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黎若灵屏息凝听,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的小儿子两天后举行结婚典礼,希望身为哥哥的他能够以家长的身份出席。”说着,史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请柬推到黎若灵面前,“这是请柬,麻烦你帮我带给他,到时候希望你也能一同出席。”
黎若灵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请柬,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接:“为什么您不亲自给他?”她小心翼翼地问。
史博看着她,那精明睿智的眼里竟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忧虑:“因为之前我和他为了某些事情闹得不太愉快,如果由我出面他断然会拒绝,看得出,他很在乎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转达。”
“可是我……”黎若灵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可以。”史博盯着她的肚子瞧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孩子从小因为我受了太多的苦,虽然他不说,可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对我的仇恨中,而我也乐意当他的对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和他仅剩的这点联系。”说着,自嘲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一对奇怪的父子,可这就是我和那孩子之间的共存方式,在不断的仇恨和争斗中依存。”说到这他停住了,脸上隐隐浮出一丝忧伤。
黎若灵看着他,眉头紧锁,却又找不上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陪着他一起沉默。
沉寂半晌,史博再次抬眼看向黎若灵,缓声道:“可是最近的他变了,变得更像个人,而不是一台仅为复仇而存活的机器。我知道他的改变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他才学会了放下,所以这一次我相信只要是你出面他一定会再为你‘放下’一次。”
黎若灵咬唇沉默着,史博似乎太高估她的能力了,史映寒的确对她很执着,但她并不认为这份“执着”可以强大到让他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恨。
史博深不可测地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思索片刻他沉声道:“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你可以把这个和请柬一起交给史映寒。”说着,他抽过一张餐巾从口袋里拿出笔来在上面唰唰写了几笔推到黎若灵面前。
“这是什么?”黎若灵看着纸巾上那一长串的地址奇怪地问。
“映寒母亲骨灰的存放地点。”
黎若灵猛地一震,她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史博:“您将阿姨的骨灰转移了吗?”她终于找到了史映寒之前那般失魂落魄的原因,顿时有些气恼,“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阻止他的逃跑。”史博飞快地接口,“这是我能将那孩子绑在身边唯一的东西,我知道他正在转移他母亲的骨灰,一旦骨灰成功转移我怕他会永远消失,所以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现在看来,这样做的结果反而是加速了我们之间关系的恶化。我已经不奢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那个孩子的原谅,但至少不想让他继续痛苦下去。”
黎若灵静静地打量史博,她知道此刻他的这番话时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在反省了,好半晌她才叹口气道:“好吧,我会试着去说服他……”
“那就拜托你了。”史映寒暗暗地松了口气,得到黎若灵的承诺,他宽慰地笑了,眼神不自觉地再次落到黎若灵地肚子上,他和蔼地问道:“几个月了?”
黎若灵一愣,知道史博在询问她怀孕的周期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史博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温暖而慈祥,“还有五个月我就能看到我的孙子了……”
黎若灵地脸色瞬时变得煞白:“这不是……”她张口结舌地看着史博,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角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什么?”史博看着她奇怪地挑挑眉。
黎若灵愕然地瞪大眼睛,艰难地张了张嘴,最终只无奈地道了句:“没什么……”
所有的事情就如同一团乱麻,她努力想要解开,却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杂乱无章。
史映寒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第一次因为等待一个人而紧张也因为等待一个人而幸福着。
他唇角挂着笑,又一次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了那个他精挑细选的戒指盒,盒子里那枚璀璨的钻戒即使在黑夜里也无法将它的光华掩去。
餐厅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有人推门进入,史映寒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欣喜地站起身子,将戒指收进口袋朝那个向他走来的女孩款款迎了过去。
“你今晚真漂亮。”史映寒由衷地说。
今夜的黎若灵难得的将自己修饰了一番,果冻色的水钻平底鞋、白色的丝绸蕾丝连衣裙、羊绒大衣、泰坦粘扣包,一切都与平时那随意的中性装扮不同,既有萝莉般的可爱又有名媛般的精致。
黎若灵的脸微微一红,她侧身坐到史映寒为她拉开的椅子上,待服务员走开她忙凑到史映寒跟前小声道:“你中六合彩了?怎么来这么贵的地方?”
