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上人间情一诺,秦淮冬冷泪暖情2
红泪击了两下掌,刚刚那两个小丫鬟又进了内室,帮着如月除下了衣衫。如月瞧见红泪转过身去,心里的某个角落微微一动。他若是不是这么残忍嗜血,定会成为女子的良人佳婿。
小丫鬟拉了下红泪的衣袖,就又退了出去。
虽然红泪闭着眼,但是如月的脸上依旧是红的能滴下血来。红泪的唇角带着一丝的笑意,温柔的像是邻家哥哥一般。试了下水温,红泪将如月轻轻的放进了浴桶。
红肿的脚腕碰触到热水,一阵阵酸胀的痛感传来。如月咬紧牙,闷闷的哼了一声。
红泪自是知道如月是脚伤的痛,脸上笑意不减,随手将一旁的花篮抓了过来,往浴桶中扔了一把干花瓣。
靠在浴桶里长长叹了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况还是个连自理都困难的鱼肉,再多的抗争都是无谓。如月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抓着浴桶边上的一块毛巾用力擦洗着。鼻翼间始终是那散不去的血腥气,如月手不觉得又加了几分力,想要将身上甜腥的味道洗去。
“月儿莫要再用力了。”红泪突然俯下身拥住如月,殷红的袍子浸在水中。红色的袍子被打湿,漂荡在水面上,就像是一滩鲜红的血。那鲜红刺痛了如月的眼,身子忍不住一抖。
红泪的心因这如月的一个细微动作疼的要命,怀抱紧了又紧。“月儿……我……”红泪的下巴碰触到如月的肩膀,刚刚冒出的胡茬刺让如月很不自然的缩了缩肩膀。
红泪的心又是一抽,轻轻在如月耳边说道:“月儿原谅我可好?”
如月眨了眨眼,睁开红泪的怀抱,忍不住去打量红泪。这还是昨日那个嗜血的魔头么?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狭长的眼睛下两团阴影。红泪的眼一直闭着,这让如月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柔软了下。
“红泪日后莫要再杀人了好么?”如月说完恨不得能咬掉自己的舌头,红泪是幽冥宫的杀手头子,怎会不再杀人。
红泪背着阳光,突然笑了,像是一刹那一整片的火红蔷薇一起绽放,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好。”
如月吃惊的张大的嘴巴,红泪竟然答应了?
“水要冷了,月儿还是快些洗吧。”红泪转过身去。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将红袍的颜色映到了脸上,红泪的白皙脸上飘动着两朵红云。
红泪自那日开始便日日都来如月房中,将伊人居之前发生的趣事讲给如月听。如月并不同红泪多言,只是恩恩诺诺的随口应上几声。红泪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天比一天明媚灿烂。
如月的脚腕被红泪涂了另一种药膏,不会痛,骨头却一直没有长好。红泪是真的不想如月离开他的身边,一点点逃离的机会都不给如月。
“我想去院子里坐坐。”如月靠在床前,心里微微有些惆怅。不知道百里长歌怎么样了,晋国的那场皇权之争结果如何。
红泪浅浅笑着,吩咐了小丫鬟将一张裘皮毯子铺在院内的竹椅上,仔细检查了如月的衣裳,又点了个手炉,这才将如月抱出了屋子。
这还是如月被囚之后第一次出了这屋子,算算时辰也是初冬了。秦淮的冬天见不得雪的,空气中却多了分昌隆没有的湿冷。屋子里也是这种潮潮的凉,如月并不觉得外面有多冷。
廊子的拐角处种了一小片细细的竹,下面的竹叶已经枯黄,一阵风吹过簌簌沙沙的响动,平添了几分冬意。
如月一直望着西北的方向,不发一言。红泪就静静站在如月身旁,负手看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如月垂下眼,轻声的问。
“冬月初二。”红泪想着心事,轻浅的应了声。
“红泪能不能让我见见花芷?”如月突然要求道。
红泪向左侧过头,邪魅的眼睛中,戾气开始翻涌。如月的眸色一暗,自己竟是望了他是那个残忍的凶手了。双腿的残疾都是拜他所赐,作为他的囚犯,自己确实不该这么多要求的。
长歌,今生只怕是相见无期……
如月的眸光中的痛让红泪的心跟着一紧,轻叹一声,眼中的戾气散尽,这个小女人总是能够牵动自己的心。
“花芷就在这府中,月儿想要见她,红泪这就派人去通传她一声。”红泪轻轻打了个呼哨,一个带了面具的银衣护卫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夜刀。去请烈王妃过来。”
花芷竟是做了烈王妃了么?如月的心中腾起一连串的疑问。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夜刀就引着花芷进了院子。
花芷满脸迷惑的进了院子,瞧见坐在竹椅上的如月后,双眼猛的瞪大了。“如月?”
