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太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可能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才会晕倒,以后你要多关心太太,怀孕期间很忌讳情绪激动,如果再像这样昏倒的话胎儿很可能不保。”医生很快地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被身旁的护士拉着往另外一台手术现场走去。
史映寒则立在了那儿,好一会儿都没有移动。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因为,他已经无法思考。刺痛的感觉从他的心口处蔓延开来,直钻进了四肢百骸。
他,多像一个小丑,竟然还想着和黎若灵共度余生,而她却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小孩。身子在剧烈地颤抖,他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手指在抽紧,像个傻瓜似地,他朝墙上重重地砸了一拳,转身进入了黎若灵的病房。
黎若灵大概是太累了,还在熟睡,她睡着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鼾声,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甚是可爱。史映寒苦笑着,走到黎若灵的床边坐下,为她拉好了被单,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睡脸。
“黎若灵,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声地痛苦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我越接近你就觉得你离我越远。”
似乎听到了响动,黎若灵不安扭动了一下身子。
史映寒看了她一眼,正要伸手为她拉好被单,就在这时,黎若灵挣扎一下睁开了眼睛。
“史映寒?”她朦胧而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忙坐起身子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史映寒内心一阵颤动,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这样的她又怎能让他轻易转身离去?
“天哪?他们竟然把你揍成这样。”黎若灵似乎这才发现史映寒一张因为挂彩而面目全非的脸,她伸手去触摸史映寒的伤口,却被史映寒一把抓住了手腕。
黎若灵惊愕地瞪着他:“怎么了?”
史映寒悲哀地移开视线,他扶住黎若灵的肩膀要将她往病床上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多休息。”
黎若灵被史映寒强行押到病床上,转脸,她盯着他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更疑惑了:“喂,你怎么了?干嘛露出这样的表情,弄得我像是得了绝症似的。”
“不要胡说。”史映寒立刻打断她,“你的身体很好。”
“那就更不需要这样了,我真的很讨厌没病还躺在病床上。”黎若灵说着要坐起来,史映寒却一把按住了她。
“你给我老实躺着。”他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没我的命令不准随便乱动。”
黎若灵怔住,为什么史映寒要用那样的表情看她,仿佛世界末日似的忧伤的眸子,她的身体究竟怎么了?这样想着,她就焦急的问了出来:“史映寒,你在骗我对不对?我得了很严重的病是吗?否则,你不会这样,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
史映寒安静地打量她,眼里的忧伤更深更重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黎若灵心中一紧,史映寒欲言又止的态度让她更害怕了:“你问。”她幽幽的说。
“上次你说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你真的……”他忍住心头的剧痛,心伤得问了出来,“和那个人订婚了吗?”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黎若灵皱眉打量他,她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先回答我,我必须知道。”史映寒叫着,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黎若灵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她迟疑着开了口:“……是的。”
“那小子……还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史映寒的声音低沉极了,带着深不见底的忧伤。
黎若灵的眸光瞬时暗淡了,她没再接话,只是心伤地咬住了嘴唇。
史书南的确幸运,即使失忆了依然能够获得幸福,而她呢,她的幸福要怎么办?
两人顿时沉默了,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史映寒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带般,暗哑地开口道:“祝你幸福。”
黎若灵愣了一下,她知道史映寒的这句祝福有着怎样的含义,而这“含义”竟让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
“嗯……”声音低低地应着,“谢谢。”
“帮我转告那小子……”史映寒苦笑着,天知道,要说出这句话,他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要多么努力才能压制住心头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感,“一定要照顾好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我不会放过他。”
“什么?”黎若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急急地抓住史映寒的手臂痛苦而艰难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肚子里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史映寒吃惊的瞪着她,“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黎若灵双手一软,瘫倒在病床上,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怀孕了?她竟然有了史书南的小孩,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已经决定放弃那段感情的时候?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
“黎若灵!”注意到黎若灵异样的表情,史映寒紧张地凑了过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不舒服了吗?”
黎若灵一语不发,无力地摇了摇头。
“黎若灵。”史映寒摇撼她。
她转脸,悲哀地看向史映寒,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史映寒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黎若灵脸上决绝而忧伤的表情又不忍的住了口,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黎若灵叹息道:“好吧,有什么事叫我。”
黎若灵无力的点点头。史映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才关上,黎若灵的泪水便决堤了,她用被子蒙住头,压低声音痛哭着。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她?她已经被无情的抛起了却还要带着史书南的阴影生活吗?她是多么艰难地做出放手的决定的?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无用功,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史映寒站在门外,他听到了黎若灵那撕心裂肺的,压抑的痛哭声,那声音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让他痛苦、让他迷惘。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不该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该有的反应,即使还未做好准备,也不该是这般的悲痛欲绝。
莫非她……
某种冲动在史映寒心底蠢蠢欲动,他想转身推门进去问清事实。
就在这时,远远的,走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史映寒转脸,看到迎面奔来的傅觅风,他还穿着笔挺的西装,今天是他和英国的一家大型商场签约的日子,他一定是在接到史映寒的电话后从签约会场直接赶了过来。
傅觅风在医院的走廊上一路横冲直撞,他大汗淋漓,神情焦灼,不少路过的人都被他鲁莽的行为惹恼,他却不管不顾,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飞快地冲到了黎若灵的病房门口。
见史映寒正依立在门旁,他惊异地将史映寒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有没有事?都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我没关系。”史映寒苦笑着,“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只是黎若灵她……”
“小灵怎么了?她在里面对吗?”傅觅风焦急地叫,越过史映寒,冲到病房前,扭动门把准备冲进去,史映寒一把拦住了他。
“你现在不要进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什么意思?她究竟怎么了?”傅觅风更急了,如果现在不能让他亲眼确认黎若灵的平安他一定会疯掉。
史映寒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傅觅风看着史映寒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粗鲁地推开他:“让开,我要进去看她。”
“等等,我说了现在不方便。”史映寒再次伸手拦住了傅觅风。
“为什么不方便?我只是想亲眼确认她是否平安,有什么不方便?”傅觅风嚷着,完全不顾史映寒的劝阻,一把将他推开。
“她怀孕了……”
正要推门进病房,身后却响起了史映寒冷得像冰的声音。
傅觅风感觉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他转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史映寒:“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史映寒低声道,满脸的悲哀,“而且她本人好像也很受打击的样子,她说想一个人静一下,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让她清静一下。”
傅觅风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间流失出去,他的手在门把上缓缓滑落下来,却再也使不上力,靠着门板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悲伤变成深不见底的绝望……
黎若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又胀又痛,尽管如此,那断了线的泪珠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从被子里爬出来,木讷地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绪漂浮在一片凄然的虚无上。
史书南?史书南!史书南……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史书南的影像,温柔的史书南、开朗的史书南,会对她像孩童般微笑的史书南。
不!这一刻,她坚定了自己的心,她决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要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就算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她也一定要争取。想到这,她飞快地翻身下床往病房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