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大门的声音仿佛是个小型地震,江大成清晰地觉得地底下一颤,然后半声没吭,坐到夏晓贤的对面。
“你不用现在装害怕,话已经说了,还用得着这样干什么?”瞥见丈夫的没出息,夏晓贤冷笑,“再说,这话说的也正是时候。你瞧她那个样,觉得自己和个正义使者似的。你要是不说我也得说,这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就会假戏真做,彻底成了人家的人。到时候再和我来个针锋相对,那才是笑话。”
“你? ? 你还没改主意?你没看蓝蓝都这样了,老夏,”江大成诚恳地看着她:“咱别折腾了行不行?”
“这叫什么折腾?这是在为她谋利!我这是想一巴掌打醒她!是,她有良心,她有道义。可是良心能卖多少钱,道义又多少钱一斤?”夏晓贤呼呼地喘气,“哪个人年轻的时候不是正义得很,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都变得圆滑和世故了吗?”
“那你也不该打她呀,”瞥了一眼老婆还在发红的手心,江大成叹气,“你看你手到这会还这么红,挨到蓝蓝脸上肯定疼死了。”
“疼死她活该!”夏晓贤搓着自己发红的手,刚才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只觉得现在火烧火燎地疼,“疼死她脑子好冷静冷静!”
“你瞧瞧你这脾气,都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你也说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我还有什么要改的?我以前就是这脾气,还吃了不少亏,等以后死了再改这脾气吧!”
江大成见说不通自家老婆,只能换了个茬口唉声叹气,“哎,蓝蓝自小就没挨过打,你这次这么一甩,自己倒利索了,这孩子不知道冲哪里去了? ?”他越想越担心,赶紧披上衣服,“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敢!”衣服只套了个袖子,便被老婆一把给扯了下来,“人家现在处处为老李家想,根本就不是咱家的闺女了,你觉得她能去哪里?”
“? ?”
“我真该找个人算算我这是什么命!好好地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这可好,就一天的工夫,摇身一变成别人的人了!”
夏晓贤说的是气话,江大成安抚了半天,还是觉得不放心,趁老婆睡着的工夫赶紧给闺女拨了个手机,没人接。
他的心一下提起来了。
要知道,她这闺女其实是和老太太一个脾气。脾气不爆发还行,爆发起来三头牛都拽不住。
赶紧再给家里电话,谢天谢地,电话通了。
除了声音有点闷,倒是一切正常。
“蓝蓝啊,你那脸还疼不疼?”
江蓝“唔”了一声,没说疼也没说不疼。
“你也别怪你妈,你妈那脾气你也知道,她就是气急了,气急了什么话都能说,”江大成试着安抚闺女的情绪,“你都这么大了,自己也该明理,什么事儿你要觉得对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不用听你妈的。”
这话一说,江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尖利的声音,“什么不用听我的?江大成,你和你闺女联合起来对付我一个是不是?我告诉你江蓝,”话筒被夺了过去,母亲的声音近在耳边,“你爸的话说得也对,你有本事就去用。你不是想不让你公公那房子拆吗?好,好得很。那你就自己去走关系好了,他是你公公,不是我和你爸的公公!你想当好人尽可以当去,甭想拽上我们!”
“我本来也没想拽上你们!我? ?”
“唉呦,本来也没想拽上我们?”夏晓贤冷笑,“那我倒想问问,你头前儿刚下车就忙不迭地来我们家,那是什么意思?”
“那? ?那是我错了,”江蓝一下子脸被臊得通红,“放心,妈,上次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们能帮忙才去找你们!你放心,下次我再也不去找你们便是!我江蓝说话算话,你放心好了!”
“但愿你说话算话!”
“一定!”
电话“哐”的一声被扣上了。
“你说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一个孩子生气干啥?本来这事我说和说和也就过去了,总是一家人? ?”
“谁让你去说和的?用你来充什么好人?”夏晓贤捂着胸口,“再说什么是一家人?你没看着人家要和咱们决裂,非得要和老李家的好吗?真是,真是,”她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我真是没想到自己有这命,好好地养了一个闺女,到头来为别人家出头尽力,看自己家不是东西。我真是庆幸早把事情告诉她了,要是再晚说一点,人家指不定拿刀子来捅我了。”
“你也不能这么偏激,你瞧你那话,不是逼着她和人家站一起吗?”