如月冲着花芷笑笑,点了点头。
花芷直接就扑向如月,眼里泛着泪花,终于又能看见电影屏幕上的“东方不败”了。
红泪伸了袖子拦在花芷身前,花芷反射性的捂着自己的小PP,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红泪。想了想又掐住了腰,拉开了架势,直视红泪的眼。
“见了本宫为何……”烈王妃的架势还没拉起来就软软的倒了下去,慢慢垂下头去。
赫连玥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正看见花芷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赫连玥当然舍不得自己的王妃受委屈,嗔了红泪一眼,又邀着红泪出了院子。
“我竟不知如月一直就住在王府的这个小院里,红泪瞒的还真紧。”花芷缓步来到如月身前。
如月浅笑,伸手拉住了花芷的手。花芷并不知自己是晋国梅妃,不过花芷好像对这些个虚礼也不甚在意。
花芷反握住如月的手,就要将如月拉起来,脸上堆满了笑意:“如月什么时候能再同我跳一次东方不败和小倩的故事?”
做了王妃之后,除了在闺房之中,赫连玥就不让花芷再打扮成小倩的模样。
“恐怕要让花芷失望了。”如月说的倒是平静,将盖在脚上的毯子掀了开。
脚腕间的红肿已经褪去了,只是那脚腕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莫说是跳舞了,连自由行走都成了奢望。
花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月的脚腕。“是红泪?”
如月并不答,将双脚又盖好,望着西北方。
长歌,便真是有缘无分么?
“如月是不是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花芷又牵起如月的手,默默的传递着鼓励。如月这般坚韧倔强的女子是自己平生仅见,她需要不是同情怜悯,一双能传递温暖的手便足以。
“怕是今生相见无期了……”如月的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声音却是无比的寂寥。
花芷咬住了唇,如月是这个时空里唯一真心待自己的姐妹,确是看不得如月这副寂寥惆怅的模样。
“夜妖!”花芷将赫连玥送给他的护卫夜妖唤了出来。
“听凭王妃吩咐。”
寒刀都奈何红泪不得,夜妖又能怎样呢?如月已经猜到花芷想要干什么了,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花芷莫要费心了,花芷能常来看看我,同我说说话就好。”
“准备一下,送梅夫人回晋国。”花芷安慰的拍了拍如月的手背。
夜妖迟疑了一下,终是应道:“属下领命!”转身间,却对上银衣面具的夜刀。
夜刀的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着夜妖。“夜妖这是要背叛宫主么?”夜刀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从宫主将夜妖送给王爷时开始,夜妖便是烈王府的人,只有王爷和王妃是夜妖的主子。”夜妖的剑也缓缓出了鞘,一步不曾退让。
赫连玥和红泪再进院子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
“夜妖!”赫连玥先喝了声。将剑回了鞘,冲着赫连玥一拱手,一个旋身便消失掉。
夜刀先是冲着红泪躬身一礼,接着才是冲着赫连玥一抱拳,也消失在院子里。红泪的眼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花芷。
赫连玥觉得有些好笑,将花芷揽入怀中,也不看红泪。“芷儿我们该用午膳了。”径自出了院子。
“月儿我们也用午膳吧。”红泪将如月轻柔的抱回到屋内桌旁,吩咐了丫鬟传膳。
“月儿还是想离开么?”红泪在如月的身旁坐下,不知怎的就问出了这句。
如月看了看自己的脚,苦涩一笑。想有何用。
“月儿……可恨我?”红泪的心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后悔。幼年血腥的记忆不时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除了这样,红泪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将如月留在自己的身边。
恨,也是一种纠缠,至少的她的心里不会忘了自己。
“不恨。”如月轻声答。丫鬟已经将碗筷摆好,如月拿了筷子,开始吃饭。活着就总有希望能再见,求死或者怨恨永远是弱者的行为。
红泪的眼中闪动着未可名状的光芒,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月。“月儿真的不恨我么?”
