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张开双臂的瞬间,山风拂过,吹动我披散的长发,眼角处,一片雪白!
那是……我的头发……吗?
就在我急欲一探究竟的时候,耳边蓦地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妖怪啊!”
我转身看去,却只看见一个影子飞速地向山下跑去,那声音应该是红叶没错。我向四下看了看,除了遍地的红蔷薇再无其他,那么红叶喊的……
难道……
我迅速抓起一缕自己的头发,仔细辨过,是黑色的没错,而我身上也没有任何不同,那么红叶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回想起方才种种异样,一切的怪异似乎都与月亮有关,我不禁再度仰头望去,随即,目之所见让我心头大骇!
月亮……
变红了!!!
脑海中,之前看到的一轮明月与眼前所见的血月形成鲜明的对比。
夜色,血月,红蔷薇,犹如……一场神秘的吸血鬼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天色微暗,火薇都小镇彩云坊绸布庄陈家刚送走一位客人,陈老爷自那客人离去,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双目之中充满了惊恐,可见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血……血……”
陈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自家老爹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个字,可明显还有下文。
他把陈老爷扶到椅子上问道:“爹,您说血什么?不是说您在招呼一位贵客吗?人呢?”
陈老爷定定地看了看陈其,双眼一瞪,厉声喝道:“畜生,你给我跪下!”
陈家家境富裕,陈其又是陈家的独子,自小便被陈老爷惯得厉害,经常仗着家势胡作非为,但对此陈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无论何时,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喝斥过,陈其乍一这么被喝斥,心知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很识相地跪下了。
“我问你,你今天可是去过东蔷村?”
“啊,怎么了?”
陈其的不以为然换来陈老爷的勃然大怒,“以后不准踏进那里一步!”
“为什么?爹,我还想着把那里一个姑娘娶回来当妾呢!”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还想保住这条小命,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走!”
陈其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老爷不由分说地喝了回去。
陈老爷独自一人坐在房中,随手端起一个茶杯,才发现那是之前客人用过的,客去茶凉,微微的凉意渗入掌心,逼出冷汗涔涔,他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被人抽干后的冰冷和绝望的恐惧。
“血……血族……”
幽幽的声音在黑暗的屋中颤抖……
也不知那个女人吃过晚饭没有?
临烨独自走在街上,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顾自傻笑起来,好在天色暗沉,没人会注意。他走到一个正要收摊的鱼铺,央着老板把最后一条鱼卖给了他,临走瞥见鱼铺一旁处理下的鱼腹肝脏沾着斑斑血迹,他眸色一沉,双眉微隆。
“已经是十四了啊!”
一路疾飞,直到接近村口,他才刻意落地,以常人的速度回家。
其实这个时候他本不该回去的,虽说这些年早已习惯,每月十五左右也无需刻意离开村子,但这次却是不同,家里多了个人,偏偏那个人对他来说还是充满了诱惑,一种罕见的,致命的诱惑。莫说他没有信心去抵制这诱惑,纵然是有,只怕到时候,还会引来其他的猎捕者。
他摇头苦笑,当初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满以为回到家中,会有人等待,但临烨回去时,却意外地发现家中空无一人,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到了隔壁杨家,也不见那人踪影,他有些乱了心神。
“小薇没有来过吗?”
“今天下午放学后,红叶姐姐就硬是叫着小薇姐姐和她去摘花了!”
“红叶?”临烨皱起了眉头,心中越发的不安。红叶素来任性,又因为他的缘故对小薇心存敌意,怎会好心与她亲近?
杨大哥和杨大嫂也大致瞧出了些端倪,要帮着临烨去找人,被临烨断然拒绝。十五前后,村民尽量不可夜行,这是东蔷村乃至整个火薇都一直以来的规矩,这其中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匆匆别过后,临烨赶到了红叶家中,发现红叶的爹娘和她的小妹银苏正忙得不可开交。
“二叔、二婶,发生什么事了?”
“哎,这……”
临烨才一开口,一个红影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而那人正是红叶。
“红叶,我来是想问你……”
“临大哥,是她,我认得她的衣服,一定是她,她不是人,是妖怪,你赶紧把她赶出去!”
红叶语无伦次,但临烨却是听明白了,他沉着眸子凝着红叶,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小薇她人呢?”
这次,红叶更加失控,她生气地甩开了临烨的手臂,杏眼圆瞪,道:“你还小薇小薇的,她会害死你的,她不是人,是妖怪,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山上,看见她的头发一下子全白了,她是白发妖女啊,要不是我跑得快,我想,我一定已经被她杀死了!”
原来是白发么?
临烨深邃的眸中亮光一闪而过,有些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
“你说山上?你带她去了藏血山?”