“江大成,我逼她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我逼她什么了?我? ?”
“我”字之后的话,夏晓贤突然没有说下去。
江大成只看到她脸色通红,仿佛胸部被谁揍了一拳,紧紧地弯腰抱着肚子,“老夏,老夏? ?”医生的职业敏感让他猛地警醒,“老夏,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心? ?难受。”
江大成连忙将老婆就地放倒平躺,然后去药盒子里拿来了速效救心丸。几分钟过去,夏晓贤的脸色终于好了很多,“还要不要紧?要不咱去医院?”江大成紧张地看着老婆,“老夏,你要是有不舒服你就说,真不行我叫救护车过来。”
夏晓贤摆摆手,唇角扯出一个艰难的安抚性笑容,“没事,老毛病。”
确实是老毛病,夏晓贤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俩毛病,只不过之前都是高血压发作,如此气势汹汹的心脏病爆发,那倒是第一次。以江大成的从医经验来看,这样的慢性病,一旦发作了第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以后的日子里,绝对要好好保养。
他看着老婆,凑到不能再近,“老夏,这要是还不舒坦,你一定得告诉我,咱? ?”
“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啰嗦,我不舒服能不告诉你嘛,我又不想死,”夏晓贤一指茶几,“快点。”
“干啥?”
“给我倒杯水。”
连指使人都会指使了,说明确实没有大事。江大成端过水来,仔细地伺候老婆喝下去,随即试探地问:“你都这个样了,我是不是得告诉蓝蓝,你? ?”他原本是想借此来缓和关系,却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完全起了相反的作用。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再成巨人,夏晓贤“腾”地坐起身,“告诉她?告诉她有个屁用!要是告诉她,没准她还觉得我是故意装病来求饶呢!江大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告诉她,我就和你急!”
江大成勾勾嘴,无奈地笑。这下,他是彻底确定老婆没事了。
可是闺女那里呢?
怕是不太平。
挂断电话足有十分钟,江蓝还是在那呼呼地喘着粗气,这粗气喘得李天一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到底和妈怎么回事?妈到底说什么了,你和她这么咬牙切齿地吵?”
江蓝瘪瘪嘴,话还是没说出口。不是不能说,而是没法说。她能怎么说?说自己发现自家妈想图人家财产,不是个东西?
“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好说的,”江蓝烦躁地摆手,“咱家的事情,妈说了,她没熟人帮忙。”
“没熟人帮忙?她之前不是和你说她有关系吗?”
“谁知道!”江蓝起身,将外套往衣竿上一搭,边解扣子边朝卧室走,走了半路便被天一给抓住,“江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一你放心,就算是她没人,咱也能想办法,用不着去求她,”看到老公眸子里的紧张,再想想老妈的不讲理和跋扈,江蓝松了口气,“我和我妈一个单位,她的熟人大多我也认识。她不帮,我去求人帮。”
“你等等,你是不是惹咱妈生气了?”
江蓝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惹夏晓贤生气,所以就算是李天一翻来覆去三百六十度打听盘问,她还是一派烦躁,蒙着头钻进被窝里一声不吭。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枕头边才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而李天一却睁着大眼,把一个内蒙古的羊都数完了,却还是睡不着。
看这阵势,毫无疑问,老婆肯定是和丈母娘吵架了。这倒稀罕,他“嫁”过来两年多了,何时见过丈母娘和老婆红过脸?向来都是她们俩一直针对他这个“外”,内部却是无比和谐。可是从江蓝那红肿的右腮帮子看,这架不仅是吵了,而且还吵得不轻。不仅是动起了手,而且战线还相当长,江蓝回到家之后,这讨伐电话还追到了这里。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他怎么问江蓝,她都不吱声。
他再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架吵得和他们有关系。按江蓝上次的说法,丈母娘还一派欢欣地想帮他们忙,现在却一副爱怎么着怎么着的样子。蓦地,那个已经问过江蓝的问题又闪了出来,难道是他们做了什么事儿惹着老太太了?
这个问题一在脑海里闪现,李天一就更睡不着了。
他从什么事会惹到老丈母娘生气的问题开始寻思起,一直想到惹她生气所引发的种种后果上。这两天到底做什么事情惹老娘不开心了?他工作一直勤勉,生活作风也没出问题,难道是带老婆回老家?这也不对啊,不仅老婆这次回家是自愿的,而且她带的那些东西,有一半还是丈母娘赞助的。这个问题寻思了大半夜也没琢磨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三点四十了,李天一又把精力转到了下一个问题上:如果丈母娘就此当“甩手掌柜”,事情又会怎样?
