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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莫云归(一)

第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篮球场上,我投篮时失手砸伤了她,她一头栽在地上,却倔强的不肯要我负责。我还记得她那时穿着一条雪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捧着书,恬静得像三月的春雨。而那时,正是三月,也经常细雨缥缈。

下午放学我到校门口截住她,我第一次截人,还是个女生。她仍然一脸的不屑,看起来高不可攀。但毕竟是我不对在先砸伤了人,可她既然不愿意让我负责,那我心里也应该没必要再愧疚。我也本打算就此作罢,与她们分道而行,可她旁边的江晓梅却是得理不饶人,她的嘴上功夫可是全班出了名的。最后,为了以后都没有牵扯,我只好跟着她们走,任人宰割。一顿饭就吃掉了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之后的整个星期全靠方便面度过,从那以后,我就很讨厌吃方便面,往后的好些年连闻着方便面味道,胃里都会一阵难受。吃完饭出来,天就已经大黑了,江晓梅分配我送她回家,我正要拒绝,她却先开了口,说不用理会江晓梅的话,她自己回去。从来都是我拒绝人,什么时候变成人拒绝我了?在这一点上,我的自尊心是受不了的,自然由不得她。一路上我们不是沉默就是拌嘴,没有一刻是和谐的。

我并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她是第一个见到我不犯花痴的女生,不但不犯花痴,还特别讨厌我。我长得面如桃花,才貌兼备,而她,却似乎特别不愿意见到我。要知道,在一中我可是比明星更受女生追捧的,而她艾香熏竟敢无视我。那时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总忍不住一再惹怒她,寻到一个理由就到校门外的路上拦着她,经过三五次试探,我才知道她是很容易生气的。看不出来,一个书香气息如此浓郁的人竟然一点也不沉稳。但彦俊男告诉我,她性格柔和且宽容、善解人意,跟我接触的艾香薰明明就是两个人嘛!!若说她有个双胞胎姐妹,我绝对相信。听说双胞胎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一天下午放学,天下起大雨,当我拿着伞走到教学楼一楼时,一下子,我被眼前的情景迷倒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如此熟悉,一见背影就能确定那是她。葱白纤长的手指伸到雨林中,看着优雅的背影好似就看到她恬静宁和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弯起好看的弧度,眼神柔软,彰显着让人崇敬的圣洁。我放轻着步子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静静地享受雨滴落在指尖的感觉,美好得让人觉得对她浮想联翩都是一种亵渎。我邀她和我同撑一把伞,送她回家,她没说话,我以为她会拒绝,却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我们第一次一起并肩走在放学的回家路上,破天荒地聊起天来,而且特别聊得来,她也并没有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股高傲冷漠,反而一团和气。我问起她母亲,她淡淡哀伤的神情,眼流清泪。我不知道我的随便一问竟会让她伤感,心里是自责又愧疚,看着她眼下的泪,不知怎的,我竟不禁亲吻了上去,一阵心脏怦怦乱跳之后,才发现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哭,她哭我会莫名地心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亲上去的,咸涩的味道窜到口腔里我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大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清的眼神看得出她生气了。一阵尴尬之后,我们又陷入沉默,我一路送她回家,她一路也没再说话,我担心她还在生气,也不敢先开口。到她家楼下,她上楼时竟嘱咐我回家熬碗姜汤喝,以免感冒。声音虽然冷冰冰,但她的关心言于表。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会在回家的一路上都惦记着她这句话,回到家后,更是叫母亲煮碗姜汤给我,最后还甜滋滋地喝得一滴不剩,连父亲母亲都惊诧不已。往后的这些年里,我感冒也从不吃药,只熬碗姜汤喝,每次淋完雨就熬完姜汤,就像她在我耳边说的那句担心我感冒的话。心里很甜,很开心。

帮教务老师整理学生档案时,无意中我看见了她的资料,鬼使神差的,只那一眼,我就记住了资料上关于她的所有信息。她生日那天。我还特意买了礼物,去她家找她,我在她家楼下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当看着她从黑色路虎轿车里走出来,身后还有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为她保驾护航时,一股怒火瞬时燃烧着我。我走过去冲她大喊,忍不住想打那个小白脸。那时我的确是冲动了,却也让我更清楚了她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后来的一个多星期里,我都强忍着没去找她,也避开与她见面,给自己一段时间考虑清楚,她是不是我要呵护一生的人。

经过一个星期的挣扎和反复确定,我终于又在放学的路上再次拦住了她,鼓足勇气向她告白。

“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喜欢我吗?”

