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喜爱新鲜空气的人:旅行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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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太平洋上(5)

到完成《快乐的大洋洲》的时候,我已经收集了一些跟饮食有关的关键性的圣经说教,就是圣经里面讲健康内容的一些章节和诗篇。我可不是先知,但是,当一个信使总还是可以的吧?一本小说允许人们进行这样的猜测。我开始写《魔术师米尔罗依》,同时继续进行自己的长寿实验。我按伊泽凯尔的方法制作了面包。我按雅各布的方法煲汤,还做出了但以理小扁豆。我吃面包和鱼。我喝一点葡萄酒帮助消化。我用苹果来安慰自己,还喝牛奶和蜜。我用苦味的草药做菜。我完全放弃了肉食。我整天写作,每天下午做些锻炼活动,我利用划船机,或者外出划皮船。我早晚都称一下重量,我看电视,把一些有利健康的传福音者的话记下来,因为那些人看上去好像能够从伊泽凯尔面包或小扁豆食物当中获取利润一样。我感觉非常非常之好。

我后来慢慢相信了,可以在美国重新创立一门新教。这门宗教将提供完整的拯救,在这个地球上,也在此后的世界里:它将倡导圣经食物,全都是有利于健康的食法。它将保证长寿——到达圣经时代的寿命水平。这门宗教将提供净化,它会提升人的生活质量,会提供强壮的体魄。我对阅读垃圾和食品垃圾产生的这么一个反应可不是闹着玩和无关紧要的想法。我有证据证明它能起到实际的作用。我已经恢复了健康。别的任何人也可以做到。证据就是一个人的生理健康,而且由于这是圣经食物,这样的力量也会是精神健康的一个指数。

这就是米尔罗依的话,我假定,如果我自己也相信的话,一定会有助于我的写作。关于传福音者的美国小说(《艾尔姆·甘特里》是经典读物),在口气上差不多都具有攻击性,它们主要是讲虚伪与丑闻。我的米尔罗依是有丑闻,但他并不是一个伪君子。他怎么可能是呢?写这本书使我恢复了健康。因此,米尔罗依一定是对的。吃这种神圣的食物是一种虔诚的表现,甚至是一种祈祷。吃了《圣经》中的食物之后,你会感到身心纯洁,直奔天堂,活很长的寿命,力大无穷。

巴拉望岛漂流记

我喜欢巴拉望岛在地图上的样子:看上去像一根香肠,它连接着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群岛,它离家很远,它看上去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有一个小黑点一样的城镇,一千多个岛屿流苏一样挂在大海之上。有一些岛在苏绿海上,另一些在南中国海上,它离主岛的距离比离婆罗洲的距离还要长。所有这些都刺激我。那个岛看上去有非常不错的外形,正好适合划皮船。

我对于旅行的理想仅仅是到场,直奔丛林,因为大多数大城市都是一些蛇窖。在丛林里,总有某个地方是你可以支起帐篷来的。

但是,关于巴拉望岛,我所知道的就不多了,甚至一些旅游书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因为对巴拉望岛一点也不了解,我就极想去那里看看,想到那边的一些岛屿去转一转。每次我谈到巴拉望岛的时候,人们总是说:“别去,”因为只要一提到菲律宾人就会让一些思想狭隘的人想到吃狗肉和斗鸡方面的事情,还有城市的凋敝和乡村的贫穷,还有马科斯夫人收集的一堆荒唐的鞋子。在菲律宾,旅游业主要由****之旅组成,还有洗黑钱,快死的老白人去找一个眼睛长得像母鹿的菲律宾人结婚,要么就去马尼拉找一些心甘情愿的娈童——当然,还有“无国界恋童癖者”欧洲分支机构鬼鬼祟祟的到访这一类的勾当。

菲律宾大选就快要到了。我听说,竞选活动涉及大口径枪战,一个候选人的支持者在血淋淋的纵向射击声中大玩枪炮,干倒对方的支持者。那是一个渡口灾难频繁、儿童色情泛滥、大规模窃国活动猖獗的国家。在别的方面来看,那就是十九世纪的爱尔兰——为世界提供体力劳动者的一个国家。无论提到哪个国家,都有菲律宾人在里面,他们在那里替人照顾孩子,替人擦地板。菲律宾是一个人民往外逃的国家,因此,为什么还会有人想到去那个地方?

