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偏偏是她?”叶风泠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叶青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风泠,终有一日,你一定会明白的。”
他明白个毛!他只明白我是他的情敌!
我想听得也差不多了,调整好呼吸,我拎着我的大葱敲开了门,低着头诺诺道:“奴婢小薇见过公子,见过大小姐。”
“抬起头来。”
“是!”抬起头,一张俊脸猛地入眼,我不得不感慨,叶风泠这小子长得实在是不赖!幸亏我的男人都不差,否则我非得骂死老天,让这么个美人搞耽美,忒伤女儿家的心了!
叶风泠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就被我手上的大葱吸引去了,他微微皱了眉,问道:“方才管家说你不在府内,去哪儿了?”
还好,我有准备。
“回公子,奴婢买葱去了!”
“葱?你买葱做什么?”
“哦,这个啊!这个是奴婢特意买来给公子补身子的!”反正我和这个家伙是两看相厌,有意整他,我便将大葱狠狠一甩,登时,翠绿的葱叶折了一半,相当给面子,径直飞到了叶风泠的床上。
叶风泠当即就狠狠瞪住了面前的那半根绿葱,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毒物,相当嫌恶,这小子有洁癖?
“昨晚,你来过?”
他这话听着是在问我,却是肯定的语气,看来昨晚救他时他那句“是你”并非梦呓,而是真的醒了。
这时候,也不需要否认,便点了点头。
“来做什么?”
“因为……因为奴婢听说……听说公子受伤了,就想……跑来看看。”
他的声音沉了沉,“只是看看?”
还想踹死你!
“不……不是,因为……因为奴婢大小和爷爷住在山上,家里穷,爷爷就挖些野菜来吃,却不知道山上野菜不多,多的是草药,稀里糊涂地吃了,奇的是打那以后奴婢的病就少了,后来有个游方的郎中见了我,就抓着我,说……说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还说我的血可以救人,所以……”
从小为了应付娘的训斥,我可是没少扯谎,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
这时,叶青岚温和的声音响起,“所以昨晚你就跑来把自己的血喂了公子?”
我像是终于见了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忙不迭冲着叶青岚点头,可依稀间,我在她温润清幽的眸子里看见了玩味,心里顿时揪扯了一下,叶青岚,是我除水清涟外见过的最深不可测的女子。
可是既然我现在已经能确定她知道了我的身份,而她又不揭穿我,我也就不必再忌讳她,从她方才与叶风泠的言语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护着我的,昨夜我用了迷烟这件事想必她也没有告知叶风泠。
叶风泠神色狐疑地问道:“你的血当真有奇效?”
“我……我……”我佯作害怕,瑟瑟缩缩,心里却忍不住将他骂了个底朝天,我一个下人甘愿放血救他,他这个大少爷多多少少也该装出几分感动,或者奖赏一下也说得过去啊,说我恩将仇报,他这算什么?不知感恩!
我眼角瞥见叶青岚坐在椅子上含笑扫了我一眼,之后柔声笑道:“是否真有奇效,别人不知,风泠你还不知吗?昨夜你自己的伤势你自己最清楚,现在又如何?人家一个弱女子刚刚入府,肯为你舍那么多血,你不言感激,怎么反而怀疑人家?”
“呵,姐姐说笑了,一个刚入府的丫头肯为我舍血治病,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别人需要怀疑,难道你连敬叔叔的审人眼光都信不过?”
“敬叔叔?”
“娘也不反感。”
两人能称敬总管“叔叔”,可见那敬总管在相府的地位真是不一般,叶青岚把他搬出来,叶风泠竟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他忽然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下了床,像是要出门。
他一边取了外衣穿着,一边说道:“我倒也并非怀疑,只是想弄明白事情原委,倘若是真,我自然也高兴。”说罢,他又转向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额?我……奴婢叫萧薇,公子可以叫我小薇。”
他破天荒冲着我展露了笑容,霎时,我仿佛看到一朵白色的郁金香在风中摇曳,优雅,温柔,和叶青岚果真有些相像,我总算明白了为何水漾百姓对这位丞相那样狂热追捧,原来他平日是这个样子的。温和优雅又俊美无匹的皮相下,包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腹黑!
“萧薇?很好,你即刻随我进宫。”
啊?进宫?
进宫……
叶风泠毫无预兆地扔来这样一个炸弹,不,是漂亮的烟花,我一时晕晕乎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相信自己苦恼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轻易地就实现了。
“你要带小薇进宫?”
“怎么,姐姐又有异议?”
叶青岚沉思了好一阵子,直到叶风泠衣服都穿齐整了,她才起身走到我面前,吩咐道:“宫规森严,好好跟着丞相,不可闯出什么祸端来!”
