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娘子妃常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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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天意如此

房门被人猛地自里拉开,花容若一袭华紫长袍、披散着泛着湿潮的长发疾步而来,我懒洋洋地站直身子,正对上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楼玉……”

他压低声音直咬牙,俊脸上还带着羞恼的潮红。

对他的愤怒,我置若罔闻,柔和一笑,拉了他的手就要往屋里走,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我的手甩开了,丝毫不留情面,那一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脸上笑容不再,回头阴郁地望着他。

阴郁,在我看来不是个好词,阴郁含着威胁对方生命的危险,可是我知道我看他的神色就是如此,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我体内有与生俱来的妖性,妖,有着本性的戾气。

蓦然对上我这样的表情,他怔住了,无论是谁,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胆怯惶恐,趁着此时,我压下了那突来的阴云,漠然地牵住他前行。

侍人早已把饭菜备好,还准备了我的份,许是被我刚才的样子给惊住了,花容若坐在我对面始终没有吭声,直到我把粥盛好摆放到他面前,把筷子塞到他手中,他才有一口没一口地动了起来。

这样静默尴尬的情形是我也没有料到的,我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每每面对他们中的一个时,我就会有种惶然,因为我担心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怕我,可是现在,我一个无意识的反应还是让他害怕了。

忽然,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脸色有些发白,惯于高傲推拒的目光透着令我揪心的委屈和凄楚,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哑中带着不敢置信的轻哽,“你……你刚才……”

他说着,长眉紧蹙,目光烁烁,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刚才真的想杀我?”

我眼帘动了动,静默地回望着他,心中也在暗暗思忖,我自觉一直在劝服自己容忍他的别扭,可是刚才那一瞬间我还是被他给激怒了,那种阴郁的危险戾气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东西,现在的我还无法彻底消除自己这种天性,但是从根本想一想,刚才就算他再激烈一点惹怒我,我真的会控制不住杀了他吗?毕竟妖性……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会吗?

望着他满含期待和悲凉的眼神,好一阵子,我悠悠地笑了,笑容中刻意透露出丝丝的温柔,在我露出这个笑容的同时,他的眼角抛出一滴泪。

他的眼神、他的心情我理解,当得知自己一直在意的人竟然对自己动了杀机的时候,又忽然得到对方的抚慰,委屈,涩然,酸楚,控诉,是免不了的。

我含着笑问他,“若,你信不信,我对你的心意绝对能控制我的灵魂?”我笃定!

这话在一般人听来像浮夸的情话,但它却是在我知道玄术的前提下做出的客观的判断,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一时之间,他有些困惑。

我撑着头很没仪态地抿了口清粥,含笑幽声道:“若,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人,是妖仙,一个即将渡劫成上仙的妖仙,刚才的戾气来源于我不可控的妖魂,但我有绝对的自信抑制自己的灵魂,因为……”

我低低地一笑,凝望着他,继续道:“我虽畏死,但我对自己生死的执着远没有对你的心意来得坚定,坚定的意念有着令六道妖魔都畏惧的力量。”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我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却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明明对自己的生命都没有绝对的执着的,可是对他们的心意却……

看着他怔忡的神情,我低笑,笑得有些自嘲,人们所说的执念,便是如此了罢……

执念,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实在是没脸相见了,言之凿凿地说要补齐,还是没补齐,记得,两更,我欠着呢)

我一直含笑望着他,他却始终回避着我的目光。

“你怕我?”

他瞪了我一眼,“你太小瞧人了!”

“哦?”我低低一笑,“那你为何自我回来便一直躲着我?这个问题我困惑了好几日了。”

“谁躲着你了?”

他总是下意识地反驳,尽管大多时候他的反驳是毫无道理的,他这个习惯和月梨霜有点像,我也不愿就此和他进行无畏的争论,只是一直不言不语很惬意地吃饭。

许久之后,他低声开了口,“你其实是恨我的,对不对?”

我执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有些讶然地看向他,想也不想脱口便问:“你认为我恨你?为什么?”

他似乎是压抑得太久了,蓦然抬起了头瞪向我,一脸愤懑,但那种愤怒却多半是对他自己,这下我有些蒙了,他对我避而不见冷面相向的原因我想过很多种,但从没想过他会气他自己。

他拧紧了眉说道:“当初,是我想方设法逼迫你留在花荣,是我为了花荣而利用了你,若不是我,你便不会与花荣与太多牵扯,更不会……”

他情绪很激动,说到这里忽地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沉而痛,“更不会上了凤鸣山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在那里兀自颓然纠结,自恨自恼,尽管他在极力地压制,可一颗颗泪珠还是滚了出来,打到了华紫的锦袍上。

说实话,此刻看着他那样子,我有点郁闷。

我面无表情、十分平静地望着他,慢悠悠地把勺中的清粥送入口中,然后端坐了身子,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地说道:“你说尸骨无存,那么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我,你是真的无视了吗?”他把我这个大活人给无视了!

