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停止了,面对水泥砌成的灰色墙面,凌珊愤怒地握紧双拳,狠狠地砸向牢门,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以嫌疑犯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曾经有好几个家伙被她亲手扔进来,而现在她和他们一样被关在这24小时监控的牢房内。
床单很脏而且带着一股油腻味儿,角落里的便池内积着层黄黑的东西,像是很久都没有清洗。这里太脏了,凌珊情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不愿坐到床上把身子暖和一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赛文,她担心他会害怕,也担心他被虐待,虽然虐囚是明令禁止的,但总有人喜欢挑战规则。再想下去,凌珊快要崩溃了,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此时此刻应该和赛文、和朋友们在一起欢乐庆祝,而不是呆在这个发臭的笼子里。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出去!
“喂!有人吗?我要见雷诺上校!!”
凌珊突然对着外面走廊大喊,过了一会儿,狱警走了过来,她趴在牢门的玻璃上,敲打着玻璃急切地对他说:“我要见雷诺上校,必须要见他!”
狱警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按下肩侧的通讯器,蠕动双唇轻声说了几句话,片刻,又有三名狱警走过来,其中一人拿着手铐,打开牢门正中间的长方形小窗,示意凌珊将手伸出来。凌珊照做了,冰冷的手铐立即扣上她的手腕,接着警报红灯亮起,几名守卫迅速排到走廊一侧,经过一系列繁琐程序后牢门才被打开。
凌珊又回到了审讯室,这时雷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他并没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气质始终沉稳,或者是见多不怪,或者是城府太深。
凌又坐回了那张椅子,雷诺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过了一会儿,她深吸口气,缓而低沉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她有意略掉某些情节,目的就是不想把赛文扯进来。雷诺一边听着一边作着记录,偶尔会手抵下巴看着她露出思考的表情。叙述完之后,凌珊再次强调:“我没杀他,我走的时候他活得好好的!”
雷诺没有说话,他又开始用钢笔轻轻地点着桌面,笃笃的声音很有节奏,就像时钟上的钟摆一秒接着一秒。过了片刻,他停下手中的小动作,十指交叉,把手搁在光亮如镜的桌面上,低咳一声,开口说道:
“中尉,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曾经获得过无级别散打冠军,学校表现良好,后来参加SW特别行动部选拔,成绩优秀,特别是应激测试。不过有段时间你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而且因为打架闹事差点被开除,对吗?”
他微微停顿,观察了下凌珊的表情,接着继续道:“从各项测试成绩来看你很优秀,特别是在行动中的表现,不过自你父亲死后,你的躁狂倾向越来越明显,但每一次都能通过心理测评,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珊抬起眼眸看着他,淡定得有些不正常。同样,雷诺从她的反应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拿起钢笔在笔录册的某个方框中划了一勾。
“中尉,我与许多像你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我能分辨出他们的话里是否有保留以及行为背后的含义。”
“我对天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我没有杀他。”凌珊仍然坚持。
“那么,按你所说,你后来离开了,没穿衣服?”
“是的。”
“街上没人吗?”
“没人。”
雷诺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合起文件夹。
“中尉,你这是在浪费我时间。”
“没有!我说的全是真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没有杀他!可能他僵尸吃了,或其它什么原因。”
凌珊看起来情绪激动,雷诺勾了下唇角,不慌不忙地说:“难道你认为僵尸可以聪明到把车开进感染区去吗?”
“谁知道,可能是他自己把车开过去,想找些刺激什么的!”
“但我们没在方向盘上找到任何指纹,这也是他故意做的吗?”
凌珊沉默了,她迅速思考着,直觉在一旁偷偷提醒她:这是个圈套,你被设计了!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她大叫起来,雷诺点点头说:“我也想把这个人找出来,你能否提供线索?”