上述这些话,其中一些当然是无可置疑的,但是,我还是充满了好奇感。巴拉望岛看上去就跟它以前的模样是一样的,是一个陆地桥梁,我还可以想象,植被和动物群落肯定经由这桥梁到了另外一头。我有两个星期的自由时间,我想消失掉,我想到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某个地方去划我的折叠皮船。

在夏威夷,很多露出牙齿的喜剧演员都是靠模仿菲律宾人的口音、他们可笑的名字以及炖狗肉来谋生的,但是,这并不会让我太烦心。奇怪的是,我在马尼拉遇到的几乎是第一个人便是一个叫布比的男子。“一位澳大利亚人对我说,我的名字意思是‘呆子’,可那是我父母取的名字!”

布比有一个狗肉菜谱。人人都有一套狗肉做法。我们权且记录一份,立此存照。炖狗肉:“不要用达尔马提亚狗!太贵了!找一条阿索卡尔叶——野狗——剁成块,放进七喜牌汽水里煮。如果没有七喜牌汽水,用雪碧也成。汽水可去腥气。然后滤干。再放酱油和卡拉曼煮一个小时。再滤干。用大蒜、洋葱和土豆一起炒。再加上蕃茄酱和菠萝块。炖一个小时以上。啊,取出之前再加些羊肉,直到化开为止。吃的时候喝朗姆酒或烈酒,应该用瓦罐装起来。”

但是,出了马尼拉之后,这样的老一套故事便没有了,我可以先说一句,我的那一段时光过得极好。我去荒岛上露营,我溯流而上,看到树上的蛇,我的帐篷外面有报警器一样的蜥蜴想往里钻,而且,在一些海边的乡村里,人人都赞美我身上的纹身,有好几个人想跟我求婚。我跟一位叫阿从的人一起走。阿从是他的帕拉约,或诨号,就如同布比是艾杜阿多的诨号一样。菲律宾人的友情经常是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的,因为有了诨号以后,人就觉得你比较容易接近了。

阿从告诉我说:“我是本地人。我是塔格巴鲁亚人。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这里只有本地人。”他还说:“泻湖里面鱼极多,我们站在湖边放箭都能射到鱼。”还说:“我小的时候,这里的河极深,但是,他们现在到处砍树,因此泥沙都下来了。现在河都很浅。”还说:“你在巴拉望岛见到的大多数人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来自维萨亚和吕宋岛。”

阿从吃狗肉、猴子、蜥蜴和蛇。他喜欢野猪,因为野猪肉的味道比家猪香得多。他四十岁,但看上去有六十岁。他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很老,因为我的生活很艰难。”另外,他妻子三年前离开他跑了,留下他一个人照看四岁的孩子。他没有骂她是背信弃义的****。他只是耸耸肩,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住一个靠海的村庄里。他哀叹巴拉望岛的变化:有伐木的人,有非法捕鱼的人,树木和鱼都损失掉了。“我小的时候……”他一般是这么开头的。事情仅仅是三十多年以前,但是,巴拉望岛当时是一个伊甸园,他是这么说的。

在帕格达南海湾中间的一个小岛上,我扎下了帐篷,那里离巴顿港只有约六、七英里的样子。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我差不多每天都见到阿从。我们沿着海岸划船,也去北边很热和空气纹丝不动的河流里划,他划他的双桨船,我划我的皮船。我们在河边找蜂巢、蜥蜴、猴子和蛇。河边蛇很多,都盘在树枝上。阿从不时喊出声来:“这么说,你觉得我们这个地方如何?”

