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凤鸣神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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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镇野隘

人体内有三百六十五处气窍府穴,气窍可隐藏在骨节缝隙中,可蕴含于血肉肌肤内,除此之外又有八条脉路,十二道正经,《内经 灵枢》称:“经脉者,诀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如果脏腑的虚实得不到充分调节,人体的病候得不到排除和纠正,乃至威胁到人体生命的存在。

吐纳、调息、导引要经过“前三田”,“后三关”,“中三窍”,道家称呼“九窍”为:明堂、丹房、泥丸、气府、鹊桥、重楼、鸠尾、绛宫、黄庭。

两眉间深一寸为明堂,二寸为丹房,在入一分为泥丸,眉心下谓之鼻柱,又唤“雷霆气府”。金桥下至口中有两窍通喉,是为鹊桥。喉是颈骨,专集内外穿汇之气,后有软喉读作咽,通食饮水。其喉有十二节,号重楼。直下肺窍,以至于心,心上有骨,名为鸠尾。心下穴名曰绛宫,龙虎盘踞之所也。直下三寸六分,名土釜,即黄庭穴。

吕靖缘捂住胸口,面色煞白,脚下失去气劲跌落而下,幸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青竹嫩条,有惊无险的滑落下来,却重重撞在一面石壁上,这下心窍气穴翻腾涌起。

“这股气机是何人给我种下的?怎么会?怎么会让我一直毫无察觉?难道是你?”吕靖缘面色比死还难看,硬生生封住脏腑之内所有气穴,生怕那股诡谲气机肆无忌惮的侵略催毁周身窍穴,导致打坏道基,轻者大伤元气,重者走火入魔。

“公子可抬举妾身了,奴家哪有这种通天本领,我不过是一个山间孤魂野鬼,靠些日月精髓过活,偶尔吸食一些凡人精气,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方才还差点死在你的刀下,你可是冤枉奴家了。”红衣女鬼,飘飘落地,走起步来款款滋风,那一身红裙十分惹人眼球,几乎盖住那双金莲绣花鞋,女鬼抬起手臂半遮面庞,笑意盈盈,完全不像个阴间鬼物。

“不可能,不是你,那会是谁?我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莫名着了道!”吕靖缘奋力站立起身,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果真那股气机在蚕食他的神髓。

“指不定是先前被人种下的,今日不幸发作了呢?”

“先前?”吕靖缘双目圆瞪,将金刀护在胸前,步法蹒跚的倚在石碑之上。

才逃狼口,又入虎穴,吕靖缘欲哭无泪,不对,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公子想要个怎样的死法,是站着死,还是躺着死,或者是流尽最后一滴血在郁郁而终,嗯?公子,你听奴家说话了吗?”女鬼蓦然飘了起来,一双杏花眼血泪阑干。

“混账!”吕靖缘目眦尽裂。

天地间风烟四起,竹叶缓缓游荡卷起,日光消逝殆尽,彼时已入夜,月光凄凄。

一团大雾朦胧了视野,周围响起稀稀疏疏的音调,好似伊人在耳畔悠悠私语,很痒,很痒。

瓦片木桩凌空飞舞,围绕一块土地旋转积叠,几个眨眼的功夫一座庙宇拔地而起,古朴清寂。

一切的一切静谧的令人发指胆寒,死气沉沉不足过分。

吕靖缘扶着嶙峋蜷曲的老瘦竹,左右环顾,踉跄行走。

“刚刚不是万里晴空吗,怎么现在就漆黑一片了?”锦衣男子脑中仿佛灌了一滩浑水,不知所措,不知所以,只是一个劲的走,出口好似就在前方。

“靖缘,往这儿走。”空中有道缥缈声音,锦衣男子抬头去望,一无所获。

“靖缘,这儿。”

“靖缘,这儿。”

声音越来越远,俨然断线风筝一去不回头,他追了上去。

面前是一座佛家古刹,宅院外蹲踞了两头厚鬃石狮,有一丈高,大眼如铃铛,爪下握着夜明珠,威武肃穆。

古刹大门敞开,门沿上高挂牌额“寂空庙”,牌额左右两处悬浮着大红灯笼,与这阴森佛庙格格不入。

“这里我好似来过。”吕靖缘一步跨进,默默念叨。

众岫耸寒色,精庐向此分。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一僧年八十,世事未曾闻。

“这是谁在吟诗,这音色,这诗句,这是……这是……娘亲!”锦衣男子突然泪流满面,脚下似深陷泥沼,他一把擦干眼泪,欣喜若狂的拔腿快跑,也许是太快开心,他一步踩空,一头栽在山洼里。

