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的大嗓门又招来一群人的哄笑,一个个跟着起哄,而临烨也不反驳,看着我直笑。好吧,我再反省。
“下次只带清水馒头来。”我嘀咕,我做的不过是些小菜,至于这么轰动么?
“不管是什么,有人送总比没人管得好!”他温声问道:“吃过了吗?”
他的声音本就带着磁性,此刻温温地在耳边响起,就像鼓面在心头嗡嗡地颤动,惹得我连话都说不完整,“我……回去再吃……”
“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他把唯一的一双筷子塞到我手里,而他自己就从树上折下两根细树枝当起了筷子。我不好拒绝,但我带的是一人份的饭量,没办法,好在我饭量不大,多少吃些应付了他就是了。
临烨一看便是个贵公子,同样是在田地里将就着吃饭,他的动作却要比别人来得优雅。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碗里的是什么珍馐佳肴,我心中竟是有些满足的。我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女子,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好男人,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那便是一种幸福。
尽管,我与眼前的男人相识不久,尽管我与他目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眼前的情景的确是让我心生遐思,期待着自己的未来。
吃过饭后,临烨正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汗珠,我把早已备好的湿毛巾递给了他,说道:“天热,这个你留着用吧,我先走了。”
“要走了吗?那……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了,有杨大嫂……”有时候总觉得他对我似乎保护过度了,不过是走个田埂,又不是要上刀山。
可是在我说话间,他已经拿过了食盒,看样子是执意要送,我也只好妥协,直到出了耕地,上了小路,他又嘱咐了许久,无非是让我上课不要太过用眼、早点下课之类的,弄得杨大嫂在一旁直是挤眉弄眼。
回家的路上,杨大嫂一直都笑眯眯的,像是有什么十分开心的事情,让我很是纳闷。
想起之前那个红叶看我的眼神,我忍不住问道:“大嫂,之前那位叫红叶的姑娘可是对临烨心存爱慕?”
杨大嫂看了看我,笑言:“凭阿烨这样的人才和品行,别说是在咱们东蔷村,就是整个火薇都方圆百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姑娘们不惦记着才是怪事,那红叶又是村子里最为出挑的,她对阿烨的确是有那个心思。”
果然啊!
“本来大家伙都觉得他俩也许能成事,就是我也一直都这么认为,不过近来,我才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你也知道阿烨那性子对谁都是极好的,可是我从未见他待谁像待你这般。”
“我?”我讶然。
杨大嫂回头向着耕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说道:“说起来,阿烨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只比现在的小武大一两岁的孩子,十几年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向来都是笑脸迎人,可实际上,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却把自己弄得像个七老八十的。”
说着,杨大嫂的目光转到了我身上,“可是自从你来了,他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临烨心中有事,这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且还不止一次,但说临烨因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这话我却是不解,我觉得他待谁都是极好的。
许是看出了我的困惑,杨大嫂笑了笑又说:“我与那孩子相与了十几年,他变或不变,我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出来的,老话常说,看人看眼,阿烨看着别人的目光是亲和热心,但看着你时,却是多了些不同的东西,就说方才,我从未见阿烨露出过那种神态。”
“那是……什么?”呵,说起临烨之前的神态,在我看来却是只有一个词,呆傻。
杨大嫂乐呵呵地对着我挤眉弄眼,“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憨小子,哈哈!”
“咳咳!”冷不防地,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窘。好好的一个贵公子被她说成是憨小子,还“情窦初开”!尤其是脑海中浮现出临烨方才的神态,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杨大嫂说的是真的……
我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晃了晃脑袋,这种事情岂是我单方面可以随人胡思乱想的?若是真的,总觉得这感情未免来得太快,而若是压根就没有那么回事,到时候弄出什么乌龙,岂不是更糗?
更何况……
那个红叶的眼神……
的确,临烨这样的好男子很难令人不心生好感,但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得好,再者……
我摸了摸手上的钻戒,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而这戒指我始终不愿意摘下,为什么?
是不是我脑海中残留的意识驱使?
是不是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对我而言有着很深的羁绊?
可是我又始终不明白,那些出现在我噩梦中的人,那些我连面目都看不清的人,到底哪一个是他?又或者说,噩梦中是否有他?
那个与我定结永生、让我不忍舍弃的人,究竟是谁?
