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手少阴与手太阳经辨证 (2)
赵某某,男,44岁。1991年12月6日初诊。7年来经常盗汗,乏力倦怠,腰酸便溏,失眠。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沉细无力。前医以盗汗属阴虚,从肾阴论治,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先后用药达20余剂,不见好转,盗汗益甚。乃细问病情,详加辨证,发现其盗汗仅见于心窝部,汗出后即醒,醒即心慌,后背冷楚,且平素畏寒肢冷,不独阴虚,阳亦虚也。治宜益心养营,温阳敛阴,方用:
附子、桂枝各5g,白芍、炒酸枣仁、茯苓各30g,当归15g,生地黄、熟地黄、炙甘草各10g,五味子、浮小麦各9g,五倍子、龙眼肉各7g,生姜3片,大枣5枚。
药用10剂后,盗汗渐止。又以金匮肾气丸为主,调理月余,以巩固 疗效。
[乔振纲,吴燕燕,乔艳贞.汗证的辨证施治.浙江中医杂志,1992(7):326]
评析:《灵枢·经脉篇》云:“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心窝为心之部位,汗为心之液,汗出后即醒,醒即心慌,后背冷楚,且平素畏寒肢冷,心阳亦虚之证明也。血汗同源,汗出损阴,故治疗在温阳的同时也注重养阴益血,方以附、桂温通心阳,白芍、当归、熟地黄养血和营,伍酸枣仁安心神,以五味子、浮小麦、五倍子收敛止汗治其标。方中茯苓一味最宜注意,大剂量茯苓具有敛心汗的作用,初学当记之。
“心在液为汗”,不仅腋下汗出常责之于心,对于手足汗出也常从少阴经诊治。
3.手足心汗
手足心汗出在临床很常见,根据经脉走向,手足心属少阴经所循行部位,在辨证基础上当考虑引经药物的使用,我们来看下面的案例。
患者,男,25岁,2005年9月4日初诊。诉手足心自汗10余年,手汗尤甚,遇精神紧张则手掌出汗多如水洗,深为苦恼,兼见夜寐欠安。诊见舌淡红苔薄白,脉细。予桂枝龙牡汤加减:
黄芪30g,桂枝3g,白芍10g,炙甘草10g,煅龙骨40g,煅牡蛎40g,炒龟甲30g,炒酸枣仁30g,浮小麦30g。
服10剂后上症减轻,继服20剂而愈。
[聂娅. 熊继柏教授辨治汗证的经验.中医研究,2008,21(2):55]
原按:手厥阴、手少阴、足少阴经循于手足心,与心、肾相关。患者以手足心汗多,手汗尤甚,兼夜寐不安,每遇精神紧张则加重为主症,为心之阳气不足所致。《难经·十四难》云:“损其心者,调其营卫。”方用仲景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桂枝汤调阴阳和营卫,龙骨、牡蛎敛汗潜阳,更加炒龟甲滋阴潜阳,浮小麦养心止汗,酸枣仁养心安神而敛汗,使心阳和而汗止神安。
4.红汗症
汗不仅表现在部位上的不同,同时啊,颜色也常有不同,有黑汗、黄汗,接下来我们看一种非常少见的汗证——红汗症的治疗辨证。
刘某,男,32岁。2007年8月18日初诊。近2年来,每值盛夏,汗出不止,如果穿白衣则染衣为红色,以胸背部汗出为甚,伴口干欲饮,小便短黄。同时诉,近2年反复舌质溃疡,视其舌质红、苔薄黄,诊其脉大搏指。治以清心泻火,方以导赤散加减:
生地黄20g,竹叶8g,川木通10g,人中黄6g,栀子10g,莲子心8g,大豆黄卷10g。
服药5剂再诊,汗量减少,汗色转淡。守方7剂,诸症皆失。
评析:回顾一下我前面所说的用导赤散治疗腋汗症,取方导赤散获效的机理所在,结合“暑气通于心”,赤属心,分析的时候可结合手太阳小肠经别之走向分析。手太阳经别,在肩关节部从手太阳经分出,向下行入于腋窝部,走向心脏,连系小肠。当能明白为什么利尿可以清心火及辨证立方的要点,在此不多加分析了。但有一点大家要注意,有时候红汗并非都是单一的心火过盛所致,常常挟有其他原因,在临床总宜辨证施治,使方与证合,方能取到良好疗效,我们再来看下面这个病例。
患者,女,22岁,2006年6月6日初诊。诉长期口舌生疮,面颧部红肿,大便秘结,近1个月来出现红汗,以腋下为甚。诊见舌红苔黄,脉数。辨证为心火兼胃火。方用犀角地黄汤合栀子大黄汤加减,方药组成:
水牛角片30g,生地黄30g,赤芍10g,牡丹皮15g,栀子10g,生大黄5g。10剂,水煎服。
2006年10月4日再诊,诉服上方10剂后红汗全止,口舌生疮亦未发,于是停药数月,近日红汗复作,但较前明显减轻,伴口舌生疮,面颧部略见红肿,喉中多痰,大便秘,小便短黄,舌红,苔薄黄腻,脉数。予泻黄散合泻心汤加减,方药组成:
藿香15g,防风10g,栀子15g,黄连10g,黄芩15g,生大黄10g,黄柏15g,砂仁10g,甘草10g,熊胆粉15g,生石膏20g,浙贝母40g。
1剂,因患者畏药苦难食,故研末,装胶囊,服1个月。
服上方后电话告曰:红汗、口舌生疮、面颧红肿,大便秘结均已消失,但手足心热,伴腰酸疼,小便黄,予知柏地黄丸加川牛膝、车前子合二至丸以善后。
[聂娅. 熊继柏教授辨治汗证的经验. 中医研究,2008,21(2):55]
原按:红汗,又名血汗。《素问·五藏生成》云:“诸血者,皆属于心。”《医宗必读》又云:“汗者心之液也。”因此,血汗与心关系密切。此患者长期舌疮,兼红汗,是心火亢盛之征;又因脾胃开窍于口,阳明经循行于面,故口疮;便秘、面颧发红是阳明火旺之象,治宜清心火泻胃火。唐容川《血证论·卷三》针对汗血的治疗亦指出:“血者,心之液也……治法宜清心火……胃火亢甚,亦能汗血。”故选用犀角地黄汤清心凉血、清热解毒。栀子大黄汤泻阳明实热则诸症皆平。此案与上案相比,显然除了心火亢盛外,还有阳明火旺之病机。
(三)心中如火案——泻火导入小肠
心中烦热,每每责之火热膈间,仲景有栀子豉汤清热以除烦,后人有凉膈散外疏内清,用朴硝、大黄借阳明为出路,以泻下而清撤其火热,荡涤胸膈积热。丹溪从心与小肠相表里入手,其治法又为后世可师之法。
丹溪治一妇,患心中如火,一烧便入小肠,急去小便,大便随时亦出,如此三年,求治。脉滑数。此相火送入小肠经,以四物汤加炒连、柏、小茴香、木通,四帖而安。
(《名医类案·火热》)
评析:《灵枢·经脉篇》:“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本例“心中如火”属“阴虚生内热”,“急去小便”乃心经之火沿经下移小肠,故以四物养肝肾,连、柏泻君相之火,黄连是针对脉滑数而湿热交结的,佐以小茴、木通,是治火入小肠的向导药,其中小茴香系反佐,合川芎之辛升以行气开郁。丹溪的大法,用滋阴药少佐辛香,则滋而不腻,用寒凉药少佐温散,则寒而不凝。用药丝丝入扣,故三年之疾,四帖而安。
(四)舌肿不能言语案——突破清解常规
舌肿一症,常系火毒上攻,或脾胃积热,需在辨证的基础上结合经络循行选方。后人关思友,循经辨证治疗舌肿一案,也充分体现了利用经络理论提高临床疗效的有效途径之一。
甲子仲春,申君之子病舌体肿痛,不能言语。望其舌面中前部有两团紫块突出,颜色紫暗,内无血水,舌尖红,舌体转动不灵。询其素嗜辛辣,不时鼻衄,昨夜忽成斯症。切脉数而有力,乃辨为血热妄行。径投犀角地黄汤,讵料两剂已,未效。家人惶恐,颇有难色,唯申君笃信于余。是夜静思:舌为心之苗,周时之间舌现紫块,是火性之急迫乃能如此者。又据其舌尖红,脉数有力,此为心经实火无疑。然何以投犀角地黄汤不效? 细究之,犀角地黄汤虽为清热之剂,然其清心泻火之力不专。首诊辨证虽然大要无误,然而详析邪在何脏则欠精当。于是以导赤散加味:
生地黄30g,木通12g,竹叶12g,黄连10g,甘草9g。
童便为引。不期,一剂紫块即减半,再剂舌面红活无异矣。由此观之,“治病不明脏腑经络,开口动手便错”。洵非过甚之辞。
[关思友. 循经辨证,桴鼓相应.四川中医,1986(4):5]
评析:本证属心火上冲于舌,其辨证用方并无大差,犀角地黄汤清心火凉血正方,为何无效?盖治实邪者,当给邪以出路,或汗、或下、或吐。心开窍于舌,今据手少阴心经与手少阳小肠经相表里,以导赤散利尿以导心火从小便而泻,其取效甚捷当在情理之中。
(五)午时崩漏案——纳支法定病位
根据十二经脉流注纳支法,午时为心经气血最旺之时,很多疾病发作和加重均发生在这个时候,若能加以重视,可以使辨证用药更加精确。
黄某,女,21,学生。1992年1月6日初诊。月经来潮近1个月未净,每天中午12点左右经量多,色红有小血块,伴心悸气短、心烦,纳差,身软乏力。平素月经正常,舌淡舌尖较红,无苔。脉细数。辨证:中午12点左右量多,此正当午时,属心经当令。脉证合参证属心气虚,因心主血脉,藏神,心气虚则崩漏淋漓不止,心悸气短,夜寐不安。治宜养心安神,益气补血,方以养心场加减:
党参20g,白术20g,柏子仁20g,炒酸枣仁20g,阿胶15g,白芍15g,茯苓15g,当归10g,远志10g,栀子10g,甘草6g。
服3剂血止,余症均减,继服3剂,余症均消。后服补心丹数日以巩固疗效,随访未发。
[郭世英. 依时辨证治崩漏三例. 陕西中医函授,1997(2):42]
评析:患者久漏不止,每日在午时加重,午时为气血流注心经之时,结合脉、证,断为心气亏虚,投以养心汤而取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