我意思是指巴拉望岛的海岸,指所有的地方。

我说实话,说是我到过的最好的地方之一。

所有那些都在前面等着我,那是在岛上东游西逛的乐趣,四处扎营的乐趣,庆幸自己终于到了巴拉望岛。

巴拉望岛的外形也使西班牙人产生了兴趣:巴拉望岛形状狭长,很细,他们称它为巴拉瓜,因为它的形状就跟一把收起来的雨伞一样。关于巴拉望岛这个词,有各种各样的词源考证,而巴拉望也是当地民族之一的名字。在马来语中,它的意思是“骁勇的武士,”表明一个难以探究的词源。在巴拉望岛,一道山脊从中间爬过。“没有铺过的路,”我的导游书上说。这就太有希望了。“人口稀少。”这就更好了。“数以千计的没有人居住的近海岛屿。”这正好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带上一些热带穿的衣服、露营设备、潜水用具和我的折叠皮船就出发了。

我碰巧去过夏威夷。从夏威夷到马尼拉要飞11个小时。我在马尼拉住了一夜——蛇窖——第二天就飞往波多普林塞萨,那是巴拉望岛的首府。那是一个小城镇,只有一条大马路,街面上有当铺、杂货店、印布标的店子,还有一些办公机构。那个地方很多灰,有很多选举口号和标语。火拼(二十九名投票人死掉)事件又回到了棉兰老岛。在巴拉望岛,就我视力所及,一场选举意味着呼呼飞动的招贴画和免费T恤衫,上面也印得有口号。

名字取得很漂亮的波多普林塞萨秩序井然,令人十分诧异。这里小车很少,但三轮摩托车却很多——一部分是摩托车,一部分是人力车,坐一次20美分。市场很大,很暗,堆满干墨鱼和野蜂蜜以及腰果。腰果、稻谷和香蕉是巴拉望岛主要的经济作物。我是星期五到的。男子在清真寺里祈祷,教堂里面混杂的人群在听一位牧师讲道,牧师手拿一本双语《圣经》,从约翰读起,讲到面包和鱼的圣迹。集会的人甚多,都很年轻,看上去很有希望,充满饥渴的样子。我走上前去,看到很小的一处没有人注意的标牌,上面写着“一个严酷的警示,提醒人们记住战争的现实”。上面继续说,“1944年12月,就在这个教堂前面,日本帝国军队的士兵迫使154名美国战俘进入一个隧洞,然后朝里面倒汽油,然后点着——143个人死掉了,11个人逃走。”幸存者的名字和家乡都刻在墙上。

那次大屠杀,还有在巴拉望岛上进行的其他许多次屠杀行为,使这个地方看起来像个有鬼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十分简陋,山上空荡荡的,乡村偏远,还有当地人关于“世界的纺造者”的神话。但是,到那里不久之后,我很快就开始在想,没有别的一个地方是我想去的,这里有一股闹鬼的气息,正好使我的快乐增强一些。

20世纪30年代,英国伐木公司开始在西海岸大加砍伐了,并给一些海湾、海港和岛屿取上了英国名字。在巴顿港(伯顿的变音)朝西面望去,差不多所有的岛屿和海岬都有一个英国名字。美西战争(1898年)之后,美国管理者和传教团在巴拉望岛定居下来。美国遗产当中保留最完整的一个东西,就是这里的乡村监狱,在依瓦西格,就在波多普林塞萨西边约二十英里远的地方。20世纪20年代建起来的几栋房子还在,包括漂亮的娱乐大厅。我在那里呆了一天,惊异于高级的监狱管理所能够达到的程度。囚犯跟参观者混在一起。刘易斯带我去那里参观,他因为走私罪而判处七年刑期——“什么人都有!”他带我认识了他的几名牢友,他们所有人身上都刻有很重的纹身。

“相信女人就是找死,”我在一个男子的胳膊上看到这么一句。“阿玛多,你认为这话对吗?”

