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是仙侠还是武侠
89554900000079

第79章 十步杀一人

乌云蔽月,凉风似水拂过山岗,呜咽如鬼叫狼嚎,铅云盖顶,空气凝重得能挤水来。

后山插着一旗,青面白云飘底,随风招摇,风雨漂泊多年,每日伴着金乌玉兔,不改颜色。

风动,旗也动,人看旗帜招展,狂风奔涌,不知是旗动还是风动,亦或是人心在动?

豪哥将手中锄镐松了又紧,来回数次,拽出汗来,他的心在狂跳,汗水悄悄浸透了麻衣,贴在背上。

他在等,等着后山灯火熄灭,人都入睡时,就是他们展开反击,反抗压迫者的时候。

这件事由何大哥牵头,秘密联络数十人,筹备了个把月,虽没有十足把握,但他们都甘愿一试。

有这样决心的不会是刚进入后山的,也不会是待在后山太久的。呆久的已经麻木,刚进来的还未知晓后山险恶。

只有似他们这样,心里还有一点想法的,甘于燃烧自己,不求苟且,只想重获自由,才会舍命一搏。

子夜悄然来临,再也听不到一丝人声,仅余草丛中蟋蟀低鸣,何志武一直匍匐在地的影子终于动了。

他踮着脚站起来,脚镣预先用布包裹着,无有一点声响,借着月光,他将双手分开,朝两向指了指。

其意便是让身后人分开行动,他们有的还戴着脚镣,有的因为表现良好已经摘掉。

他们要逃出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沉重镣铐脱掉,而解开镣扣的钥匙全在各个矿洞管事手里。

脚镣以天外星沙融炼,若有剑在手,或可一试,光靠锄镐无法暴力截断,是以何志武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拿到钥匙。

幸好陈管事也住在后山矿坑里,位置较高些,出于峡谷入口处,那里三不五时有巡夜弟子经过。

他不清楚青云门巡夜时间的规律,因此只能趁着上一拨弟子刚过去,迅速跑出河床,一路奔上陈管事居所。

青砖瓦房总比茅草屋好得多,陈管事的住所如此显眼,也省却了找寻的麻烦。

他自然还没有富到请护院把守的地步,何志武合着夜色掩映,搭手在墙头使尽,便翻了过去。

入脚是一片菜园子,稀稀疏疏种了些青菜叶子,边上还有青竹两三枝。刚一落地,就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他。

呜呜声自喉头滚动,似哮喘病人发病的急促呼吸声,此物豺狼一般模样,盯着何志武,前爪下趴,篷毛炸开,这是攻击的预兆。

他暗道糟糕,没想到陈管事养了一条狼狗,幸亏它是穷凶极恶,所谓咬人的狗不吠,吠人的狗不咬,一时间倒没惊动里边人。

他沉住气,朝狼狗勾了勾手指,它仿佛感受到面前生物对自己的蔑视,怒而扑上来,血盆大口吐出扑面腥风,对着何志武肩膀叼来。

常人或许拿它没办法,何志武即使没有武器,也未将狼狗放在心上。

他看准了这畜生飞扑来势,使左手一引,虚晃一枪,右手出其不意捏住它的长嘴。

它便呜咽着,四肢腾空,爪子弹出来,胡乱划着。何志武单手将它举起,估摸分量有六七十斤,端的一条肥狗。

真气自掌心喷出,涌入狼狗体内,只一下,就将它震晕过去,他扯下布帛,在它长嘴上缠绕几圈,以防其惊醒乱吠。

做完一切,屋内呼吸声依旧,有两道,均匀而平缓,想来还在熟睡。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条,挑开门闩,轻轻推动木门,月光就把他的影子照在地上。

这却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落,他听声辨位,绕过大屋,转到里间,便看到小房子里,陈管事搂着一具雪白娇躯睡得正酣。

如清风送去,他移步塌前,并指作剑连点数下,将那女子点晕,顺便点了陈管事哑穴。

骤遭袭击,陈管事毕竟也是练过武功的,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弹跳起来,欲开口讲话,却讲不出来。

他瞧见何志武站在床头,脑袋里的弯还没转过来,对方的手掌已经呼啸而来,他不得已,用自己脸颊接住了何志武巴掌。

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道,也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三圈,重重跌落床榻,肥胖的身躯压碎了床板,半个身子陷入床底。

他捂着半边高高肿起的脸庞,神色惊恐望着何志武,未曾想到这个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人突然夜袭自己,且还是个高手。

何志武伸手将塌上不着寸缕的女子拨开,揪起陈管事,沉声道:“陈管事,你是个聪明的,现在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若想大声喧哗,休怪我辣手无情。”

陈管事点了点头,何志武便定住他跳环穴,使其不能动弹,顺手解开他的哑穴。

陈管事立马道:“何大哥有什么话尽管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脚镣的钥匙在哪里?”

“在我枕头底下。”陈管事道:“我今晚从未见过何大哥,更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还求大哥网开一面。”

何志武也不答他,在枕头下摸索,果然摸到一串钥匙,他打开脚镣,活动活动腿脚。

五六十天漫长的负担骤然去掉,他有种身轻如燕,举步能飞天的错觉。兴之所起,他运使真气,转眼横移至十来丈远墙头上,而后一个纵身,飞跃近十丈距离,又踱步回来。

此时他的身法快似疾风,迅若奔雷,来去纵横间有残影重重,恰似鬼魅隐现。

陈管事被骇得不轻,他自认为在青云门呆了二十年,对有名的人物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何志武这号人。

何志武将手放在他头顶,道:“陈管事,今晚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是朋友,你可以替我守紧口风的吧?”

