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先轻叹一声,随后才缓声言道:“吾也不愿以莫须有之罪名处置此人。无论如何,此人也是颇有大才。吾欲将其召入府中,当一幕僚。只要不让其有聚众之力,一条离水之蛟龙,在吾之眼皮底下,怎么也不可能翻起风浪来。这样不仅可使其为国出力,更可免去日后的一场祸事,依汝之见,此策还可行否?”
金正希听闻此言方安下心来,连忙先施了一礼:“恩师如此安排,的确起两全其美之效。想必那人得知能够来恩师府上,定然会欣然前往的,还要恭喜恩师了,到时能得如此大贤相助,定可一展宏图。”
洪承畴听闻后也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地山峦间也泛上层绿意,嫩绿的垂柳也在春风的轻抚下随风轻舞。
李鸿星正在厅中与丘健、王主薄在商谈议事,但其却显得有些烦躁。
前期李鸿星向官府实行包税,免去此地百姓的一切田赋丁税。近期李鸿星就准备开始施行减租政策了。
中国古代的田租开始施行的是‘分成租制’,后来又慢慢转化成‘定额租制’。而其中地主则收取五到七成的田租,一旦赶上天灾之景,粮食歉收,农民就无力交租,更会沦落到卖儿卖女交租的地步。
李鸿星虽然准备施行减租政策,但其并没有准备,一开始就让众人强制实施此策。攻下原来的石家堡后,不仅缴获了一批物资,更收缴了石家上千亩的良田。
李鸿星就将这上千亩的良田,招收佃户租了出去,田租只收三成,而且还施行的是‘分成租制’。
随后李鸿星又暗示团庄堡,等一些跟其相近的大户们,也将田租调低到四成收取,并且明示会在其他地方给予补偿的。团庄堡等一些大户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应了下来。
这一下就把整个桃源堡周围的村镇给震惊了,不少人纷纷上门前来租垦土地,更还有不少外逃的佃户前来求租。而李鸿星手下的兵士们更将那些,前来追捕逃农的家丁们给赶了回去。
李鸿星的此次减租行为,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块巨石,顿时使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波涛来。
近期不时有些大户、乡绅们前来拜见,劝其此举不利于地方稳定。李鸿星也只是说见民疾苦,此举也只是修养生息而已,并且只是自家实行,并不强制大家一同执行。
那些大户见李鸿星不肯妥协,表面上虽不在规劝了,但暗地里还是有不少大户们,开始四处活动串联了起来。
李鸿星更加气恼这些鼠目寸光的士绅大户们,明知道在此天灾之下,民无所食,最后也只能铤而走险,奋起一搏。
君不见,陕北民乱之地,周遭王大梁祸乱之所,多少大户被抢掠一空,更还要搭上全家老少之性命。君不见,多少的高楼豪宅最后化为一片废墟,再多的家产粮资,最终也只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厦将倾,不奋力求保,还只顾着不断捞取,岂不是自寻死路。
正当李鸿星还在考虑,该如何应对此种情形时,只见张海则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手中还举着一物。
张海快步来到李鸿星近前,兴奋的高声言道:“李大哥,今天我抓住了一个探子,还从其身上搜出一封信来,还请李大哥观瞧了。”言毕,就将手中举着的那封信递了过来。
李鸿星先冲其笑了笑,然后接过信件,撕开信封,取出信瓤,仔细观瞧起来。
这封信准确的来说是一封举报信,揭发李鸿星实际上是边军的逃卒,并且还冒充官军,行那招摇撞骗之举,祸害地方,恳请州府能够早派大军前来围剿,吾等愿在天军来临之时,里应外合,一举将此乱军剿灭。在信封的最底下,还有八九个人的签名和画押指印。
李鸿星对于其身份暴露,倒也没有太意外。毕竟他们在此停留这么多时日,而且还是好几千号人。只要有那有心之人,在肯出些银两,还是很容易打探出李鸿星他们的底细的。
李鸿星看完信后,便随手将此信递于一旁的丘健:“大家都轮流看看此信吧。”
李鸿星随后就对张海问道:“那抓住的探子何在?”
“就在屋外候着呢,要不我给带上来让大家瞧一瞧。”见李鸿星点了点头,张海就兴奋的飞奔而去。
不一会,就见一名身材瘦弱,满脸青紫的中年男子,被五花大绑、推推搡搡的带了上来。
李鸿星看到这名被绑的男子,也无特别之处,不由的好奇问道:“张海兄弟,你怎知此人是名探子呢?”
