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红袖绿腰长门闹，燕雀犹自悲黄昏2
“还不是都是你欠下的风流债？”如月指了指桌案上摆着的一摞书卷正是百里长歌的内起居注，上面可是详细的记录他这么多年对宫妃的临幸记录。
百里长歌自是觉得有些理亏，又揽上如月的腰。“这不是在认识月儿之前么，朝堂上的力量也需要宫内势力制衡。”
果然，侍寝记录到去年秋百里长歌驰援金州的时候便断了，直到前几日自己入宫之后，他便夜夜宿在留仙殿中。如月轻轻抚上百里长歌的脸，不是每个女人皇帝都会喜欢，皇帝也有自己的无奈。
“现在若是封月儿为皇后，便是将月儿推到了众矢之的。凤印自然由月儿来掌管，月儿莫觉得委屈……”百里长歌用下巴磨蹭着如月的颈窝。
“我都晓得的……”如月淡淡应道，我又怎会不知你的苦心。
王皇后出宫入道，柳妃被赶出宫，现下宫内最高的便是位在四妃兼掌凤印的如月。倒是有几个乖巧的婕妤在百里长歌颁下圣旨的当日便到留仙殿中请安奉茶，不管这几个婕妤究竟是带着什么目的，礼数上周全，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动她们。至于位在婕妤之上的九嫔便是第一批要被清扫的人。
如月派人传召了九嫔到留仙殿中，自己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裹了裘皮的披风端坐在椅子上，抱着杯热茶等着。
九嫔竟是没有一个早到的，如月手中的热茶换过三杯之后，九嫔这才来了八位。如月将手中只是微温的茶杯递给身旁的女官，接过一杯热茶抱在手里。中秋已过，风中已经带了一丝冷意，如月裹在裘皮披风里，倒不觉冷。已经来了的八嫔可没什么准备，大都只是穿了单衣，更有为了凸显美态就罩了件镂空纱衣的。八嫔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早有人请了安，问如月是否能离去。如月只说等人齐了有吩咐，便让八嫔就站在院子里。
王皇后从来没像如月这般严苛过，已经有人开始小声的抱怨了，或者偷偷的怨毒的瞪上如月一眼。
等到如月的手里的第四杯茶也变温的时候，这位赫连昭仪才莲步轻摇，姗姗而来。身上披着灰鼠皮披风，六尾步摇随着莲步轻摇。她是周国送来联姻的公主，身份自不比一般妃嫔。见了如月也不行礼，遥遥唤了一声：“让妹妹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涂了殷红口脂的唇上向上扯出一个弯度，那笑意也就在这一点弯度中，并没传到眼中。脚下不停，直朝着台阶上走去。跟着的宫人便小跑着从侧门进了留仙殿里，去给赫连昭仪搬椅子。
“啪！”一声脆响，赫连昭仪被惊的一跳脚，如月那杯茶就掷在了她的脚边，茶水打湿了裙角。
面上有些挂不住，赫连昭仪攥着披风问：“妹妹莫不是坐不稳这个位置？若是坐不稳还是趁早让贤的好。”
“赫连紫苏由昭仪降为美人。”如月并不理会赫连紫苏，沉声道。“因赫连紫苏是一国公主，便不必搬出崇华殿，月例也按嫔的规格发放。”
“诺。”站在如月身旁的尚宫应了声。
“你！你有何权利削减本宫品级！”赫连紫苏怒瞪着如月，脸上表情狰狞，就是王皇后也要让她三分。周国是她的娘家，虽然品级上只是昭仪，除了没有那身朝服，用度上一点不输皇后。
“本宫位列四妃，又执掌凤印。本宫未问赫连美人，美人莫要太放肆！”如月眼神凌厉扫过院子里站着的八嫔，这一番话也是对八嫔说的。
“本宫是周国的公主，如何能听命于一个小小商贾！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中，商乃是下九流。本宫乃是金枝玉叶，还有向你这一身铜臭之气的人下跪行礼么？”赫连紫苏踱到如月面前，高声质问。
如月有些不耐的皱起了眉，后宫之中为何老是有这么多愚蠢的女人。“入了皇宫宫，本宫便是陛下亲封的梅妃，赫连美人已经嫁到晋国了，便不再是什么周国公主了。若是还忘不了那身份，出宫回国便是。”
如月的话虽无激励的语气，却是犀利的很。实明明白白的告诉赫连紫苏：若是还要生活在这宫中就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美人，不然就收拾包袱滚回周国去。
“你！你这贱妇！”一掌便向如月掴来。
如月很容易便握住了赫连紫苏的手腕，一掌扇了回去。“本宫警告过你，莫要放肆！”
这一巴掌确实力道不轻，赫连紫苏踉跄了后退几步才站稳。半边脸红肿起来，捂着脸，赫连紫苏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月，哭泣着跑出了留仙殿。
剩下的八嫔抖的更加厉害，赫连昭仪平日里气焰是何等的嚣张，今日也是被梅妃娘娘羞辱一番，只怕自己连美人都做不了。
“臣妾叩见梅妃娘娘！”八嫔现在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叩首请安。