他泪蒙蒙的凤眸不满地瞪向我,咬牙道:“你明知我何意!”

我真的是有些无力了。

“你认为以前的种种一直都是你在利用我?”说罢,我刻意带讽一笑,“哈,我竟是不知容王要利用一个人时是需要以色诱之的,容王凭一己之力撑起花荣这些年,想必利用了不少人吧?原来昔日所谓的细语厮缠皆是楼玉一人自作多情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笑得有些发苦,我不愿用这样残忍无心的话来刺伤他们,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这样逼迫他们,我到底还要走多少冤枉路,蹉跎多少时光!

他猛然站起,无比震惊悲愤地俯视着我,不可遏止地嘶吼:“楼玉,我原以为你是不同,没想到……没想到你竟也是这样看我,在你眼里,我便这样不堪吗?”

说罢,他赫然掀翻了圆桌,致使满地狼藉,抬臂喝道:“你给我滚!滚出去!”

我缓缓起身,无视他的愤怒,漠然地望着他,“你何以如此气怒?你生气便是说明我说错了,那么你往日便是对我真心,既是真心相待,我亦是真心维护你们,甘愿为自己的男人奔波卖命,如此,何来利用之说?花容若,你是痴傻吗?”

他自己在那里呼哧呼哧气了半天,忽地愣住了,“你的……男人?”

我忽然觉得像无忧那样有话直说也挺好,如果他们一个个的总这么别扭着,我会得抑郁症的!

“若,你我三年之前心结便一直未解,如今我得生回来,那日入城,我知道你就在门后,可你连日来一直避而不见,你说我恨你,不,我不恨你,我只是怨你,怨与恨是不同的,以前我怨你总是把花荣放在我前面,总是对我有意疏离,而这几日,我怨你不知自爱,整日酗酒自践,我不明白,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我该怨你的,可你却甩脸色给我看,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得你对我不喜,可是你现在却对我说……”

我不由得偏头苦笑,“若,不是我认为你不堪,而是在你眼里,楼玉太过无能太过不堪了,真心还是利用,我分得清楚,倘若你真是利用我,我自始至终不会看你一眼。”

他愣了愣,连连摇头,沉声道:“不,若说三年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误信了那人的话,可你……凤鸣山之事后,那彻骨的痛已经点醒了我,我确确实实明白了自己是有心,而非利用,我所揪心的不是这个,是……一开始若不是我用噬心寒蝉的解药逼你留下,那之后的一切便不会发生,你所受到的伤害都是因为……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我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

我一直怨他,却从未想过他在避开我的时候实是在用自责独自煎熬着自己,是我错了。

我站在他对面,中间隔着那满地的狼藉,轻声说道:“若,刚才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人,不是开玩笑的。”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抿了抿唇,说道:“若,你看着。”

在他的注视中,我双臂后揽,颈项微扬,眼帘垂下再张开,伴随着一声彻空的长鸣,眼中倒映出他惊愕万分的神情。

“玉……玉?”

我拖了拖冗长的尾羽,对他点了点头,“若,这白孔雀之身便是我的原形。”我虽然告诉了语儿我的身份,但我却从未让他看过我化作孔雀的样子,因为我怕他玩心大起抓着我不放。

“白孔雀……”他惊讶得喃喃自语,紧接着,在我展羽开屏的刹那,一幕雪色入眼,他满眼惊艳。

大展的尾羽雪白无瑕,渐渐地发出蒙蒙的白色光晕,光晕中银光烁然,渐渐将我整个身体笼罩,转瞬之间,孔雀之身已然化作人形,却是白发红眸,轻纱妖丽。

“孔雀之身为原形,现在这个,是本尊。”

“怎……怎么会……”

“若,我让你看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这一世是入世来渡天劫的,只有渡过天劫,我才能摆脱妖魂列入上仙之位,断绝妖魔对我的觊觎,所以在我渡过天劫之前注定磨难重重,九死一生,我所遇到的死难是天意,与你无关,天意让我如此,对天我尚且无怨,何况对你?你何苦以天意来为难自己?”

我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碎光,浅红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伤怀道:“渡劫之时能遇上你们,是我大幸,天劫难渡,或许某一天一道天雷降下,我便形魂俱销,饶是如此,你也不肯在我消失之前给留下些欢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