“娘亲!娘亲!”锦衣男子模样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冲入祠堂,女子背影十分清晰,一身洁白衣裳,挽起的发髻,跪倒在蒲垫上,面迎金身佛祖。

这幅画面是吕靖缘年少时最常瞧见的场景,自从娘亲那日与一个云游四海的老和尚见面之后,娘亲就老是独自一人在祠堂参拜。

“靖儿?”骤然转身,发丝飘飞,一脸恬静。

“娘!是我啊,娘,你没死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吕靖缘一把抱住那跪地的中年妇人,神色哀默,痛哭流涕。

“靖儿娘也不想离开你啊……”

“我的靖儿……我的靖儿……从此就要一人孤苦伶仃,娘亲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走……你快回来!”

吕靖缘死死抱住那柔弱的身子,早已哭成个泪人。

“娘,我去寻仙法将你从幽冥地狱拉回来,娘你等着我。”吕靖缘双目赤红,仿佛着了魔。

“好好,我等的吾儿来救我。”

“轰!”天空爆发巨响,乃是一束漆黑幽星落下,在地上砸出大洞,陡然间烟幕四溢。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青冥天空飘来仙音曲颂,沧桑遥远,好似跨越了千古,乘架光阴恒河。

须臾下起了黑色大雨,模糊了整片世界,天地间鬼哭狼嚎。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半空升起两粒光,微如枣核,一棵古树蓦然拔起撑起苍穹,蜿蜒蜷曲的枝条缀着点点繁星,那两粒光化作烈焰萦绕古树。

下一眼,一切消失,不远处徐徐走来两个高大身影。

一黑一白。

“尔等孤魂野鬼,不在幽冥地狱待着,竟敢祸乱人间,今夜黑白无双特来抓你回去!”那声音比夜枭还难听刺耳,吕靖缘面色大骇。

“娘你快走!不要管我!”吕靖缘急忙将中年女人护在身后。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两道锁链凭空出现,左右交叉,铖铖作响,将中年女人的身躯束缚捆绑,执链者一黑一白两尊鬼神,黑白两者皆发顶高冠,面容煞白,青面獠牙,手握三丈铜火青锁,面目狰狞地拖拽她的神魂,吕靖缘想拉也拉不住。

“娘!快放了我娘!”吕靖缘癫狂的追了过去,拽住中年女人的手。

“哭够了吗?你管谁叫娘亲呢?”

一股森寒油然而生。

“你?不是?”吕靖缘僵硬的松开那女子,微微偏头,却睹见一双血红眸子。

“安心的死吧,反正你也见过死去多年的亲娘了,此生也再无遗憾了。”女鬼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至空中,吕靖缘两眼一翻,口出白沫。

正在当女鬼得意忘形时,她感觉脊背有些冷,心中莫名大悸。

“不害臊的脏秽之物,他,不是你能杀的人,我劝你就此罢手,否则一会我就叫你灰飞烟灭。”正当此时,一道冷漠且熟悉的嗓音突然闯入。

一道剑气冲来,宛如海潮,势不可挡,辗碎一切桎梏。

————

红枫湖面止静无波,狭长的木堤有两道人影,一高一低,一男一女,一方为身披银甲的士卒,一方为窈窕挺立的妙龄女子。

“小姑娘可能对咱们小镇不太熟悉,我们是每日寻山剿匪的正宗官兵,这松子镇地处河阳边境,一向是土匪猖獗,目无法度的贫瘠地带,不受阳州郡县地方总兵提督管辖,在这松子镇我黄灵山兵营便是最大权威。”

“我部庞都尉那可是能为阳州刺史府座上宾的大人物,兵营每日抓捕一些闲散人氏,只要给他安上个山匪名号,那至少数个月内没有好果子吃,就好比今日我强行把你压回兵营,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披甲士卒一脸自信满满,在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州际地带,谁权势煊赫当然谁就有打直腰板颐指气使的资格。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年轻女子依旧是那副无畏无惧的表情,只是身躯微微后移了几寸。

“报应?我十六岁上场杀敌,戎马一生,死在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报应?它何时会砸在我头上?”披甲士卒一步迈下,长堤发出吱吱脆响,仿佛不堪重负。

