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李天一走到这个程度。
当初结婚的时候,俩人就立了个约定,以后甭管是什么事,就算是吵再大的架,也不能说俩词,那就是离婚和分手。所以除了上次夏晓贤那“考验似”的离婚,俩人还真没说过。因为他们知道,夫妻之间,这两个词是最会上瘾的,一旦说了一次,那就像是有了裂痕,只会越来越大,直到不可收拾。
自从那天,她就搬回了娘家。按照之前的经验,江蓝等着李天一来解释。他们之前吵架,十次有八次半是他主动来求饶的。这是夏晓贤交给她的战略,夫妻两方其实就是对头,这要是一方能压制住一方,那就是个和谐;这要是压不住一回,那一辈子,你都得提防对方造反。
江蓝是这样听的,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以往吵架,就算是她不对,她也死抗着牙关坚持到底。可是这次等了一个星期,还没有消息。
“你甭管,他还有理了他?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放着怀孕的老婆不管,跑去和人家女人照相!这要不是怕丁幂反悔了不签协议,我早就跑丁幂家骂去了。果真龙生龙,凤生凤,狐狸精只能生狐狸精,”夏晓贤恶狠狠地咬牙,“竟敢欺负我闺女!”
“妈,你也别说人家贺京杭。谁让人家贺京杭好心呢,上次帮了李天一那么大的忙,要不是她,天一这工作都得丢,你也知道天一那性子,人给他一点好处,他都巴不得以身相许。”
“你既然知道这点还这样生气?”
“这是两回事,他总不能因为人家对她好就撇下我不管吧?他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不过他这次也真撑得住,这么多天还不来接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还主动回去?”
这句话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大成终于说话了:“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夫妻之间,就是要一个人先退一步,要不然老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蓝蓝,你要是逞性子的话,这一个星期过去了,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冷脸看,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个度,”他深吸气,“你还是回去吧。”
“当然不能回去!”夏晓贤瞪起眼睛,“这男女之间,要是一步让,一辈子都得让!这事儿明显就是他不对,怎么能让蓝蓝先低头?”
“你这样作罢,你觉得你掺和得还不够?你难道非得盼着他俩离婚才舒坦?”
“哈,离婚?我告诉你江大成,我敢打赌,他顶多只是口头过瘾,就是再过二十年下去,他也不敢离婚!他还离婚,”夏晓贤冷笑,“还真能耐了他了。”
夏晓贤很快就会知道,李天一还真是能耐了。
这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敲门声,江蓝推门一看,是个快递员,“请问江蓝在吗?”
“我就是。”
“您好,这有您的一份快递。”
她一不网购二不邮寄,很少有人给她快递。江蓝拆开了信封,只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大变。
“是谁给的啊? ?”夏晓贤凑头过去,瞥了一眼也是大惊失色,“什么?离婚协议书?”
不错,就是离婚协议书。寄的人,正是刚才在他们嘴里,打死也不敢离婚的男人———李天一。
江蓝抓起信封,疯也似的就向楼下跑去。离婚?为什么要离婚?他们不是只吵了一架吗?面对贺京杭那个女人,为什么她这边还没闹到离婚的地步,他却反而谈起这个问题来了?难道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李天一并没有要故意躲她似的难找,江蓝回到那个租来的家,他正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舍得从娘家回来了?”
江蓝心里莫名一松,她甩了甩手里的快递,“你是想要激我回来,所以才弄这个?”
“我没那么无聊,江蓝,”他看着她,眸子里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就是要和你离婚。之所以在这儿等着,是觉得以你的脾气,肯定会问我为什么,没关系,我在这儿专等着解释给你听。”
“原因?”面对他态度的寡淡,江蓝只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因为贺京杭那个死女人?”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江蓝,这半年多,你仔细想想,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要孝顺我爹,给我爹买手机买衣服,那时候就想着霸占他的赔偿款了。”他笑笑,“你说,我是不是该赞叹你未雨绸缪,演技高超?然后又是挤兑天枚,诬陷她害你流产;随后再欺瞒我,说什么是怕我嫌女儿才流掉孩子,其实就是怕女儿满足不了我爸的欢欣吧?只要是满足不了他,你们就拿不到那赔偿款了,对不对?还有后边的那些事儿,你们装得多辛苦啊,处处都是为我家考虑。说起来我也是贪钱,居然还信以为真,跟着你们的步子朝前走,一步步硬是把我们家的地、房子给吞食干净了。江蓝,”他轻轻勾起唇角,“你觉得呢?你现在想起来这一路,我表现得是不是特别傻?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天枚的话就是狗放屁,我的眼里就只有你,就由你把控和掌握了。”
“天一,我不是? ?”江蓝努力解释,“我们也是为家里好,真的。我们虽然是贪钱,也是为咱家里好。我? ?”
