无驴,因之有虎。而在六年前,有位阴阳家大学士算出一段谶言。而那段谶言中的人名,隆基将军也在其内。你可知这为何意?”
刘宗敏眼睛猛地瞪大,激动道:“你的意思是,隆基将军是天选之人?”
田见秀还是摇头:“当前还不是,现在得等,等到那些世家开始择虎,而我们,这需要争虎。”
刘宗敏一知半解道:“这争虎我晓得,可这择虎是何意啊?”
“以后你就明白了,不过现在你需要知晓一件不可为之事。”
“何事?”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莫要觉得自己太聪明,什么事情都能瞒得过去,有些时候吧,忠诚大于一切。”说着他把托盘推到刘宗敏身前,微笑道:“剩下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养伤,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刘宗敏看了看托盘,好家伙,全是素菜,“你这咋跟和尚吃斋似的。”
“哈哈,佛存世间。”
田见秀走后,刘宗敏身上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