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蒋冰儿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别激动,我也是听小兰说的,”郭江忙解释道,“当时她刚进医院,神智还比较清醒的时候告诉我的,说是那天夜里,她到树林去找你姐姐,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时,突然感到背后有人对着她脖子吹气,她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头发蓬乱、脸上鲜血淋漓的鬼怪……”
“什么!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蒋冰儿呆了片刻,惊惶地叫起来。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我相信小兰,如果不是看到极其恐怖的场面,她怎么可能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不管这世上有没有鬼,这件事一定有问题!我敢保证!”
郭江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蒋冰儿感到震撼:他的话,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从姐姐的死到于兰的疯,事情肯定远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是的,一定有问题!如此一来,蒋冰儿要调查事情真相的决心更加坚决了。
“医生告诉我,现在用药只能勉强控制住病情,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彻底治好于兰的病,首先要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她吓成现在这个样子,才能对症下药,否则她的病情很不乐观。”
蒋冰儿点点头,郭江说的正是她所想的——于兰的疯跟姐姐的死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想调查事情的真相,第一步就是搞清楚于兰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即使真是鬼,也要知道这个鬼的来历和目的。既然两人目前处境差不多,蒋冰儿便不再隐瞒,将自己对这件事的怀疑逐条跟郭江分析了一遍。郭江听罢表情更凝重了,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警察不是去找过于兰吗?不知道于兰有没有将事情详细经过告诉他们!”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蒋冰儿想了想,“不过即使警察知道,也没有理由告诉我们呀!”
“试一试吧。顺便正好提醒一下他们对这个案子的重视。走,我们现在就去警察局问问!”
“现在?”蒋冰儿对他的决断有些吃惊,“警察局那么大,我们找谁问?”
“我记得他们说过自己是刑警支队的,我们就去刑警支队!”
“那……好吧!”
十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出住宅区,朝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去。蒋冰儿刚跨进车厢,一直安静躺在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时候会是谁打电话来呢?蒋冰儿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张乐清的号码。蒋冰儿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会儿,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张乐清的声音:“小冰,在干什么?”
“我在……”蒋冰儿还没有想到自己应该干什么,张乐清便继续说道,“李文林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想找他问问情况,可是打不通电话,你下午有没有课?”
“我……没有。”蒋冰儿撒了个慌,她下午要跟郭江去警察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呢。
“那正好,你知道李文林住哪吧?带我去一趟,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找你。”
蒋冰儿看了坐在车前座的郭江一眼,“好吧,你在哪等我?”
两人约定了见面地点,电话挂断,蒋冰儿跟郭江说明情况,然后郭江下车,另坐一辆车前往警察局打听情况。——这种事情去一个人两个人都差不多。蒋冰儿则继续坐这辆车赶往她跟张乐清约好见面的地点。
分别前,蒋冰儿给郭江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要他回头打电话告诉自己打听的结果。现在,两人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为了不同目的,做着同样事情。
车子很快开到见面地点,张乐清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今天她穿的还是平时常穿的那套淡黄色女式西装,齐耳的中短发梳着自然的三七分,气质端庄而且优雅。
蒋冰儿刚下车,她便笑着迎了上来。简单打了个招呼,蒋冰儿告诉她这里离李文林的住所不远了,于是蒋冰儿下车,带着张乐清向李文林住所处走去。
“小冰,我听说昨天东方龙天到学校找你了?”
蒋冰儿一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不是我说他坏话,他这种人……你还是少跟他来往。”张乐清关切地说。蒋冰儿疑惑地抬头看她,“张老师,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没错,但我朋友里,未必都是好人。”
蒋冰儿听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却不想再问下去。她对那个叫东方龙天的男青年丝毫不感兴趣。
两人又步行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蒋冰儿停下,指着众多房屋中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道,“就是这儿了,只是不知道李文林在不在家。”
张乐清从包里掏出手机,又拨了遍李文林的号码,还是关机。“敲门看看吧!”说完她走上前,伸手在紧闭的铁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李文林,你在吗?李文林……”
等了很久,房间里终于响起了一串沉闷的脚步声。张乐清回头对蒋冰儿点点头,示意她屋里有人。蒋冰儿刚走到跟前,铁门便缓缓打开了。
首先映入蒋冰儿眼前的,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
自从姐姐不在后,这是蒋冰儿第三次跟李文林见面,感觉他人比前两次见面又消瘦了一圈,也许这是错觉——真正“消瘦”的其实并不是他的人,而是精神。李文林的精神已经颓废到了极点,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这具空空的骨架和躯干,站在门后的黑暗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突然到来的两位女士的脸庞。
看到他这副模样,张乐清更加不放心了,“文林,我们是来——”
“进来吧……”
李文林打断她的话,转身朝屋里走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空间里。
屋里实在太黑了,不仅跟外面阴沉的天气有关,更多是因为这间屋子连一个窗户都没有——至少张乐清没有看到窗户,从外边看,敞开的门洞像是一个黑暗洞穴的入口。一种本能的恐惧感,从张乐清心底升了起来。
她犹豫了下,伸手拉过蒋冰儿的手,两人肩并肩,几乎是步步为营地走了进去。
是个一大一小的套件。外间是客厅,摆着沙发、茶几等客厅应有的家具,由于光线原因,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个大概。张乐清四下寻找,终于在靠右边那堵墙壁上发现了一扇窗户,却蒙着厚厚的窗帘,几乎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难怪屋里这么黑了。张乐清想不明白,李文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怕光?
将目光转到另一面墙壁,发现一个比客厅更加阴暗的门洞。那是卧室了,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张床摆在正对着客厅的位置,此刻,李文林就坐在床沿上,看着两位女士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文林,你这几天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上课?”张乐清一边质问一边走到他面前。总算能看到他的脸了,张乐清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李文林低头苦笑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假如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们可以回去了。”
张乐清还要说什么,李文林突然站起来,走到蒋冰儿面前,定定地看着她,“你来的正好,有件东西希望你收下,”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绿莹莹的硬币大小的物件,递到蒋冰儿手上。
蒋冰儿低头一看,是一块玉,雕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的形状,霸气十足。蒋冰儿摸着这块还带有李文林体温的玉佩,马上记起了它的来历——那是至少半年前的事了,那天蒋冰儿跟姐姐一起去白塔寺游玩,在庙堂上过香后,姐姐花了一百六十块钱,从老和尚那里买来这块玉佩,回来后便送给了李文林,当时两人交往还不深,为这,李文林感动的不行,当晚特地请姐妹俩到“香满楼”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一想起姐姐的音容笑貌,蒋冰儿的心又痛了起来,思绪陷入往事之中,直到李文林再次开口:“小冰,你是个好女孩,这块玉能给你带去平安和好运,希望你好好保管它、爱惜它。”
一句话将蒋冰儿拉回了现实,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安详的男生,“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块玉是我姐送给你的,你干嘛把它转交给我?”
“因为……”李文林凄然一笑,“我很快就要去见她了,这块玉再跟着我也没什么意思。你是她妹妹,把它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你只管收下吧。”
“不!你胡说!”蒋冰儿激动地叫起来,“你口口声声说我姐姐来找过你,为什么她不去找我?为什么不去找我爸我妈?难道只有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吗?你说,你说啊!”
在她一连串的质问声中,李文林再次低下头,片刻,他抬起头时,却已是泪流满面。
“她来找我,是有原因的……”李文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嘴角神经质地抽动起来。“蒋冰儿,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的话?”
“除非……”蒋冰儿咬了咬牙,“除非你能让姐姐来找我!让她亲口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