如月又坐回到椅上。“现在知道请安了？本宫入宫半月有余，众位妹妹这礼来的可真迟啊。本宫怕是受不起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八嫔不住的叩头告罪。
“八嫔失礼失礼，都到长乐殿去反省吧。”如月挥挥手，示意候在院子中的小黄门将八嫔带下去。
“你这个毒妇！皇上不会同意的！”
“皇上在哪，本宫要见皇上！”
“梅如月你如此善妒，不配执掌后宫！”
“贱人！你怎敢动本宫！”
“还不将人拉走！”一声声的辱骂哀号让如月觉得头痛异常。谁人不晓长门恨，若不是九嫔都带着不同背景身份，没有一人是对百里唱歌付出真感情，如月也不会如此绝情。
哭号叫骂声一直穿了很远，惊飞一群燕雀，黑压压的直飞上天。如月起身进了殿，不是自己心狠容不得其他女人，今夜便有惊喜送到长乐殿和留仙殿，等着晚上看戏便是。
“寒刀。”入宫之后寒刀还是如月的侍卫。
“属下在。”声音冷峻。经平王一役，寒刀对如月的尊崇更甚。
“今夜在长乐殿，留仙殿和崇华殿周围布下人手。若是见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如月轻呼一口气，能拔除这些隐在暗处的钉子，自己也不白做一回妒妇。
“属下……”
“若是遇到反抗，只留一个活口便可，其余就地格杀。”如月用左手使劲拉着右手的手指，有些紧张。这些钉子必须一次性拔除，自己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属下遵命！”寒刀应的坚决。如月如此紧张还是第一次，自己定要完成如月的命令。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如月心里有些不安，焦急的在留仙殿内走来走去。百里长歌处理完政事，直接来了留仙殿。
“月儿这是怎么了？”难得看见如月如此紧张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如月推着百里长歌的胸口。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百里长歌将如月抱在怀里。“我的月儿在后宫搞出这么大动静，我怎会不知你要干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如月身上总是有种好闻的味道，让百里长歌舍不得放开。
如月觉得心下一暖，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没有把握过。“长歌，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月从百里长歌怀里挣出来，看着百里长歌的眼睛。赫连紫苏的暗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不能让百里长歌一起冒这个险。
“月儿啊。”百里长歌又将如月拉回怀里，带着一点点笑意。
如月又挣扎了一下，却被百里长歌拥的更紧，侧过头，对上百里长歌笑弯了的双眼。
“我的月儿怎么也变笨了呢？”百里长歌的下巴上刚刚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用自己的下巴不住的摩擦着如月的脸颊。
如月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心里又是焦急难耐，奈何百里长歌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挣脱不掉。回手便在百里长歌的侧腹上拧了一下。百里长歌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又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知道什么就快些告诉我吧。”如月嗔怪的看着百里长歌。
瞧着如月焦急的可爱样子，百里长歌笑的更加开怀，直到看见如月的眉一点点拧了起来，已经颇为不耐。
大手一捞，百里长歌又把如月拉回怀中，满足的叹息一声，这才开口道：“月儿当真以为赫连紫苏是个气焰嚣张只知争锋吃醋的愚蠢女人么？”
如月要拉开百里长歌的动作停了下来，等着百里长歌继续说下去。
“赫连紫苏是周国的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女人争斗的那些手段她比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熟稔。以那样的嚣张气焰还能在这宫中平安的呆了这么些年，她的手腕不比王嫣然差。”百里长歌坐在椅子上，又将如月抱到腿上才继续说道。“她虽嚣张，却是谨慎的很。柳妃那么个善妒的个性，恨不能凭空捏造出些个罪状排挤她人，始终都拿不到她的短处。她们斗了那么多年说是未见胜负，不过是赫连紫苏不拿柳妃当盘菜，觉得无趣的时候就戏耍她一番。”