她没说话,我又问,“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天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她的拒绝,在表白之前我就反复练习,但是一到她面前,我还是很紧张很紧张,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即便是第一次登台也没有这么紧张过,我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打架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红着脸点头答应了,红红的脸娇艳欲滴,比玫瑰花还好看。原来她跟我一样都是非常非常喜欢对方的。我激动得没控制住一把抱住她,她没有挣扎,好像还笑了。看着她的娇羞,我再一次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但我害怕她会像上回一样生气不理我,所以,我极力克制住,只抱着她,能够抱着她就好。那一晚,我整整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她答应与我交往的画面,整个人陷入思春,很激动,很兴奋,是我之前想都没想过的状况。第二天,我看见她眼周的黑影,心里暗暗惊喜,原来她与我一样,因为彼此的心动而彻夜难眠。虽然,她嘴上说是晚上做作业做晚的,但我没有拆穿她的小小谎言,才高二,哪有她说的那么多作业?况且她学习成绩优异,能有多少题目难倒她?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我表白的第二天,七点四十五分我就到了她家楼下,心里非常非常紧张,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对着反光镜拨弄头发,总觉得不够好,还应该再好看点,再好看点就行了。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越来越接近八点,我心里就越感到紧张。分针指到“11”的时候,我看到巷子口有个粉色身影,是她。心里顿时又紧张又激动,又开心又局促不安,是她,真的是她,她来赴约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跟女生约会,更是我人生中最美最难忘的一次约会。依稀记得,那天她穿着粉色的毛线连衣短裙,银光闪闪的水晶挂坠,珍珠耳钉,一双白色的平底单鞋,半扎着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白皙娇嫩的脸庞带着点婴儿肥,粉色毛线连衣短裙称得她肌肤粉嫩,她,就像三月芬芳迷人的桃花走到我面前,美不可方物,美得惊心动魄。

我带她去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是市郊的一片芦苇荡,而这片芦苇荡却并不是因为这里有河流才存在,相反的,这里没有河流,只是几亩荒废已久的空地。近雪白的芦苇整片整片的因风吹而摆动着,就像扭着腰肢的舞女整齐地跳着舞蹈一样,舞姿野性,却又带着优美。

早晨的阳光不像这个夏天一样那么酷烈,它带着薄薄的清凉,我还感到有一些露水浸在皮肤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迎着阳光,望着那片芦苇荡,脸上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变成透明的。她总是这样美,美得让我差点忍不住亲上去。比起一亲芳泽,我更害怕失去她,万一我这一亲吓跑了她,那该怎么办?避免再想入非非,我只能转移视线,看向那片芦苇荡。

这天,我听到了这世上最美的歌声,第一次听她唱歌,我完全震惊了,原来她不但长得美,歌声也这么美。从此,我记下了这首歌——《勇气》,我回家后找来听,才知原本这首歌不像她唱得那样欢快。

晚上回到家中,我又是兴奋了一整晚,一整晚欢喜得都舍不得睡,但因昨晚没睡,最后还是抵不住疲劳而沉睡了。睡梦中,我梦见我牵了她的手,并成功亲吻了她的唇,而且她还笑了,笑得很美很美,美得都让我醉了。但是这么美好的梦还是被该死的闹钟给吵醒了,真讨厌!我的手恨恨地紧捏着分针时针都指着七点的闹钟,最后还是恨恨地放下,不予闹钟计较。

当我知道她要参加歌手选秀比赛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我们能不能一直走下去。她告诉我,成为歌手是她从小的梦想,更何况,她的歌声的确很美很美。我们每天在一起,一起练歌,一起大笑,偶尔,我会当她的听众,为她鼓掌喝彩。但她总说我在敷衍她,其实,我并没有敷衍,她的声音是真的很美,很动听。你们知道百灵鸟吗?我觉得她的歌声就像百灵鸟一样,充满灵气,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