张海听的此问,不由的是满面放光,将肚子一腆,兴奋的高声言道:“李大哥,初看此人是不起眼,可这人万不该身穿一身农衣。身为农户,衣衫整洁,脸光面白,手无老茧,这不是假冒农户吗?能假冒他人身份,其人定当有鬼,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李鸿星听到如此一说,也反应了过来,是呀,的确如此呀,不由的开口称赞道:“哈哈,不想张海兄弟也有如此细心之时,实在让我等刮目相看呀。”
张海听闻此赞后,用手挠着头,咧着大嘴,嘿嘿的傻笑起来。而那名探子听闻自己,只是穿错了件衣服才暴露出来,也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随后李鸿星对着那名探子厉声喝道:“还不将你所知道之事细细道来。只要你如实招认,吾可保你无事。”
那名探子听闻此言后,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随后就低下了头。
李鸿星见状不由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就没有事了吗?此信上已经交代清楚了,后面更有八九个人的签名画押。到时将这些人擒来拷问,还有什么是吾不清楚的。既然你不知好歹,来人,将其拉下去,砍了。”
屋外随即有人应了一声,便行进来两名身材魁梧,身穿甲胄的壮汉。
那名奸细见要将其拉出去砍了,吓的顿时瘫倒在地上,又得知信中有八九个人物的签名画押,再也不敢存侥幸心理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兵卒,不由的尖声喊叫起来:“小的愿招,请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招。”
李鸿星看其原意招供了,便冲那上前的军卒挥了挥手:“你二人先行下去,有事在唤你们了。”
那两名军卒应了一声,施了一礼,便转身下了堂去。
随后那名哨探就瘫坐在地上,将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招供了出来。
原来此人是何家庄的一名管事。其庄主见李鸿星调低田租,更有几名庄内的佃户举家逃离而去,投奔桃源堡了,其更是派家丁索要逃农后被兵卒们赶了回来。
其何家庄距离桃源堡最近,李鸿星这么一闹,更使何家庄内人心思变。其庄主正在头疼不已之时,在加上李鸿星收取商税,更是被其怨恨不已。
却不想其庄内一名管事,与一名李鸿星营中采购物资之人,借喝酒之名,趁其酒醉之际,却探听出来李鸿星这伙人的底细来。
当得知李鸿星这伙人竟然是群逃兵,其在边关犯下滔天祸事后,才逃入关内躲避。这名管事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回禀其庄主知晓。
何家庄的庄主听闻李鸿星一伙竟然是边军逃兵,还在此假冒官军行事,不由的欣喜若狂,这下立马有了底气了。随即就派人通知了同样对李鸿星不满的一些大户乡绅们。
而那些乡绅大户们来到何家庄,听闻李鸿星的底细后,也不由的大喜过望。随后一合计,此事还是要通知官府为好。随即就联名写了这封举报信,想向官府告发李鸿星。
不想这送信之人为了遮人耳目,特地换了身常见的农服,却不想一个面白衣净之人,穿此打扮,不是欲盖弥彰吗,正好被张海一眼识破,擒了下来。
李鸿星听完此人交代后,不由的有些黯然,心想自己也只不过想减轻些农户的负担而已,却招致这些大户、乡绅们如此怨恨,竟想将其除之而后快。而一旁的张海更在旁恨恨的咒骂着。
李鸿星待丘健和王主薄也都看完那封告密信后,便缓声问道:“你二人都已看过此信了,依你二人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方好?”
丘健闻后微皱双眉,沉思不语,王主薄见状便朗声言道:“启禀大人,吾等身份已然暴露,这些大户、乡绅们竟想勾结官府,来个里应外合,想将我等一网打尽。既然如此,我等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将这伙乡绅、大户们一网擒获,还望大人明鉴。”
王主薄目前已经上了贼船了,现如今也只能尽心办事了。他可不想李鸿星出什么意外,毕竟现在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还没有待李鸿星言语,一旁的张海听闻王主薄之言后,更是大声嚷道:“李大哥,既然那些地主老财们不知好歹,想要出卖咱们,让我领一只人马,将他们满门都全部咔嚓了,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