史映寒纳闷地看着她:“贵?”在他的概念中这种水平的消费仅属于中低档次,与他常识中“贵”还有段很大的距离,可是很快他又想到什么嬉笑道,“为了你一掷千金我都愿意。”
黎若灵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菜单准备点菜,史映寒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服务员面前耳语了几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偷偷地塞给他这才跑了回来。
“你刚才把什么东西塞给服务员了?”黎若灵好奇地问。
“待会你就知道了。”史映寒神秘兮兮地说,“点菜吧。”说着,他拿起菜单遮住了自己那一脸得意的笑。
黎若灵静静地打量他,菜单翻地有些漫不经心:“今天上午我见到伯父了。”她淡淡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
“谁?”史映寒的眼睛快速地在密密麻麻的菜单上扫视,他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黎若灵深吸一口气道:“你父亲。”
史映寒瞬间就黑下脸来,他啪地一把将菜单摔到餐桌上,抬眼冷若冰霜地注视着黎若灵:“你见到那个混蛋了?”
黎若灵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史映寒的反应会比预想中的还要激烈:“是的,我见到他了,还和他聊了许多你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说。
“以后不准再见他。”史映寒暴怒地打断了她,“如果他再来找你就告诉我,我会负责赶走他!”
黎若灵怔住:“为什么?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那种人不配做我的父亲!”史映寒震怒地吼着,引得邻座的人纷纷侧目。
黎若灵一激灵,显然被史映寒的反应吓到了。
史映寒一怔,忙道歉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说着,他伸出手去捏住了黎若灵的手,“这是对我们有特别意义的一顿晚餐,我们不要再提那个男人了好吗?”
黎若灵用满含隐忧的眸子盯着他:“今天我和你父亲聊了许多,我觉得他并不像你描述的那么坏。”
“那都是装出来的,那个老狐狸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给你看他的真面目?”
黎若灵皱了皱眉,挣开他的手,沉静地注视他:“不,我相信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没有撒谎。你父亲说他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活在对他的仇恨中,他也乐意当你的对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和你仅剩的这点联系。他们你们之间共存方式就是在不断的仇恨和争斗中依存。”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写有地址的餐巾纸来放到史映寒面前,“这是你父亲给我的。”
史映寒冷冰冰地睨了一眼:“什么东西?”
“你母亲骨灰存放的地址。”
史映寒大惊,忙将纸巾拿起来捏在手中仔细端详,随后恶狠狠地道:“那个混蛋竟然将我妈藏在这个地方,难怪我找不到。”
“你父亲之所以会藏起你母亲的骨灰只是为了阻止你逃跑。因为那是他能将你留在身边唯一的东西,他怕你一旦成功转移骨灰就会永远从他身边消失,所以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已经不奢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你的原谅,但至少不想让你再继续痛苦下去,所以他把这个还给你。”黎若灵语重心长地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史映寒怔然地看着她,她对他温柔地一笑道:“他已经决定放开你了,忍着即将永远失去儿子的痛苦放开你,放任你永远地离开他。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他和你斗,和你争,不断地向你发起挑衅都只是他爱你的方式,他宁愿你因为憎恨而留在他身边也不想轻易地失去你,这就是他表达父爱的方式,也许欠妥当,却是如此强烈和真挚。”
史映寒瞪着黎若灵不发一语,手指渐渐变得冰凉,眼神却又之前的愤怒转而变成一种忧伤的平和,不能不说黎若灵的话语的确打动了他,然而多年的积怨又岂是在一朝就能化解的?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要将手抽回来,黎若灵却更紧地抓着他:“我并不是要你原谅他,只是希望你可以试着去接受和理解。”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那张粉红色的请柬推到史映寒面前,柔声道,“这是你弟弟结婚典礼的请柬,你父亲拜托我把这个拿给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够以家长的身份出席。”
史映寒冷冷地盯着那张请柬并没有伸手去拿:“我不去。”
“你会去!”黎若灵坚定地说,“你总说希望能够带给我幸福,可你知道对我而言真正的幸福是什么吗?”
史映寒怔然地看她:“是什么?”
“就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幸福。”
史映寒猛地一震,他瞪大眼睛喜不自禁地看着她:“若灵,你……你说什么?”
“你弟弟的结婚典礼我和你一起去。”黎若灵笑着说,“以史映寒女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