“不恨。”如月细细嚼着,却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红泪慌忙给如月布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如月不恨自己,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还有一丝能去抓住幸福的机会呢?
“我们明天开始治疗脚伤,等月儿的伤势好了,我便送月儿回晋国。”红泪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是不是应该按照赫连玥说的方法尝试一下,也许两个人都不会这么痛苦。红泪不是心中无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如何去表现爱。不管怎样,终是希望能再见到如月的笑容。
如月将碗筷放下,看向红泪。为何他转变的如此之快?怎就突然会送自己回晋国了?
红泪有些羞赧,将碗端了起来埋头扒饭,像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月忍不住一笑,屋内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二日,花芷早早的便来到了如月的屋子中,红泪竟然也在。花芷扁着嘴,瞧着红泪背过身去的机会,冲着红泪的背做了个鬼脸。
“月儿现在可以么?”红泪准备好了药品,窄细的竹条,纱布等应用物品。
“如月这是要干什么?”花芷很好奇的问。
“我的脚骨头没长好,需要重新接一下。”如月说的很轻松。花芷的心却猛的抽紧,没长好的骨头要怎么接?定是要将长坏的骨头生生打断,再重新接起来。这痛苦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红泪递给如月一方折好的白色布巾,让如月咬在口中。如月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并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子,这点痛还是能承受得住。从昨日红泪说要送她回到晋国开始,如月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只要能回到他的身边,受再多的苦楚都是值得的。
红泪点了如月身上的几处能止痛的穴道,询问的望了如月一眼,见如月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两只手飞快的如月的两只脚腕上一敲一拉,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牙颤。
花芷不忍再看,别过头去。如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单,额上瞬间就涌出了豆大的汗珠,手心的汗已经将床单浸透。
怕竹条划伤了如月的腿,每一根竹条红泪都仔细的用砂纸打磨好,又细细缠上了一层纱布。红泪飞快将一种碧绿的药膏涂在如月的脚腕上,接着便用竹条将骨头固定好,仔细的缠上了纱布。红泪这才抹了把额上的汗,在铜盆中净了手,绞干了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如月额间的汗。
花芷竟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还是那个喜怒无常嗜血残忍的幽冥宫主么?整个一个绝版温柔好男人。
小丫鬟这时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红泪接过药碗仔细的吹凉,一勺勺喂了如月吃药。
等到如月将药吃完,让花芷更加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红泪竟然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黄金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拿了一块蜜饯送到如月唇边。
这真的是红泪么?花芷忍不住凑到红泪跟前,使劲戳了戳红泪的脸,莫不是谁易容成的红泪吧?
红泪的额头上挤出了若干个小十字形的青筋,神奇的将那个小羊皮鞭子摸了出来。花芷捂着自己的小PP后退了几步,终于确定真的是红泪。
“如月先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花芷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走路都开始摇晃了,直接晃荡出了屋子。
世界真奇妙,果真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汤药里有安神的药材,如月只觉得一阵阵困倦袭来。红泪帮着如月躺倒在床上,又替如月掖好了被角,起身离去。
当红泪走到门口正要拉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谢谢”,红泪的身形一顿,脸上绽放出一丝幸福的笑意。即使拥有不了,真诚为自己所爱付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从小到大,红泪的心中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般幸福充实过。
如月的脚伤正飞速恢复着,如月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多了起来。花芷日日到如月这里,将王府里的趣事和她同赫连玥的那点事讲给如月。如月根本想不到坊间盛传的英明神武的烈王爷还有这样的一面。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总是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花芷是位古灵精怪的女子,总是有很多的奇妙想法。在感情方面,两人竟是出奇的一致,只愿寻得一心人。如月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去隐瞒花芷,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将给了花芷。
花芷是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表示敬佩不止,一会儿又是垂泪连连。如月这个故事里的正主儿还得反过来安慰花芷。等到如月都说完的时候,花芷冲着如月竖起了大拇指,直赞叹如月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