“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女子一字一顿,目光坚毅。

“实话跟你说吧,看你有几分姿色,本大爷看上你了。”

“或许哪一日我建立了上等功勋,指不准就给你个诰命夫人当也未尝可知?这样如何?”披甲士卒破天荒流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满脸凝重的窈窕女子正要拿起挂在腰间的那支羊脂玉笛,远方突兀行驶来一辆马车。

一辆马车在湖边岩道缓缓行驶,是两匹青骢良驹,身躯外形修长稳健,颈脖处竖立一排棕青细髯,手拽缰绳的是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男子半低着脑袋,让人瞧不见其真面目。

“长春,我们到哪里了?”车厢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嗓音。

“回梁大人,阳州南城外红枫湖。”车夫嘴唇微微颤动,目光始终盯着前方。

“阳州,今年又回到阳州了。”靠着湖边的帘子被轻轻拨起,是一根皙白如葱的手指,车厢内出现一人面貌,头戴玉冠,横插着一只朱雀铜簪,五官很是端正,脸部线条狭长,那人长着一双时风窄眼,明净如一池潭水,他望了望窗外高山流水突感欣慰。

“长春,要是一直保持这种海晏河清的局面,没有战火燃烧那该多好啊。”玉冠男子有些怔怔出神。

“梁大人,如今天下三分,我燕赵,南楚,北周,三国鼎立,其中北周大肆争战讨伐,绞灭临近小国,搜剐金银玉鼎,以战养国,屯兵百万,虎视中原南部诸州,而南楚国境殷实,制法严谨,水师三十余万未曾动摇一分一毫,陆战步兵也是骁勇善战,唯我大燕受夹其中,与大周几番死战,大伤元气,近年来朝廷内外重文抑武,陛下也无一点励精图治的觉悟,景象表盛实颓,大燕只怕……”中年男人没有那说下去,只是将头压的更低。

“你说的倒是没错。只可惜我们那位陛下没有一丝动作,令人捉摸不透。”

车轮越转越慢,已经濒临小道尽头,迎面扑来的是蔼然温风。

“下去走走吧。”衣着华贵的玉冠男子轻轻越下马车,无意间却望见湖边长堤的对峙景象,神色一凝,快步走去。

“你们在做什么?朗朗乾坤之下竟敢行如此胆大妄为之事!”玉冠男子冷言相斥,眉间携浩然正气。

“你是何人,怕不是我们本州人士?胆敢插手官兵之事!”那就欲动手的士卒转头瞧见那器宇轩昂的玉冠男子顿时眸子一凌,将官刀拔出近半。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长官是谁,借着官兵威风行强盗之事,这阳州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要是还想披这身军服那就滚,要趁我还没有反悔之前消失。”玉冠男子没有动怒,话语却是铿锵有力,说罢便自顾自的往回走,一切皆是这般从容自若。

在男子眼中那些官兵宛如蝼蚁,一指便可碾压成千上万,只是他不想脏了指头。

“你……你……到底是何人?”披甲士卒面色惊恐。

玉冠男子转身走了一段距离蓦然偏了偏脑袋,那士卒猛地咽下一口口水,心惊胆战的跑了回去,急忙招呼其余人离开此地,激起一地沙尘。

“快走,快走,那儒生不是一般人,咱们惹不起,这一身官服要紧。”披甲士卒急匆匆的吆喝众人,不敢在逗留。

随后那辆马车再次朝前方行驶,留下亭亭玉立的薄衣姑娘一人在长堤上怔怔发神。

薄衣女子拿起那支玉笛,轻轻吹响,延绵跌宕,约莫一杯茶的功夫,湖面行来一艘小舫,站立一人,手持木浆。

“小姐?”船夫抬头看那长堤之上岁数不大的姑娘,声音沙哑。

“那些官兵全都得死,一个都不放过,但不要太过声张。”女子朝湖面一跃而下,脚踏碧波,芙蕖点点,每一步间隔七八丈,最后一步跨上船头,笑脸盈盈的说出一番阴寒话语,却无一丝违和。

“谨遵少主之命,奴才去去就回。”那船夫听的一清二楚,面目没有异样表情,默默转身一脚踩在湖面,霎时激起百层骇浪,而后如履平地消失不见。

“有些意思,那人还真是英俊非常,到底是谁?我秦涫彤对你很有兴趣。”薄衣女子朝那辆马车残影遥遥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