“为家里好?可是这个呢?”他从身后掏出一张纸,伸手一甩,摇摇晃晃地飘到地上,“江蓝,你是为哪个家里好?为你们那三口之家,还是为我们的两口之家?哈,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总不能说是为了我们李家一家吧?”
那张纸正是李桂宝昏睡中被他们强按下手印的协议书。
一看到这个,江蓝面如死灰,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这还是要多感谢你啊,江蓝,你要是不回娘家那么长时间,我怎么会有空找这些东西?说实话,看冷空气来了,我是打算收拾些衣服去把你接回家,顺便解释一下和贺京杭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一收拾东西就收拾出事情来了。我觉得事情真是讽刺,”他看着她,“我记得上次吵架的时候,我还说,我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现在看来我那话真是说得大了,人心隔肚皮,你老是说我傻,我确实是个大傻子。不过你貌似也精明不了多少,这样重要的东西,要我就放在你那好妈妈那里,怎么可以随便往衣橱里一塞。以为我真的看不见?”
“天一,我? ?”
“对了,江蓝,我还得感谢你一件事情。要不是你那天问我天枚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举报王慧诊所,我还不觉得惊讶,还不会特地问她这事。原来她觉得你有问题很久了,只是她说什么话我都不信,完全看不穿你和你妈的诡计。可是这时候,上天给了她一个神秘人,告诉她,一切事情,都可以从王慧诊所下手。以你的聪明,你可以猜猜,这神秘人是谁?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猜这个人是谁,猜了半天,只猜出一个人,韩嘉平。可是,他那么爱你的一个人,又给工作又为你说话,怎么会作出这么针对你的事情?”
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离婚。
夏晓贤明白事情败露,什么事都被这女婿知道了,赶紧跑过来,说以前的事情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指使的。“天一啊,你别怪蓝蓝,这都是妈的错。那协议书也是妈出的主意,蓝蓝是完全不同意的,她? ?”
李天一一语不发,表情漠然。
“天一!就算是你妈对不起你,但是我自问,我对你不错!”见女婿还是一副谁都不理的态度,江大成快步走了两步,挡在他的身前,“我知道这件事,你妈和蓝蓝都对不住你,可是人生在世,谁不犯点错误?就算是事情再错,蓝蓝对你的心是真的!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他一把扯过江蓝,示意李天一看她的手腕,“她对你的这份儿心,你能忘了吗?”
“爸,我没忘。我也没打算忘!”李天一终于开口,“她割腕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大不了我再割腕陪着她就是!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卖我们全家!我爸对她多好,多实诚啊,现在还眼巴巴地问我这房子是不是得拆,要是不用拆,他赶紧整整地再种花生!您老说我原谅原谅,您让我怎么回家面对我家那老头子?我他妈的不配是他儿子!我为了媳妇,我还帮人把他给卖了!”
“天一,你? ?”
“爸,你别说了,离就离吧,”江蓝翻过那协议书,在最后的签字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强扭的瓜不甜,我认。”
“你认个屁认!”只落在纸上“江”字的一点,夏晓贤就夺下笔,“你这个傻子!凭什么要你离婚?你这个时候就不能离婚!你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离?离了以后你怎么办?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那就打掉。”
“江蓝!”
江蓝抬起头,正撞上李天一回望她的眼,那双眼睛依然如初见一样,漆黑,却显得无比透彻明净。可是,那里面泛起的粼粼波光已经没有了,现在就像是一潭死水,沉默地看着她。
“你不用担心,孩子我打掉就是了,反正打了一个,也不怕再打第二个。这次我会找一个正规的医院,不会再有之前那样的麻烦。”她勾唇,仿佛是微笑的姿态,可终是唇弧僵硬,那笑意没有延伸下来,“你放心地走吧,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回老家,替我向爸认个错,我没脸再见他。”
“要想认错你自己去认吧,”李天一抿唇,“我没义务替你跑这个腿。”
费劲所有力气,她终于作出微笑,“也好。”
面前摆着的是两份离婚协议书,一份儿是现在的,另一份儿则是一年半之前的。那次是因为韩嘉平的事,两人莫名其妙有了芥蒂,后来老妈出来,证明是误会一场,这才把他们从民政局给拉回来。可是这次,明天九点的这次,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他们了。看着那离婚协议书,江蓝想着想着,渐渐地流下眼泪来。
命运似是一个轮回,事情与上次出奇的相似。九点,他们约定去民政局,依然是李天一定的时间,可却是她先到的那个地方。这事儿来一次就足够难忘,经历两次简直就是驾轻就熟。“考虑好了?”办事人员那声音依然是机械的语调,“那我可盖了!”
