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蒙古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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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路易九世谎言与陷阱 (2)

这位皇后回赠了安德鲁修士一件礼物,并且回复了一封措辞谦虚的书信,希望路易九世每年都向蒙古进贡。[1]

在经过3年的政治斗争之后,公元1251年,托雷之子蒙哥登上了大汗宝座。在这一年的冬天,蒙哥以“违命”为由,派合丹诛杀了额勒只吉歹,并没收了他家的财物。中亚及中东地区事务则继续由拜住统领。

我们很难设想,如果贵由大汗没有这么早去世,如果在蒙哥即位之后,额勒只吉歹的战略能够继续执行,中东与欧洲地区的局势将会呈现怎样的面貌。无论如何,欧洲基督教世界这一次被愚弄了。

2.路易九世的使者

公元1251年的某月某日,安德鲁修士回到巴勒斯坦,向正在那里休整的路易九世汇报出使蒙古的情况。在读完斡兀立·海迷失的书信,并听了安德鲁的汇报之后,这位国王感到非常失望。

但是,路易九世并没有放弃对蒙古人的幻想。两年后,他看到了一封来自小亚美尼亚国王赫顿一世的兄长、外交家兼军队统帅桑帕德的书信。这封信表达的对蒙古基督教发展的乐观情绪,促使路易九世再派特使出使蒙古。他似乎忘了小亚美尼亚与蒙古的特殊关系。

公元11世纪时,亚美尼亚遭塞尔柱人入侵后,许多难民逃至土耳其南部,在历山大勒塔湾建立了小亚美尼亚国家。它是一个基督教国家,与欧洲国家有着密切

[1]Tyerman,Christopher,God's War:A New History of the Crusade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6.

联系,并曾与阿拉伯人争夺累范特的控制权。

但是,公元1243年的科斯戴战役之后,拜住率领的蒙古大军,成为小亚美尼亚的最大威胁。正是在这一年,桑帕德作为特使曾与拜住会面,磋商战降问题。后来,国王赫顿一世决定向蒙古大汗称臣,因为他知道,蒙古人只会给一次投降机会,如果错过的话,整个国家将有灭顶之灾。

公元1247年,桑帕德奉命出使蒙古首都哈剌和林。他在那里见到了蒙哥,双方达成了联合打击穆斯林的共识。

有趣的是,西方历史学家们对小亚细亚与蒙古的关系存在不同的看法,虽然多数人认为是附庸国与宗主国的关系,但也有人认为是联盟关系。苏格兰历史学家斯图尔特则试图平衡这两种态度,他在一本介绍亚美尼亚历史的著作中写道:“亚美尼亚国王认为与蒙古人结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迅速并和平地臣服于他们——是最明智的做法。”[1]

据美国历史学家乔治考证,小亚美尼亚的军官被迫在蒙古大军中服役,他们很多人死于蒙古人的侵略战争中。

桑帕德在蒙古帝国待了近3年时间,直到1250年才回到小亚美尼亚。1248年2月7日,正在乌兹别克东部城市撒马尔罕停顿的桑帕德,曾给塞浦路斯国王亨利一世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写道:

我们在东方的土地上见到很多基督徒,这里有很多又大又美的教堂……东方的基督徒去参见蒙古大汗,大汗……给他们(宗教信仰上的)自由。他要让全世界无人敢与他们做对,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辞。

[1]Stewart,Angus Donal,The Armenian Kingdom and the Mamluks:War and diplomacy during the reignsof Het'um II(1289—1307),2001.

路易九世决定要碰碰运气。在这位国王的命令之下,公元1253年5月7日,方济各会修士卢布鲁克离开君士坦丁堡,去往蒙古帝国首都哈剌和林。他的使命是度化蒙古人,探寻结盟的可能性。

7月底的时候,卢布鲁克已经越过了顿河。在一位聂斯托里派教徒的帮助下,他见到了拔都的儿子、聂斯托里派教徒撒里答。于是,卢布鲁克又被送往拔都所在地。这位修士如此描述见到拔都时的情形:

拔都坐在金色的宝座上,这个宝座像床一样大……他的妻子坐在他的左边,其他人则坐在他的右边和他妻子的左边。

尽管对基督教并无恶感,拔都却不愿意信仰基督教,他让卢布鲁克继续前行,去哈剌和林觐见蒙哥大汗。公元1254年1月4日,蒙哥在自己的斡耳朵中接见了他。卢布鲁克在他的出使报告中写道:

大汗坐在一张小床上,穿着一件有海豹皮一样光泽的皮袍。他大概45岁,中等身材,鼻子扁平。大汗命人给我们上一些米酒,这些酒像白葡萄酒一样清澈甘甜。然后,他又命人拿来几只猎鹰,把它们放在胳膊上把玩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吩咐我们说话。他有一位聂斯托里派教徒做翻译。

根据卢布鲁克的记载,他在那里还见到了一位匈牙利妇女、一位巴黎金匠,以及一位能说法语和钦察语的英国人。

卢布鲁克证实了桑帕德的许多描述。比如,在哈剌和林至少有一座聂斯托里派的教堂;阿里不哥王子很同情基督教,因为在做礼拜时,“他伸出手来,以主教的方式向我们划了十字的记号”;在穆斯林与基督徒的一次争辩中,阿里不哥站在了基督徒的一边;蒙哥大汗持一神教的立场。

但是,蒙古大汗和阿里不哥都不愿意接受洗礼。公元1254年8月,带着蒙哥至路易九世的书信,卢布鲁克启程返回欧洲。蒙哥在信中说,天上只有一个上帝,地上只有一个君主,他命令路易九世称臣。

毫无疑问,路易九世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公元1262年,在金帐汗国可汗别儿哥与埃及马穆鲁克苏丹贝巴斯结盟的压力下(后文将有交代),伊尔汗国可汗旭烈兀曾派人送信给路易九世,希望他能派战舰攻打埃及。这封现收藏于维也纳档案馆的书信写道:

蒙古大军统帅致信……渴望在基督的善意支持下摧毁萨拉森人的国度……所以,统治大海对岸的你们,既然不愿庇护异教徒,即你我共同的敌人,就请派战舰到海的这边来加紧巡逻。[1]

然而,这封信很可能并没有送达路易九世手中。公元1270年,蒙古人再次向他提出结盟的建议。旭烈兀长子、伊尔汗国可汗阿八哈,在得知路易九世发动了他本人的第二次东征的消息后,曾致信这位国王,并提出建议,如果路易九世攻打叙利亚,蒙古人愿意提供军事援助。然而,路易九世却选择了攻打突尼斯。他想在征服突尼斯之后,沿着海岸线进军埃及的亚历山大。[2]

据法国历史学家德米尔热以及理查德考证,路易九世并没有放弃与蒙古人合作的想法,他之所以攻打突尼斯而非叙利亚,是因为伊尔汗国可汗阿八哈在信中表示,蒙古军队无法在1270年提供援助,建议路易九世将军事行动拖延到1271年。[3]

[1]Letter from Hulagu to Saint Louis,quoted in Les Croisades,Thierry Delcourt,p.151.

[2]Sinor,Dennis,The Mongols and Western Europe,1975.

[3]Richard,Jean,The Crusades,c.1071—c.1291,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

然而,自知时日不多的路易九世不愿意拖延军事行动。公元1270年8月25日,这位国王在突尼斯去世。据说,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个单词是,“耶路撒冷!”[1]

[1]Grousset,René,Histoire des Croisades III,1188—1291,1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