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就解决了,因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他单是想想,就会想出 N 种不好的后果。他家人已经把全部希望押到了丈母娘身上,丈母娘在社会混迹已久,交际圈很广,认识很多人,这要是她经手,就算是房子还得拆,那起码也能在待遇啊、条件上争取到不少优先。退后一万步说,就算什么也争取不到,他们也能得个早消息,所有的事情,都能提前来个打算。
同样的条件下,就算是能快一些,这也算是胜利。
李天一越想越觉得兹事关乎重大,好不容易熬到六点半,他匆匆地扒了两口饭就套上衣服要出去,“你干吗去?”江蓝在后面追着问他。
“去你家。”这便是李天一辗转反侧一晚上的决定,如果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惹得丈母娘不悦,那么好,他就去认错去。
反正这样不明不白地认错,也不是头一次。何况这事还关系着他老李家的前途。
不仅他去,连江蓝也去了。
昨天所有的事情都在气头,经过一夜的沉淀,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早上看自己那还肿到有些透明的右腮帮,江蓝还在感叹,这到底是惹老太太生多大的气啊,当初和李天一要私奔她都是只关了自己禁闭,连根手指头都没舍得动自己一下。这次居然动了手,显然是气得不轻。
到底是自己的妈,虽然现在还觉得老太太不讲道理,但是把她气成这样,江蓝还是很内疚。
站在门口敲门之前,江蓝在脑子里寻思了无数句话:“妈,对不起,昨儿个事情是我不对? ?”“妈,昨天是我气着你了,但事归事,理归理 ? ?”“妈,就算是我气着你不对,但我还坚持自己的想法? ?”
如此种种理由在脑子里都浩荡地转了个圈,可是在推开门的刹那,江蓝便呆住了。她看到了茶几上那盒半开的“速效救心丸”。再看看四周,并没有老妈的身影。
“爸,妈是怎么着了?”她抓起那药盒,跑到江大成面前,“难道妈被气得去医院了?”
“你还知道惹了你妈生气?”虽说老婆不对,但江大成也很介怀闺女的态度,“你瞧你昨天那话,是对老人该有的态度吗?何况她不是别人,她是你妈!”
“爸,我错了。妈怎么样了?”
江大成转过头,没好气地说,“死了。”
江蓝眼里的泪水已经要掉下来了,“爸!”
“别爸了,大早晨起来被你妈惹得心烦,现在又被你喊得心烦,你们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我早上一起来你妈就没影了,”江大成甩过来一个纸条,“床头柜上就留下这么一张纸条,你自己看看。”
江蓝低头一看,纸条上就留下五个字———我去三河乡。
三河乡?那不就是李桂宝家吗?
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江蓝与李天一面面相觑,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蓝,你昨天到底和妈说什么了?她怎么大早晨去我家呢?”
坐在回三河的公共汽车上,江蓝刚打完请假的电话,内心正是一派烦躁,“我怎么知道?”
“她是你妈你怎么不知道?”李天一摸起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没请假,赶紧又给单位去电话,大星期一的突然请假,领导自然没好脸,只听李天一不断笑着赔不是,脸色一个劲儿地暗下去。“他妈的。”一切搞定,他终于爆出句粗话。转头又继续看向老婆,“这事情显然是你和她吵架引起的,你会不知道?也就咱结婚时妈心血来潮地去过我家一次,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她什么时候去过?”
“我能和她吵什么!我就是让她给咱家帮忙,她支支吾吾地来了几句,我就埋怨了她几句不尽心!”
“就这事?就这事她值得甩你一耳巴子?”
“你还觉得是什么事?”
“是什么事你知道!是你们俩之间发生的事才导致你妈去我家!才导致我们俩大早上班都不上,随她回去!是你吵架才导致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天一,我妈是土匪还是强盗?是杀了你家了还是抢了你家了?这什么事都还不知道,你至于不明不白地给我发这么大火?”