江蓝看了看李天一,这次是他点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好。”
那印章马上就要落下的片刻,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哎呀,别盖!”
江蓝以为自己恍惚了,以至于出现了和上次一样的幻境,可是看那样子,李天一分明也是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了两秒,同时回过头去。这次来阻挡他们的不是夏晓贤老两口,而是李天枚!
江蓝觉得这事情戏剧性大了,在她的印象中,天枚应该是最期待他俩老死不相往来的主力。
“对不起同志,这章我们不盖了,不盖了!”向那工作人员报以歉意的一笑,李天枚夺下那些手续,拽着他们就往外走,“跟我回去!”
“枚子? ?”
“天枚? ?”
“我知道,你们要离婚是不是?可是你们离婚之前,先听我把话给说明白了,”将他们拽到民政局外面,李天枚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哥,你还记得我说是个神秘人告诉我先从王慧诊所下手的事情吗?”
李天一点头,“记得。”
“我知道这神秘人是谁了。”
“谁?”他皱起眉头,“韩嘉平?”
“不是他,是贺京杭!哥,嫂子,”李天枚又重复一遍,“那个让我举报王慧诊所的人不是别人,是贺京杭!是跟我嫂子做了一辈子对的贺京杭!老帮着哥你的贺京杭!”
“什么?!”
这下,两人完全惊住了。
猛地抓住天枚的胳膊,江蓝惊叫:“真的是贺京杭?”
“枚子,你可不要乱说!”
这样的事情,李天枚当然不会乱说。
两个人也顾不上离婚了,接着就拉起天枚,“枚子,你怎么知道的?”天一仍然不敢相信,“这事你可不能乱说。我和你嫂子离婚是俩人的事,这其中的渊源你怕是也不知道。就算是没有这贺京杭,我们也得? ?”
“哥我知道,你们离婚是夫妻感情不和,你们城里人离婚总有一堆理由,但是我就认一个死理,你们要是吵架吵得分手也就罢了,但怎么着也不能被人摆一道对不对?”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被人摆了?说别人我还信,但是说贺京杭,我一万个不信!你不知道枚子,上次要不是她,我还? ?”
“哥!你还不信我?”天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哥,你看这是什么?”
李天一接过来一看,立即吓了一跳。一张 A4纸上,印着两行小字:你嫂子是在王慧诊所流的产,若想知道事情真相,请举报诊所。电话:814 倡 倡倡 倡。
“这纸条当时就夹在咱家门口。我当时一直以为是我害得嫂子流产,看到这个消息差点气疯了,想也没想就按照这方法做。然后你们就出了事情。哥,嫂子,”李天枚皱着眉头,“你们难道没有觉得事情有问题?”
“你要气死我了,李天枚!”深吸气,李天一迫使自己冷静,“再说,这纸条是打印出来的,又没笔迹又没署名的,你怎么能断定是人家贺京杭做的?”
“哥,我后来觉得奇怪,觉得像是中了别人的招,就去挨家挨户地问村里人有没有见过那天走到我们家旁边的人!因为那时候正值农忙,村里来来回回都有人忙乎,应该能有不少人看见。后来从卖烤牌的老赵那里打听到了消息,他说他那天在村里卖烤牌的时候,就看见咱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像是要进去又不像。打扮得可好来,穿着一件红色大衣,那大衣扣子得有小碗那口那么大。腰是腰,腚是腚,细高挑,得一米七多,皮肤也好。老赵那天还开玩笑地和我说,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还问是不是咱家的亲戚。”
说到这里,李天一已经脸白了。细高挑,一米七多的人多得是,皮肤好的人也多得是,但是综合这两个,再加上红色大衣碗口扣的就不多了。李天一还记得,当时自己还开玩笑地问贺京杭,要这么大扣子干什么。贺京杭说什么来着?说这大衣五百多,就这扣子值钱。补一个扣子要五十呢,还得提前定制。他当时还说她小资情结。
想到这些,李天一攥起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拳头攥得咔咔直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我得亲自去问问她!”
“哥,你先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呢!”
“前几天嫂子不是因为这个丢了工作吗?想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我心里很愧疚,就想打工当保姆赚钱来补贴一下你们。原本以为我这样没经过培训的会很难找到工作。可是你猜,我被谁招去了?”
“谁?”
“韩嘉平!嫂子的老总,韩嘉平!”
李天一的问题如连珠炮一样蹦了出来,“怎么会是他?你成天窝在村里不出来,又没和他见过,他怎么知道你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好像知道我很久了,然后告诉我,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才给我工作,一个月给我一千五百块钱。就上次我要给你的那钱,其实就是我这段时间的工资。可是哥你知道吗?我工作这几天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李天枚顿了顿,“你猜我在他家里,都看到了谁?”