我本已决定舍弃过去,但是有时候细细想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第一天上课,要安排的事宜难免多了些,等到下课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漫天。
“临哥哥明明说过会来接小薇姐姐的,原来临哥哥也会骗人。”
小武有一点和杨大嫂却是十分相像,这母子二人似乎对我和临烨的关系都很是上心,让我忍不住发笑。我正要拉了小武回家,却见学堂外站着一个人,红叶。
小武揪了揪我的衣袖,小声道:“小薇姐姐,你可不能让红叶姐姐把临哥哥抢走!”
呃……貌似……我才是后来者!
其实抛开那份盛气凌人的敌意,红叶的确是个招人喜爱的姑娘。
“萧夫子!”
我暗自忖度,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特意等我。
我笑了笑道:“红叶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哼,谁有空找你?只是临大哥让我来告诉你,他去镇子上有点事,让你自己先回家去。”
又去镇子了?我听说村子里的人包括临烨若非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很少去镇子,而今天也不是什么取衣服的日子,他去做什么?
“多谢红叶姑娘跑这一趟,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我正要与小武离开,却在此被她叫住。
“喂,我要去采些蔷薇花,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啊?”我不解地看向她,眼看着天便要黑了,她怎么会想起叫我去采花?
显然,小武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他虎着脸冲红叶嚷嚷:“谁要跟你去采花?小薇姐姐要跟我回家,要去你自己去!”
呃,这孩子很不友善,回头得教教。
只听红叶又是一声轻哼,“听说最近不少人被毒日头晒得中了暑,蔷薇消暑,我本以为你会关心临大哥,没想到是个白眼儿狼!”
“你说谁是白眼儿狼?”
“我又没说是你,你瞎掺合什么?”
“我不许你说小薇姐姐坏话!”
看着红叶和小武大眼瞪小眼,我暗叹,今天我若是不走这一趟,只怕红叶不会消停,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我去就是了,顺便摘些花回来倒也有用处。
好说歹说把小武哄得乖乖回家后,我就随红叶向着一片火红的蔷薇花丛走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可后来我发现她带我走的方向是……藏血山!
直到到了藏血山山脚,红叶竟像是有上山的打算。我明明记得临烨那日说过不可擅上这座山,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尤其今天已经是十四,接近十五,而十五又是临烨特别强调过的日子,红叶是在东蔷村长大,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条禁令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暗了!
“红叶姑娘,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她回头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火薇都的那条禁令了,怎么,你怕了?不是说你是临大哥的表妹吗?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说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亲戚?”
我不解,她这话说得奇怪,照她这么说,似乎是临烨的正牌亲戚不怕那藏血山的禁令?
而我……的确是冒牌的!
夜风习习,花香阵阵,我不由得猜测,这诡秘的藏血山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似乎,还是与临烨的家族有关的。
好奇心害死猫,我想我一个外来户,不该窥视当地的秘密。
而人的任性总要有个限度,红叶视我为情敌,对我心怀敌意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喜欢别人如此咄咄逼人。
我冷声道:“我想我与烨表哥是不是亲戚不需要向姑娘你报备,我只是好言提醒,姑娘去留自便。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越是面对别人的挑衅,就越是喜欢逆向而行。在我说完之后,红叶就气哼哼地向着山上走去。我想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招惹她,事到如今,明知山上可能存在着危险,总不能放任不管。大概,我就是人们所说的,自作孽,不可活也!
此时虽是夏天,但走在山中小路上,我只觉一股股的阴寒之气侵体而入,令我毛骨悚然,尤其是想起这藏血山白日呈现出的奇诡形态,我更是觉得整颗心都仿佛被一根丝弦揪扯着,双脚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分外沉重。
山上的蔷薇花要比别处长得高,我又视力不佳,而红叶穿的还是红衣,夜色之中根本无从辨认,我连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反而是山中回音让我头皮发紧。
抬头看向夜空,皓月皎洁,我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月光洒下,投入我的眼中,奇事再次发生。
月光本是温柔冷光,但不知为何,我却感觉自己周身被一股温暖包围着,如同在晒日光浴的同时还享受着按摩,浑身的筋骨都在舒展,唯独感到不适的就是一双眼睛,仿佛被火焰炙烤,热辣辣的痛,灼得泪水涌动。可是对于这灼痛我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觉得仿佛有股甘泉在悄无声息地注入体内,促使我伸展双臂,想要得到得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