这话一落,李天一立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别过头去。
虽然江蓝句句不承认,但是却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他们听到夏晓贤突然去三河乡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很不安。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个老妈爆发起来有多么厉害。这是从与邻居丁幂,也就是贺京杭她妈搏斗的时候发现的。夏晓贤平时别看是从事文字工作,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真正爆发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冲劲惊人。说话一个脏字都没有,但偏偏是堵得人都想心肌梗塞。仅看了一次与邻居的大战,李天一便领教了丈母娘的厉害。从而在以后的日子里树立了一定要听话的理念。
两个小时的路在这样的煎熬中,硬是给折腾成了半天的感觉。
原本他们就够担心的了,可是在给李桂宝打了两次电话没人接之后,那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李天一将手机握得很紧,只觉得手机那角硌得自己生疼,但看到老婆那紧抿嘴唇的样儿,肯定是问了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又作罢。好不容易到了三河乡,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是撒丫子就朝家里跑。李天一脚步大,自然跑到前面,跑到半路江蓝便看他呆住了,傻子似的站在田头。
她心里一咯噔,莫非自家老娘真的和天一家干起来了?
她连忙加快脚步。
没想到走近一看,发现自家娘和他家爹在田埂上坐着,言笑晏晏,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俩。
“我就说吧,亲家?”夏晓贤伸手揪了个大叶子铺在地上,示意江蓝坐在她旁边,“我说了,你还不信。”
李桂宝嘿嘿地笑。
“他们是担心我抢了你家的地,然后再怎么着欺负你呢,我说的是不是啊?”夏晓贤歪着脑袋看他们,轻笑扬声,“蓝蓝,天一?”
“这怎么可能,”李天一讪讪地笑,“妈,爸,你们在说什么呢?老远就看说得那么热闹。”
“我和你爸打赌呢,我说,不用接电话,让他放心,你俩肯定很快就到了。”
“? ?”
“这不,我前脚过来,孩子们后脚就跟过来了。你爸当时还不信。这不你接着来了?”
“? ?”
“然后我又说,恐怕一个孩子还不够,俩人都得过来。接着就看到了蓝蓝也跟在后面。”
“? ?”
“是啊是啊,亲家说得可真是准。”李桂宝接过话去,“我就在这说,亲家可真厉害。”
“我可不是厉害,我是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夏晓贤眯着眼看着闺女,“江蓝,天一,你们专门请的假吧?”
江蓝不答反问:“妈,你怎么突然要来这里?”
“不是你昨天要死要活地让我帮忙吗?”夏晓贤似笑非笑,“我也有点着急,想赶过来先看看。”
“我? ?”
“我”之后的话没来得及说下去,因为夏晓贤根本没打算和她说话,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李桂宝身上,“你不知道亲家,这孩子昨晚回家就要和我拼命似的,非要我帮忙。我就缓了几句话,说尽力帮都不行,非得和我急。你看着她脸上那腮帮子没有,就是被我打的。我昨天也是急得没办法了,”夏晓贤叹气,“你说我又不是拆迁办,又不是市政府制定政策的,连开发商都不是,我哪能那么确定地说能帮上忙帮不上忙?”
“对对对,”李桂宝有些担心地看了江蓝一眼,“她嫂子挨打了?赶紧过来我瞧瞧,”皱着眉头看了下江蓝,李桂宝明显是很愧疚,“亲家你要是生气就只管朝我撒吧,都怪我逼着闺女逼得太紧了? ?”
“亲家你怎么说的?我这根本不是怪你。这俩孩子既然是夫妻,咱就是一家人。我就是纳闷蓝蓝这脾气,别说我还没说不帮忙呢,就说得稍微慢点,昨天都想和我拼命,亲家,我这闺女和倔驴似的,被我惯坏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和她说的?把她说得和要造反似的。”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不她嫂子说家里也许有关系,所以才有了希望? ?”李桂宝手一指,“你瞧咱家里就这点儿地,平时就指望着这些过活。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 ?”
“亲家要我说根本不用急这个,现在拆迁,占用你们土地也不是白占用的,都有钱的。”
“就那些钱管个啥用?农村人还是踏着咱自家的土地踏实哟? ?”