凌珊顿时语塞,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她能提供线索,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
“对了,中尉,我忘记告诉你,刚才我们从你丈夫的口里得知,那天他也在场,可你的证词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这一点,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雷诺轻声说道,这无疑是记重拳狠狠地打在她脸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故意将这话保留到最后,好让她措手不及。
“因为他和这件事情没关系!”凌珊咬牙,愤然说道。
“但他承认他打过高健。”
“可没有把他打死!我说了我们离开的时候,高健还活着。”
“我们?也就是说,当然晚上你的确和你的丈夫一起,与高健发生争执……”
绕了很大一个圈,当凌珊意识到说错话时为时已晚,她有些心慌,不过这样的感觉只维持了几秒,因为他们是清白的,担惊受怕完全没有必要。
从她脸上雷诺没有捕捉到想要的表情,他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或许她真的不是凶手?想着,他在供述资料上画了个问号。
“雷诺上校,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突然有三个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西服,打着黑领带,看起来都在三十几岁左右,类似于保镖一类的人物。被人打断了审讯,雷诺有些生气,他站起身看着那三个人,严声说:
“你们不应该进来。”
“对不起,收到上级命令,她现在是我们的了。”
说着,为首那人从上衣口袋拿出工作证亮在雷诺面前,雷诺扫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惊讶。为首男子微微一笑,手伸向门处做出“请”的姿势。雷诺准备整理桌上的证据资料,那人立即伸手按住,给了他一个的眼神让他出去。
这几个人来头很大,可凌珊从来没见过他们,雷诺走出审讯室后,其中一人看了眼桌上的供述资料,随手将它撕下并扯成了碎片。看到碎纸片如雪花般落在脚下,凌珊不由起了一阵寒意,她猜不出这几个人想要做什么。
“凌珊中尉,时间紧迫,暂时不做自我介绍,有件事情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
“我想知道你们的身份,在未提供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凌珊很生硬地说道,黑衣人勾起唇角笑得很亲和,突然,他抬手挥起拳头,凌珊的右脸颊重重地挨了一拳,人连椅子一同翻倒在地,血腥味瞬间从口腔漫延,过了几秒,她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骨头碎裂全都刺进了肉里。
黑衣人揪起她的头发将她拉回原位,然后从上衣内侧袋中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拭去她嘴角流下的血丝。
“我们时间不多,希望你配合。”
脑中嗡鸣消散,凌珊渐渐了恢复神智,面对这三个人,她感到了一丝恐惧。话落,另一个人拿出电脑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后按下回车键。
屏幕上跳出一段监控录像,是她和赛文在超市内的场景。过了几秒,屏幕中赛文离开了,一个穿着短皮茄克的男人朝她走来,那男人停下的位置很巧妙,监控只能拍到他的格子尼鸭嘴帽,至于面部表情什么的一律看不到。他匆匆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监控录像也就定格在了这里。
“我们想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黑衣人问。
“我******不知道!”
凌珊大声咆哮,她想起身好好回敬他,可双手被铐在背椅上完全挣脱不了。又是一拳狠砸在她脸上,凌珊眼前一黑,耳朵嗡鸣,嘴里、鼻子里全是血的味道。
“再问一次,他和你说了什么?!”
黑衣人像疯子一样,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吼叫。凌珊吐出一口鲜血,把洁白的婚纱染脏了。或许是旁边人看不过去,从外面拎了个大水壶进来,黑衣人看到之后,冷冷地哼笑两声,然后伸手捏住她红肿的两颊。
“配合一些,少吃点苦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
凌珊抬眸看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或许是因为疼痛以及红肿,她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没和我说什么。”
她气若游丝地回答道,但黑衣人不相信,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她仰面朝天,旁边的帮手马上拎起水壶朝她嘴鼻猛灌凉水。
凌珊完全不能呼吸,水通过口鼻呛入她的肺部令她痛苦不堪,死亡的感觉呼啸而来,她奋力挣扎扭动,而那些人紧按住她手脚,好让她无法动弹。
负责灌水的家伙停下了手,凌珊终于能吸上一口气,她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然而一吸气她就开始咳嗽,胸腔像被人用手捏住一样又闷又痛。
“现在想起来,他说过的话吗?”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突然,凌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盯着这人的脸拼命搜索脑中的记忆。黑衣人朝她挑了下眉,奸佞的笑容让她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无意间凌珊看到雷诺的钢笔以及一枚回形针摆在桌上,脑中马上浮出一个计划。
“靠近点,我告诉你。”
凌珊假装配合,黑衣人中计了,把头凑了过来。凌珊抓住时机,突然弹起身,额头狠狠地撞上那人的鼻子。一声凄惨的哀叫,那人捂住了鼻子,其它两名帮凶马上冲上来想要抓住她。趁混乱之际,凌珊迅速抓起雷诺的钢笔,取下回形针,偷偷用它解开手铐锁。
“臭婆娘!”
黑衣人一把抓住了她,正当他举起拳头时,凌珊大叫了一声:“慢!”
那人微怔一下,面露狐疑,凌珊直视着他的眼眸,毫无惧色。
“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你……你就是那天晚上,在教堂里交易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神色立即僵硬起来,他从怀里掏出手枪直指凌珊的脑门,正当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凌珊把锁解开了,她使劲全力扑到他的身上,将他压倒在地。
“砰”地一声,枪打偏了,其余两人大惊失色,马上掏出佩枪,凌珊将手中的钢笔猛插入黑衣人的咽喉,在他嚎叫的时候,她夺过他的手枪,一下子砰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四溅,混入地上的水洼成了一条红色的河。凌珊迅速地调转枪口,把子弹射入其它两人的腿部,那两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警报声瞬间响起,事已定局,凌珊也顾不了那么多,她拿起落在地上的手枪直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