临烨的心猝然一紧,在看到红叶心虚地点头后,顿时,满心的火气直往上窜,从未有过的怒意迸射而出。
“你明知道藏血山危险,不可随意进出,你为何还要带她去?”
“我……我……”
“她眼睛不好,又不认得路,你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临烨是个不爱发脾气的人,再加上红叶又对他心存爱慕,被喜欢的人这么喝斥,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红叶只觉心里酸楚,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可……她是妖怪,你叫我怎么带她回来?你心里只想着她,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也会害怕吗?”
“妖怪?”临烨冷然一笑,这就是人类,丝毫容不下异类的存在。“莫说她不是,纵然是妖怪,可我从未见过她伤害任何人,我只看到你在伤害她!”
“临大哥、临大哥……”
任凭红叶怎么喊,也无法使临烨停下脚步。红叶的娘不忍见女儿的痴样,上前劝道:“红叶啊,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遇上对的人,只一眼便注定了,遇上没分的人,你就是再花心思也不会是你的,如今你也该瞧出来了,再说,阿烨的身份大家虽不言明,却都心知肚明,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宵想的。”
这些年来,人家有心没心红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女儿家谁不想嫁个好儿郎?偏偏情窦初开便遇上临烨那般出挑的,想忘了忘不了,别人又入不得自己的眼,实在是……
怪只怪天意弄人……
头顶一轮血月让临烨心如擂鼓,明明脚下速度已绝非常人所能及,却只恨不得让自己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一想到那个中午还为自己下田送饭菜的女子浑身鲜血倒在血泊之中,他就狂躁难安,身体里压抑许久的戾气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近了,近了……
眼看着山顶就要到了,临烨嘴角刚一上扬就变得僵硬,他鼻翼噏张,似在嗅着什么,全身神经瞬间紧绷,脚下一个借力,如月下矫健的猎豹,整个身体向着空中弹跃,直上山顶,与一人凌空相对。
他略微分神回头望去,果见在他身体斜下方的蔷薇花丛中躺着一人,一瞬间,整颗悬吊的心终于放下,这才转身看向对面之人。
只见那人一双阴戾的红眸泛着血色的光芒,俊朗的脸容因那自口中伸出的獠牙变得扭曲,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欲望。他扫了眼地上昏睡的人,阴恻恻地笑对临烨,道:“你阻拦我,是要保护这个人类,还是你打算独享之?若是后者,我便不与你争。”
临烨沉默片刻,冷凝着眸子道:“你该知道,族中早有禁令,族民不经血王许可不得擅自伤害人类,若属兰赫王族,罪加一等!”
“嗤!”那人忿忿地低嗤一声,一掌逼断了身旁的一株蔷薇。
临烨见他后退,本以为他打算就此离去,却不想他竟在后退几步之后快速捡起折断的蔷薇枝,绕过一侧直逼向躺在地上的人,一枝红蔷薇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利剑,眨眼间便要刺进昏睡之人的喉咙。
鲜红的嘴唇,渴望着血液的浸润,森白的獠牙,划出利剑般的寒光,手中的蔷薇枝转瞬化作一柄暗红色的寒刀,刀上铸着的短刺已经有少许没入雪白的脖颈,然而……却再也进不得半分。
他拧眉看着自己的手腕,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不知何时被一圈带刺的蔷薇枝缠住,刺入肌肤,鲜红的血珠渗出,竟似被一层金色包裹着。而顺着那蔷薇枝看去,另一头正被临烨攥在掌心。
“你竟然已经掌控了蔷薇刺!”震惊与嫉妒充斥着那人的血色瞳孔。
临烨毫不留情地扬起手中的蔷薇枝,连同那人一并抛到了远处的花丛中,寒声告诫:“如若再犯,法不容情,王叔!”
那人咬了咬牙,忽然将手中的蔷薇寒刀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去上面的鲜血,露出一个享受而邪肆的笑容。
“真是世所罕见的美味,不好好享受一番实在是可惜了,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渐远,临烨几步跑到仍在昏睡的人身边,正要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却发现空气中早已没有了血腥味,而那伤口早已无迹可寻。这在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情,临烨却似乎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如拾回珍宝般小心翼翼将人拥入怀中。
“小丫头,我终于……找到你了……”
苍穹无垠,流岚生辉,青山凝萃,仙宫独立。
百年紫檀匾上,“锦绣宫”三个烫金大字洒脱飘逸,如欲凌霄。
一个浑身穿着雪白轻纱的小丫头约摸四五岁的模样,一头雪白的长发用丝带绑成两条小辫垂在胸前,眉间一点倒立水滴状朱砂分外明艳,整个人宛若雪花落地幻化成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