江蓝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娘和公公这两个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欢畅,不得不说自家妈是很有社会经验的一个人,每当江蓝觉得她透露出唯利是图、居心不良信息的时候,偏偏老娘笑声一过,下句话又回到了“我是在为你家考虑,咱们其实是一家人”的大局观念。
所以,别看江蓝没大插话,可这场谈话却耗尽她的心力,整个过程都十分不安。好在,两个人说话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本来我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的,但是你看俩孩子都跟着来了,现在赶回去,他们下午还能上班,”夏晓贤起身还和李桂宝握了握手,“亲家放心,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这事我们会尽力帮忙。”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好那好。”
“就算是还得拆,这我们改变不了,我也会托熟人尽早打探些消息,这亲家你请放心,不过,”夏晓贤眉头一皱,“这托关系打听消息都要有点时间,因为这些人也只是认识,平常也没什么来往,咱不能上来就求人家办事是不是?肯定还得? ?”
“对了,亲家,上次我给蓝蓝这些钱,她死也不要,这些你拿下,”李桂宝从口袋里拿出那包钱,“我知道现在都缺不得这个,亲家你先拿着? ?”
夏晓贤貌似很为难,“这? ?”
“这个可能少是少了点,但是没关系,如果要用更多,亲家你尽管和我开口,”见夏晓贤犹疑,李桂宝赶紧把钱又朝她手里塞了塞,“只要亲家给我尽尽心,别说是钱,要啥都行!”
“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城,李天一倒是兴致高昂,可是江蓝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妈你怎么到我家了?”在公车上,李天一笑嘻嘻地问丈母娘,“今儿个听说您来的时候,我和江蓝还吓了一跳。”
“吓什么?”夏晓贤冷笑,“还真以为我吃了你爹?”
“当然不是? ?”
“不是就行,不过你说不是,某些人可未免不这样想,”夏晓贤睨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如今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得我管都管不住? ?”
李天一意识到她说的是江蓝,她们母女俩的事情,也不好插嘴。
而那个女主角一直像是没听见一样,紧抿着唇,吭也不吭一声。
回到城里,李天一下午还要上课先走了,江蓝说也要去上班,走着走着,却是跟着夏晓贤回到了家,母女俩一前一后走着,踏进家门口,一路隐忍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妈,”江蓝把包扔到一边,往前伸手,“把钱给我。”
夏晓贤似是预料到她这个举动,居然轻笑,“为什么?”
“钱?什么钱?”江大成在一旁问。
“没你的事,你一边待着去,”夏晓贤把一脸不解的江大成推到一边,转头看向女儿,抱着肩,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说,我凭什么把钱给你?”
“那是我公公的钱!”
“可他已经给了我!”
江蓝气得直哆嗦,“妈,你觉不觉得心虚?你明知道他家都那样了,你还? ?你那样说,这和明着要钱有什么区别?”
“他家怎样了?他家能吃能喝还能种地!江蓝,你这胳膊是彻底朝外拐了对不对?”夏晓贤捂着胸口,“我告诉你,这钱不是我抢的夺的,不是我强逼着他给的!所以我拿起来心安理得!”
“妈,你? ?你又不为人家办事!”
“对了,我还真不为他办事,不是不办,是这事根本就办不了。可是江蓝你知不知道?这钱我要是不拿,他今晚上指定连觉都睡不着!今儿个我拿了,他起码这几天还能睡好!”
江蓝安静下来,紧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就失望吧,”夏晓贤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你过段日子就知道我是为你好。”
闺女走后,江大成赶紧凑过来,“你俩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这几天老顶着闹腾?”
“你以为我愿意和她顶?”夏晓贤捂着胸口躺在沙发上,表情有些难受,“她是越来越随你这死脾气。”
“是,是,是,她好的地方都随你,坏的地方都是遗传我,”江大成十分无奈,“她老说钱,什么钱?你回去一趟,还拿人家钱了?”
“什么乱七八糟钱不钱的?你知道你闺女为什么和我吵架?”半坐起身,夏晓贤冷笑,“她这孩子现在正良心发现,视金钱如粪土呢!哈,视金钱如粪土,谁都是从那阵过来的,但是到后来不还是被现实磨得死死的?这年头,谁最后不为了个钱?”
“你这话也太牵强了,赚钱是重要,可这最后做事不还得图个良心?”江大成十分不同意她的意见,可是看老婆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又怕她生起气来心脏又出问题,“到底是你闺女,你难道就和她这么僵持着?”
“不用多僵了,我敢保证,不出十天她就得回头。”
“啊?”
“她以为她多能啊,她其实就是没受过难为,”夏晓贤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是我掉下来的肉,我自然有治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