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心里不禁暗叹,果然……
绿杏的神色由悲愤转为哀伤:“只可怜霄姐姐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像凭空受了一记晴天霹雳,再也支持不住,当场就昏了过去。紧接着,便生了一场大病,几乎送掉了性命……开始,花姨还急急忙忙地请了名医来看,可是,霄姐姐的病一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大夫说这是心病,若无心药,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霄姐姐,简直就是一心求死了……花姨见她那样子,不仅接不了客赚不了钱,极乐楼还要大把大把地赔进银子,就嫌弃起我们主仆来。后来看霄姐姐命不久矣的样子,楼里其他的人也开始恶声恶气……后来,花姨不给银子请大夫,我只好拿霄姐姐自己剩下的钱出去请,但每个郎中都说,救不了了,霄姐姐根本就是一心要死……”绿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我心下恻然,无言安慰,只能拍拍绿杏的肩膀。
好不容易,等绿杏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我才开口继续问道:“之后呢?挽霄姑娘的病应是好了吧?听说案发之前,挽霄姑娘还是极乐楼的头牌。”
绿杏点点头,低声道:“霄姐姐的病一直拖到三个月前,那时候我和霄姐姐私下藏的钱都已经用完了,没钱请郎中、抓药,花姨又不再管我们。我以为,霄姐姐撑不过几天了……我都打算好了,要是霄姐姐死了,我在这极乐楼里也呆不下去了,不如跟了她去的好。黄泉路上,也好给她做个伴儿……”她说到这里,我与御辞都不禁动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觉眼前这女子可怜又可敬。
“不过,苍天有眼,就在那几天,霄姐姐的病情突然开始起转了,而且恢复得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得和原来一样了。大伙都说那是奇迹,明明病得快死了,却一下子好了起来。”绿杏说到这里,显得很是高兴。
“哦?”我和御辞诧异地对视,心下生疑,要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按绿杏的描述,那挽霄早已病得快入弥留之境,若要恢复,常人没有大半年是办不成的,她怎么短短十几二十天就恢复如初了?
我道:“挽霄姑娘病情好转之前,你们可遇到过什么奇人神医?”若非如仙灵岛紫金丹般的妙药,怕没有如此明显的回春药效。
“没有。”绿杏摇头,“那时霄姐姐的样子像是没有几天了,我喂她药她都不吃……可是那天早上我醒来,却发现霄姐姐脸色好了许多,再喂她药她竟然全喝了下去,接下来几天一样,身子一天天开始好转……我想是天上的神仙保佑着霄姐姐,要让好人长命百岁呢。”
“是吗……”我低头沉思。一夜之间病情便有所好转,却并未服用灵丹妙药,那是为何……
我环顾左右,只感到房内充满着厉鬼的怨气,暗道,莫非那挽霄已经化作厉鬼,抑或是给厉鬼附体?要是这样说来,她的病情突然好转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的挽霄已经死了,厉鬼利用鬼力操控着她的身子罢了。
但纵使挽霄已是厉鬼,那杀人案子是不是她做下的,现在却仍未有线索。况且挽霄是不是厉鬼也尚未能定论,她的病突然好起来也许有另外的原因;而这满屋怨气,是其他恶鬼逗留所留也不定……
依然是迷雾重重……
我偏头低声问御辞:“怎么样?”
他摇摇头,站起来,四处走动观察。我也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绿杏见我俩的样子,抿紧了嘴唇,有些不安地坐着。
忽然,御辞脚步一顿,低声道:“风儿,过来。”
我一回头,见他站在梳妆台前,紧盯着台上的铜镜,剑眉微皱。我急忙起身走了过去:“怎么?”
“这镜子……”黑眸里冷厉光芒一闪而逝,“灰尘太重了。”
我的视线落在铜镜上,那镜子早已落满了灰尘,看不清人的脸。这样脏的镜子,与房中干净的摆设格格不入。才几天时间,镜子不可能有这么多灰尘……我不禁诧异。
绿杏站起来解释:“那镜子,是当时那书生送给霄姐姐的。当时他说什么“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拿这镜子作定情信物,把霄姐姐哄得开心,才把钱都给了他。后来霄姐姐病好之后,不让我换这镜子,说见了这镜子,就想起那段往事,给自己一个警醒;可她自己再也不照镜子了,说……说她再也不想看自己的脸,还说一见她自己的脸,就想起那脸招来的祸患。”
我微一挑眉,碰碰御辞:“信么?”
他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免牵强……可信亦可疑……”
我看着镜子,伸出手去轻轻擦拭了一下,厚厚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喃喃道:“这般重的灰尘,确是看不清人脸……似她这般有姿色的女儿家,竟要再看不清自己的脸……就算为情所伤,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我转过头,见绿杏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俩,想了想便道:“绿杏姑娘,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还挽霄姑娘清白的。”说罢,拉拉御辞,低声道:“再这儿查不出什么了,看情况非得上一趟大牢,见了挽霄才能探明真相。”
御辞点点头,我和他便向绿杏告辞,出了房门下楼去。
老鸨在楼下见我俩下楼,脸上堆着笑意迎上来:“公子,小姐,问得怎么样?绿杏丫头伺候得还好吧?”
我点点头,取出银子抛给老鸨:“好好对待绿杏姑娘,给她找个好点的差事,别以为挽霄走了她就任你们欺负,日后找个时间我们回来赎她。”此时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此间事了,便赎绿杏出这烟花之地,帮她找个人家也好,或是送她到仙灵岛,总也好过她在这极乐楼里受苦。
老鸨吃了一惊,被我不悦地一瞪,慌忙点头唯唯诺诺地答应:“是,是,小姐的吩咐老身记下了。”
我冷哼一声,回头看看御辞:“走吧。”两人便匆匆地走出了极乐楼。
大街上——月色清冷,青苔石阶反射黯淡白光。
夜风寥落,阵阵寒意袭身。
倏然,天际忽然传来隐隐剑啸。
我和御辞抬头一看,一道白芒长长地划过天际,剑啸隐隐,刺云裂锦。我运足目力向上看去,“咦”了一声,不禁有些诧异,那人的轮廓模模糊糊的,有点像逍遥。
那小子,效率不低么。
心念一动,左手暗掐剑诀,右手一挥,灵犀剑锵然作响,弹离剑鞘,半空自挽一朵剑花,呼啸着带起一道白芒向空中****而去。
不多时,那御剑身影便盘旋着往云深街道落下。我一招手,灵犀剑俯冲而至,左手看准剑的来势迎接而上,“锵”地一声长剑回鞘,分毫不差精准无比。
我正自得意这一手耍得漂亮,才要回头向御辞炫耀,就听得头顶逍遥那熟悉的声音在不满地叫嚷:“死丫头你干啥好事,我千里迢迢马不停蹄地从林家堡赶来,你居然拿灵犀剑来迎接我?就算我扰了你和凌兄弟的好事也别这样对老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