如月紧张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事情一牵扯到百里长歌总是能她失了冷静。细细想了想今日下午的事情，赫连紫苏偏生的要最后一个到，还是那么一副嚣张的架势，应该是要配合着自己将这出戏唱完。赫连紫苏想必此刻正在宫中兴奋的想象着自己的紧张样，一开局自己便是落了个下风，平白让人耍弄了一顿，如月心中有些气闷。
“我记得她曾说过的一句话还有点意思：这个宫中实在是无趣的紧，总要找些什么事情来打发下无聊才好。”百里长歌学着赫连紫苏的语气，眼睛里闪动着点欣赏。
如月不禁觉得心里酸酸的，又在百里长歌的侧腹拧了一下。百里长歌这回夸张的捂着侧腹，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嘟囔着：“月儿莫不是气恼为夫不够威武……”
如月知他说的是什么，不禁红了脸，轻啐了他一声，心头的醋意倒是消散大半。
崇华殿内，赫连紫苏的陪嫁宫女雪绫递给她一块刚在冰水中拧过的布巾。赫连紫苏小心的敷在脸上，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雪绫还是习惯称赫连紫苏为公主，心疼的看着赫连紫苏肿的老高的左脸。
“这宫里难得来了个有意思的人，本公主好久没有这么玩过了。这宫里头就王嫣然够格同本宫玩玩，现在她也走了，本公主实在是无趣的紧了。”帕子上传来的阵阵凉意缓解了不少脸上火烧般的疼痛，梅如月这巴掌还真狠。
八嫔直接被丢到长乐殿去，她倒是动作够大，今晚一过便知道梅如月是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了，真的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呢。
果不出百里长歌预料的，崇华殿和留仙殿并无任何可疑状况出现，倒是在长乐殿周围抓到了不少黑衣人。这一审倒是让如月意外不少，这宫里竟然有这么多股势力纠结着。如月一直不屑于去学习宫中女人只为得一朝恩宠而斗得你死我活的心计权谋，不过这并不代表如月不过从明天开始，这些女间争斗的手段，如月也要用上一用，却不是因为愚蠢的争宠。如月只想让百里长歌了去后顾之忧，全心去实现他心中的宏伟抱负。明日开始，如月要好好的布置下，跟这个赫连美人斗上一斗。
赫连紫苏一早听闻宫女的传话，笑声跟银铃一般，好久没有什么有趣过了，今日便再去会会梅如月。唤来雪绫替自己更衣，降为美人之后很多衣裳首饰都不能再穿戴了。雪绫从柜子里好不容易找来一身素净的衣裙提赫连紫苏穿上，盒子里的首饰竟没一样能戴出去的。
雪绫一阵抱怨，身为公主的赫连紫苏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崇华殿的院子里有棵茱萸树，此时茱萸花开，满树都是一串串白色的小花，煞是可爱。赫连紫苏踱进院子，跳起来抓了一把，随手插在发髻上。回了屋在镜子前面仔细的瞧了瞧，将花又拔了下来，换在另一边插上，倒是跟身上这身衣裳极其相配。
雪绫还是不死心的在首饰盒里翻检，果真没有一样合适的么。周国的皇帝肯定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妹妹会被降为美人，陪嫁的首饰尽是珍品，此刻却没有一样能点缀在发间。雪绫的泪忽的便下来了，她的公主如何能受这样的委屈。
赫连紫苏笑意盈盈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安慰着雪绫：“莫要忘了我是紫苏啊……”韧性极强的紫苏，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生长的很好的紫苏。
一路走到如月的留仙殿，赫连紫苏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好奇的笑，不知道如月今日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快到留仙殿时，赫连紫苏敛去面上的笑容，换上一副委屈怯懦的模样，一改昨日的嚣张。
雪绫上前去禀报，赫连紫苏就站在殿外，等着通传。
百里长歌昨夜就宿在留仙殿，今日是汤沐日，没有早朝。现在百里长歌同如月才刚起，简单的洗漱了下，便让人传赫连紫苏进来。
赫连紫苏咬着唇，晶莹的泪盈盈欲坠，眼神无助的瞟了眼百里长歌便飞快的垂下头去。“臣妾叩见皇上，梅妃娘娘。”
“平身吧。”百里长歌将如月拉入怀中，有些不满的看着赫连紫苏若不是她来请安，自己同如月还能再腻一会。
这身素净的衣裳比以往的张扬风格更适合赫连紫苏，百里长歌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一抹玩味。如月自是有些吃味，在他昨日被拧的地方又戳了一下。百里长歌则是笑意盈盈的在如月的脸颊上偷香一口，对赫连紫苏的欣赏有****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