这话未完,只听到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人终于开口,“司机师傅,”江蓝脸色煞白,“调头,麻烦去华夏房产。”
“江蓝你搞什么?我们得先去贺京杭那里,把流产的事情给问清楚了!”
“去华夏。”她死死地盯着前面,“师傅,开快点。”
华夏总经理韩嘉平的办公楼在大厦的二十三层,下了车,江蓝就风也似的跑向电梯。大概是没人见过她这副样子,韩嘉平的秘书稍稍一愣,“江姐? ?”
“韩嘉平呢?”
秘书指指房间,“在会议室开会? ?”
话才刚说完,江蓝就直接闯了进去。一房间的中层都在忙于研究项目,看她来都是一怔。而韩嘉平坐在中间,眉宇之间尽是严厉,“胡闹!你怎么过来了?”
“韩嘉平,”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江蓝直直看入他的眼睛,“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
他微微一怔,但很快微笑,摆摆手示意员工,“你们先下去。半小时后咱们再商量这个问题。”
周围的人很快散尽,江蓝动都未动,只是盯着他,眼神执拗强硬,“说吧,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比任何肯定都要有力,江蓝只觉得眼前晃了晃,“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发现的时间还要晚,”他答非所问,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她,唇角笑意淡然,“可是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对,事情就是我做的。”
“你和贺京杭联合起来对付我?这算是什么?这是报复?”江蓝只觉得不可思议,“我哪里惹着你了?就是因为和你分手,你就看我不舒服,想要报复?”
“分手的事情太远了,我可以保证不是那个。你还不够有魅力到我念念不忘这么久,然后再费尽心思地兜这么个大圈来折腾你,至于具体原因,你可以问你那高贵的妈。而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还要开项目组会,”他看看表,重新抬头,“所以,有什么问题,麻烦赶紧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流产的事情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你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坏事,更得谨慎一万倍。可是你们做坏事的警觉性太差了,”他开始笑,“你们的楼是90年代初建造的,那时候的楼多用的是楼板,一点儿音也不隔。而贺京杭就住在你楼下,你觉得让她窥探一点你的隐私,是多大的难事?”他拍手,“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居然和她联合起来对付我?”
“只是找到了共同的目的。江蓝,这不怪我,实在该怪你家树敌太多。我看你家不顺眼,正好她也对你家苦大仇深。至于她和你家的渊源,恐怕还是得问问你妈。不过,我都听过你妈是怎么指着鼻子骂人家丁阿姨的,你能不知道?所以啊,”他顿了一顿,唇弧漂亮上扬,“我们都乐得你家不痛快。”
眼前那困扰自己已久的迷雾似乎被层层剥开了,江蓝只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泥潭中,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要更加深入地陷进去,“那你最后还让我动员她家拆迁?你? ?”
“那只是计中计。”
“那你还让我在你这工作?还让天枚在你家工作?”
“让你工作是想让这游戏变得更有趣,这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你捉弄了某个人,她还觉得你是雪中送炭对你感恩戴德;至于让天枚来我家嘛,”他勾起唇角,“是因为我玩够了,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江蓝,”他用最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我要是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凭借你和你妈,会知道?”
他这样的眼神如同强烈的 X 光,最坏的预感在脑子里警报般地作响,她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往最坏的地方考虑,”他摊手,“然后,如你所想。”
“韩嘉平!”江蓝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面前的桌子上,身后一只大手扶住了他,抬头看去,是李天一。她一把挥开他的手,愤而冲到那个男人的前面,“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韩嘉平!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任由她拉扯,“我还是那句话,你问你妈。还有,”他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注意情绪,你现在要是在这丢了孩子,我概不负责。”
“你? ?”
“李先生,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我还得谢谢你的配合? ?”把目光投向李天一,韩嘉平站起身来,“要不是你这么愚笨,任这娘俩儿捉弄,这事情还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瞧,该把庄稼都去了的时候就去,该盖房子的时候就这样大张旗鼓地盖,你爸本来想留一亩地种田的,也被你们给教唆成盖房子了。这真是很好,我原想以你们家的财力,就算是贪钱,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没想到你们做的,远远超过我的希望。让我能看到这么好的戏码,”他伸出手,“我真该谢谢你。”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江蓝突然抬手,恶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尖利的指甲划过他的唇角,只是瞬间,便流下血来。
拭了拭唇角的血,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韩嘉平的笑容耀眼而骄傲,“真是可惜,大费周折,花了毕生积蓄盖的房子,甚至还为它搭上了一条孩子的性命的房子,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绝对不会被征用了。”
如同晴天霹雳,江蓝眼前一黑,斜斜地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