她对我真的很好,就算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但我可以把她当作普通朋友,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叶风泠伤势并未痊愈,只得以马车代步,我和他面对而坐,一路无语。
进宫后,一袭白色锦袍,玉带勒腰的他引得宫女们频频回头,银冠两边顺着发丝垂下的捻银丝绳络随着他优雅的阔步摇摇摆摆,实实在在是个秒杀万千少女芳心的贵族美公子。可惜,他似乎一心只在一个方向。
卧龙殿。
我之前得到的情报没错,叶风泠这个丞相的地位俨然算是半个君主,外臣进内宫,一路上竟没有丝毫阻拦,如此的堂而皇之。真难想象我所见过的“鹜悠”那样一个霸道独·裁的男人居然能长久容忍这个丞相的存在。
“见过丞相大人!”
宫殿里的侍卫、宫人皆是低眉顺目,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变得像空气般无形,这情景让我想到一个词,装聋作哑,以前看电视剧有很多类似的情形,后宫嫔妃与人私通,底下的侍人就全体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不能怪我想得多,只怕是这叶风泠当真在卧龙殿与水无忧做过什么……
水无忧……鹜悠……他是自愿的吗?
不知不觉中,下唇被自己咬得有些发疼,我……无法忘记那些卧病在塌的日子里,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一日日陪着我度过,那双眼睛的主人,让我恨过,让我怕过,到最后却又神奇地抹去了所有,留下的……竟然都是他那沉默的温柔,那个男人,好可怕……
叶风泠挥了挥手,宫人们果都很识趣地走了,他转身神色阴沉地盯着我,说道:“切记今日宫中所见所闻不得向他人泄漏只字片语。”
看他神色凝重,我心里蓦地一沉,想必落遥探听到的都是真的,一国之君变成了只有四五岁智力的傻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天下必定大乱。
我点头称是,这才随他进了正殿。
“当……当……”
一声声金属撞击从里面传出,但见叶风泠毫无反应,像是已经听惯了,直到他停了下来,我走到他侧后方,这才明白那声音从何而来。
只见那垂满明黄帐幔的暖玉龙床上,一个修成的身影打横仰躺着,本就宽松的蓝绿色家居长袍因为他那毫无规矩的姿势铺了满床,胸膛和一侧肩膀都露在了外面,一颗脑袋搭在床沿,引颈垂下,那满头海藻般带卷的长发也随之沿着床榻一路委蛇到了鲜红的地毯上。怎么说呢……这……实实在在是一幅旖旎男宠卧榻图啊!
我下意识就瞥向身边的叶风泠,果然看见他一脸痴迷爱怜,顿觉头大,水无忧是真傻了,他这无心的举止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嘛!
如果……如果叶风泠经不住诱惑,要对宫主大人……那个……我该……做点什么?要不要扑上去誓死保卫宫主大人的贞洁?
“当!”
水无忧抓起手边堆着的雨花石,从头顶抛向离床几步之外的水盆里,溅起大片水花,看得我头疼,这显然是四五岁孩子玩的游戏。
“无忧!”
叶风泠唤了一声,水无忧闻声,吊着脑袋侧了侧脸,墨绿的眼珠子转着,再也不复以往的深沉阴郁,而是一片天真无邪的清灵,纤长卷曲的睫毛扑闪,如两把小刷子。
在无忧宫趁他昏迷掀开面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一张可以欺骗世人的脸容,而如今,他的心智也变成了天真的孩童,再加上那张脸,就更是……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宫主大人逆天啊……
“风泠?”宫主大人一溜烟翻下了床,赤着脚一脸欢快地跑到了叶风泠这个大灰狼面前,“风泠,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一个人都快闷死了!”
宫主大人,您现在真是配得上您那名字了,无忧,真是无忧无虑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人会吃了你吗?哎呀呀……
叶风泠摸着水无忧的卷发,笑得很温柔,“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
不得不说,他对水无忧真的很爱护,自己明明受伤了也不说。
水无忧注意到了一旁类似电灯泡的我,墨绿的眼睛冲着我眨巴眨巴,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脸兴奋地问道:“她是谁?”
丫丫个呸的,据说我是你心上人!
“她叫小薇,是我府里的丫头,我带她来陪你玩儿。”
“真的吗?”
水无忧高兴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墨绿色的眼珠子看得我头脑发胀,连连哀叹,宫主大人,你用这么天真的眼神看我我会不习惯!
“小薇,给陛下更衣。”
“风泠,我们今天去哪里玩?你都不知道那些人……”
水无忧在那里一直叽叽喳喳,与过去那个惜字如金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我找了件墨色金龙锦袍给他换上,又哄着他穿了鞋,用金冠帮他束了发,他就迫不及待拽着我跑了出去。听他刚才和叶风泠的谈话,应该是要去御花园。
水无忧怕是真的闷坏了,一到御花园就像放了羊,到处乱跑,我郁闷之余,更多的是愧疚,他变成这样多半是我的责任。
而叶风泠看着他如此,眉眼中也染着一缕愁思,“御医说陛下是因为头部受了重创才会变成这样,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试试你的血对陛下这病可有效用,倘若这件事办成,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