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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白鞋5

一套三居室的楼房,在许由市城郊一个环境很优雅的小区内,离华理大两公里远,开车十分钟就能到。这套房子是林光的父亲专门为儿子上学方便买的——林光住不惯学校宿舍,一个人住校外后,每天吃食堂或者下饭店,自由自在,日子过的挺好。跟蒋冰儿的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他曾多次提出让蒋冰儿从宿舍搬出来,跟自己住在一起,均被她拒绝了。蒋冰骨子里是个思想比较传统的女孩,不愿意未婚同居,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是室友们的议论和猜疑,让蒋冰儿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得已才从寝室搬出来。蒋冰儿的家远在上海,除了林光这里,她再没有别的去处。索性就同居吧,反正围绕自己的议论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条,蒋冰儿这样安慰自己。何况有男友陪着自己,深夜睡不着的时候,身边也有个可以依靠的人。蒋冰儿觉得如今的自己仿佛是一个不幸的溺水者,在急流中忽上忽下地挣扎着,拼命想要抓住什么,而林光此刻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让蒋冰儿感到生活还有希望。

是的,只要有阳光,生活就有希望。像今天,阳光就很充足。蒋冰儿回到住所后,马上拉开窗帘,然后往床上一躺,让温暖的阳光均匀地洒在自己全身,虽然隔着衣服,还是感到了一阵绵绵的暖意。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整个世界仿佛缩小成了眼前这束温暖的阳光,身下的床没有了,房子没有了,亦不再有悲伤、恐惧、报复、理想,她的灵魂,仿佛从疲惫的身心里脱离出来,在阳光下缓缓地升起来,升上天空……

突然,一个声音将她从这奇妙的感受中拉回了现实——“小冰,饭菜送来了,先吃饭好吗?”

蒋冰儿不情愿地睁开眼,看见林光温和的笑容。

“你先吃吧,我有点困,可能是上午走了太多的路,我先睡会儿!”

“那……好吧。”

林光看着女友恬静的表情,叹了口气,从卧室退了出来,并轻轻关上了门。正巧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表哥打来的。林光快步走上阳台,按下了接听键。

“小光,在哪呢?”

“我在租的房子里。”林光警惕地回头望了眼卧室,压低声音说,“是不是有事?”

“嗯,你过来一趟吧,我在办公室等你。速度一点!”

挂上电话,林光皱起了眉头——大中午头的,表哥这么急找自己到底什么事呢?林光回到客厅,将刚从楼下饭店买来的饭菜找来一个锅盖罩上,然后快步走出了家门。

锁门的时候,林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打开门进屋,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此时蒋冰儿已经睡着了,表情恬静如同孩童。

林光没忍心吵醒她,从桌上拿起闹钟,将响铃定时为两点,然后转身离开。

房间里顷刻静了下来,只有闹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动着,象征着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淌,终于,分针定格在“十二”上,时针停在分针右边两格的刻度上,整个看起来是个“八”的手势。时间到了,闹铃准时响起——假如世上有一种事物为人类最讨厌但却时时离不开的,那一定就是闹钟了。

蒋冰儿从梦中惊醒,难过地捂上了耳朵,坚持了十来秒,实在受不了,只好坐起来,伸手拿过闹钟将它关闭。这么一来,睡意也消失了大半。

她揉了揉眼,看见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两点整。

“林子——”

蒋冰儿喊了一声,没人答应。难道是走了?蒋冰儿这才想到,闹钟可能就是他调的——下午两点四十上课,他怕自己睡过头了,于是将闹钟调到两点,好让自己有足够的起床梳洗的时间。林光对待她,一直都是这么细心。

蒋冰儿下了床,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进了卫生间。十几分钟后,她再走出来时,头发已扎好了,脸上的睡意也消失了,只是颧骨上多了两道红印,不知道是让什么东西给硌的。蒋冰儿伸手揉了揉,然后背上包,走出了家门。

外边已经没有太阳了。天阴沉沉的,像蒋冰儿醒来后的心情。——人只有在睡着后可以暂时忘记痛苦,梦醒了,一切又回来了。该面对的还要面对。

蒋冰儿低头向小区大门方向走着,突然,对面有人叫了她一声:“蒋冰儿——”声音很沙哑,但明显带着兴奋。

蒋冰儿抬起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朝自己跑了过来。

男生皮肤黝黑,寸头,身材和面向都有点像任达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阴阴的(长相问题,其实人并不坏)。大老远地,蒋冰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生的身份,他叫郭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也是于兰的男友。他不是一直住在学校宿舍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郭江一口气跑到蒋冰儿面前,脸上带着任达华的招牌笑容,“蒋冰儿,我可找到你了!”

“找我?”蒋冰儿一下愣住。

“是啊,我都找你一中午了!我就记得林光住这附近,可具体哪栋楼忘了,想打电话给你们,手机换了,没有你们的号码了,想在楼下喊吧,又怕打扰人家午休。只好在小区门口等,要是再看不到你我就准备回学校了——”

“等等!”蒋冰儿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发言(郭江在学校的职务是宣传干事),“我还是不明白,你找我干什么?”

郭江抹了把汗,“这里说不方便,我们还是去你住的地方吧,正好我也喝点水,在太阳地站了一中午,渴死我了!”

他倒是一点不客气。蒋冰儿没说什么,带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实际上她在这里住了才只有一天。

郭江一口气喝了三杯纯净水,然后坐倒在沙发上,大口喘了几口气,问蒋冰儿:“你中午放学从哪条路走的,我在东门跟前等你半天,怎么没看到你跟林光?”

“别扯这么多了,”蒋冰儿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

郭江的表情突然变的凝重起来,抬手看着蒋冰儿,“我听张老师说,你上午去医院看于兰了是吧?她跟你说什么没有?我问张老师了,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原来郭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蒋冰儿“哦”了一声,“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于兰现在情况怎么样?病情有好转吗?”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医院看她?”

“怎么没去!”郭江脸上立刻现出沮丧的神情,“你们上午刚走不久我就去了,但她性情突然变的很暴躁,又哭又叫的,医生连屋都没让我进。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上午去的时候,她有没有提到什么事情?”

提到什么事情?蒋冰儿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好随便回答,“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她情绪还算可以,她目前正在接受治疗,你不要太担心了。”

“你说得简单,他现在这样,你让我怎能不担心!”郭江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间透露着一种无奈的情绪。蒋冰儿待要再安慰他两句,突然,郭江猛地抬起头,朝蒋冰儿射去了两道锐利的目光,“对了,她有没有告诉你,看到那个鬼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