“只要我活着,是的,伙计。”

“人造地球卫星”刻在阿玛多的肚皮上。人造地球卫星是阿玛多本人二十九年前成立的一个收保护费的黑帮,当时他因谋杀罪坐牢。

伊瓦西格监狱里面关押着一千五百名犯人(都称为“殖民者”),这个地方的食物完全都是自给自足的,有些收入是牢囚制作纪念品换来的——有雕刻品、拐杖、相框、家具——全都拿到波多普林塞萨城去销售。许多囚犯是终身监禁,或者有很长的刑期——多重杀人罪、武装抢劫、毒品交易——其中一些人,至少有三十人,是跟他们的家人生活在一起的,他们的孩子在阅兵场上玩耍,而他们坐牢的父亲就在田里干活儿。坐牢的人并没有失去自己的幽默感。我骑着一辆摩托车经过一群干活儿的人,他们就喊:“老色迷!老色迷!”然后就放声大笑。

二战扫荡了巴拉望岛,日本人之后是一片混乱,之后是更多的伐木者到来了,其中很多都是非法进来的,他们剥光了山坡的衣服,让当地人进入更深的林中。在菲律宾别的地方,干旱和苦难以及过度捕鱼意味着菲律宾人的移民大潮。我看到这些人在海岸边上上下下的,还有在很多岛屿的边缘游晃的人。“从官方的立场看,这些村庄并不存在,”一位荷兰地球学家告诉我说。“他们这些人不在任何一种人口统计表上。”他们来自菲律宾人口稠密和绝望的地区,因为海产已经枯竭了。

“他们说,‘鱼没了我们就走,走到有鱼的地方去,’”雅斯明·阿奎萨说,她是一位生态方面的记者,也是环保杂志《Bandillong Palawan》的主编。“他们总是假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时世艰难的时候,有些被迫无奈的村民就会沿门乞讨,筹措机票款,村里一位年轻有为而且没有结婚的姑娘就会选出来送到国外去,去日本,去新加坡,或者去任何有工作的地方,然后,她会把很大一部分工资寄回来,还给赞助她的村民。

雅斯明本人也是棉兰老岛人。艾德·哈吉多恩是波多普林塞萨的市长,他出生在吕宋岛的帕兰纳克,他准备第三次当选该市市长了。在巴拉望岛,有地位或权力和金钱的人,似乎都来自别的某个地方。雅斯明搞调查式的新闻报道,结果遭到市长的嘲笑,他曾在一封给当地报纸的******中攻击过她。哈吉多恩是个奸滑之人,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据说自吹过自己阴暗的历史,因此,他在进行竞选活动的时候,我特地将他挑选出来。

“你认识费尔南多·坡吗?”他问我。

“西非的那位?”我说,以为他是说费尔南多·普。“从来没有到过那里。”

“演员费尔南多·坡,”市长说。“几年以前,他主演过我的生平故事。”

电影《哈吉多恩》讲了这位拼刀持枪出身的赌王色彩斑斓的人生故事,他现在是得到改造了。坡是菲律宾电影中的布鲁斯·威利斯,不过,外形长得并不像真实的哈吉多恩,因为哈吉多恩是个小个子,很结实,笑起来格格作响,他的脑袋看起来太大了,与他的身体不相称。他是个不停抽烟的人,讲起话来轰隆作响,语速极快。

“我是个坏小子,”他说。“我是一个母亲最头疼的孩子。我长大的过程就是玩枪的过程。我结了婚以后都还没有改变过来!”

他承认自己玩枪赌博,还与军队对抗——“因为他们挡了我的道。有些人死掉了。我从来没有从麻烦中逃跑过——但我变了!”他说他从来没有参与非法采伐,非法捕捞,也没有杀过海牛,但是,他非常了解这方面的活动。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变了(那部名人传记片的顶点),故事是,他曾控制了全岛风行的一种叫作“决得”的博彩活动,并利用这种通过犯罪得来的钱财资助他的市长竞选活动。他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说明一个人如何从一个偷猎者摇身一变,成了保护动物的人。他跟我讲他的绿色成员新角色,也讲到他对枪械的爱好,声音都是一样洪亮。

“我接手市长的时候,这里没有法律和秩序,”他告诉我说。“巴拉望岛是整个菲律宾的缩影——经济不振,环境破坏严重。非法采伐、非法赌博、非法捕捞、非法占地。”海牛被杀了取油和肉,森林被链锯锯成了秃子,鱼从沿岸的水体里消失,移民村在巴拉望岛四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