“明白明白。”陈管事祈饶道:“我一定替大哥保守秘密!”

“好,那么,你就安心睡吧。”何志武手上一较劲,登时将他脑颅搅成一团浆糊,结束了他卑鄙龌龊的一生。

陈管事睁大的眼球慢慢渗出两行血泪,仿佛无声地控诉他不讲信用。

他翻出院墙,豪哥等人的行动早已开始,他们毕竟武功差些,且人数又多,不可能做到一丝动静也无。

不知是谁慌乱激动中打翻了油灯,峡谷内有一间草屋着起火来,愠烫的火光将人惊醒,整个峡谷渐渐活泛惊动。

不时有打斗声传入耳中,那声势出了峡谷,渐渐往明玉峰正门处远去,料来有人拼死冲了出去。

趁着混乱,有人吸引注意力,何志武把清河正法运行到极致,几乎是贴着有阴影的地方潜行。

他对明玉峰上建筑布局倒也熟悉,由峰顶有条山溪奔流而下,左右隔开便是弟子住处。

再往外走,有用膳堂、炊事堂、烧火炉、练功堂、传法堂,星罗棋布坐落山间,皆为重要地方。

此时后山出逃人员惊动了峡谷,亦扰到前山,早有主事命弟子三五成队满山搜索,黑夜夜明玉峰顿时亮着无数火把,翻动呼喝声不绝。

他专挑着树林小径,走无三步,迎头就撞上一队弟子,拢共有五人,二人打前,一人断后,二人张望左右。

五人呈扇叶形向前扩张,何志武当面遇上,领头那人想也不想,抽出剑来,喝道:“擒下他!”

何志武不逃反冲,迎上身去,使手指便夹住了领头者斩来利剑,而后在他们尚未形成包围势态前,箭步直冲,撞入敌人怀里。

吐血如喷水声入耳,他不消去看,受了他全力撞击,除非是先天尊者,其他人难有存活的可能。

甫一动手,他就没打算留活口,唯有速战速决,不引起围攻,方才能逃出明玉峰完成计划。

因而他夺过长剑,虽仅仅只是一把寻常铁剑,与纯阳剑有云泥之别,但与他而言,已是大有不同。

一剑在手,手腕连抖带甩,只在眨眼间,他连出四剑,或刺或削,或挑或崩,剑剑不离命门,分夺向剩余四人。

这几人武功不甚高明,只看到领头者被眼前人撞飞出去,手快的拿刀砍来,手慢的还在拔刀。

便听“噗噗”声合成一片,不拘手眼高低,在何志武剑下皆一视同仁,他们甚至没升起对抗的念头,已然纷纷倒下。

从他爆起杀人到结束,前后不过两个呼吸时间,随着巡山弟子倒下,火把纷纷熄灭,何志武三跳两蹦,离开此地。

他继续前行,但遇见出巡弟子,能避就避,避不过的就手起剑落,一路上不知砍了多少人,剑锋都卷刃了,终于让他接近山门处。

远远的就能看到豪哥老黄阿二,三人从混乱中杀出,眼看就要踏出山门。

正这时,夜空划过一道身影,稳稳落在他们身前,疾喝道:“叛徒,竟敢私逃扰乱秩序,给我死来!”

听这声音,正是二长老厉凡尘,何志武藏身在树冠上,不敢轻动分毫,似二长老这样达到先天境界的人,五感六识之灵敏,非常人可想。

在他视线中,看到厉凡尘大掌压下,竟凭空勾勒出一方金印,映夜生辉,只一下就将豪哥三人碾成肉酱。

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在大境界的差距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生死全由他人。

何志武屏住了呼吸,收回视线,冥冥中,感觉到二长老还在下面,似乎发现了端倪。

而后他听到厉凡尘的声音道:“老四,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然后底下就有一阵脚步声,向志飞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今晚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老三出来?”

“三师弟勤练真元,一点小事又何必惊动所有人。”厉凡尘语调不无讥讽:“怎么,你也学会关心别人了?”

向志飞道:“我向来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你非要跟着郭老大屁股跑,那么就没办法了。”

“哼!你说的没办法就是联合外人打压自家门派?”厉凡尘道:“你这般做,与欺师灭祖有什么不同?”

“我今天不跟你争辩这个。”向志飞道:“一切事情,等到会武过后,你自然明白,谁才是真正为青云门好。”

两人的谈话声停住,何志武就听到一道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知是谁的。

场内还有一人,他愈加小心着,过了一炷香,那人还未离去,使他更忐忑不安。

随后便听到向志飞叹了一口气,道:“看了那么久戏,你也该下来了吧?”

何志武亡魂皆冒,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他猛地弹跳出去,身后树冠刹那间被掌力打爆,两人合抱的枝干断裂开来。

他离了大树,仍有一道掌风追来,观其势态,只是向志飞随手打来一掌,但有断水开山之威力。

他鼓荡周身真气,也不顾手中长剑哀鸣,一股脑送入剑中,六尺剑气熠熠闪光。

剑气与掌风交接,悄然无声,何志武跌坐地上,铁剑已然报废,他使出全力的一剑也只堪堪挡住向志飞随手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