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说:“那你呢?我不是让你去睡觉吗?你一个未婚男子半夜跑来我房中做什么?”
“你……是我先问你的!”云洛被我问住了,嘟嘟囔囔地反驳我。
我伸了个懒腰,顾自走向早被人捂暖的床铺,“我去找你哥哥商量正事,记得明早收拾好东西,我们去镜明国。”
“我哥哥?”云洛低头喃道:“我只是卑微的下人,怎敢妄想……对了,我们明天要去镜明国做什么?”
我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说:“找人!”
云洛向来很体贴,他没有继续问东问西,只轻轻“哦”了一声就要离开,我背对着他说道:“云洛,他从未把你当作下人看待,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谁卑微,纵然你爹是青楼男子,但他将你带到这个世上他就是个了不起的男子,而你,你不比任何人差,你的身体里流的是皇族月氏的血,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
屋里沉静了许久,然后,他轻轻地说:“谢谢你,楼玉!”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我笑了,其实,云洛骨子里是骄傲的,纵然他表面上自卑,可是我说的话只怕早在他心里萌生,只是在这样封建的社会,他的想法是无力的,他需要一个人真正地支持他,肯定他……
之所以决定去镜明国,是因为月梨霜说他怀疑封雪城与镜明梅家有关,当然,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封雪城可以说是四块划疆地域中坏境最为恶劣的,常年冰封万里,普通作物很难种植,所以那里粮食很缺乏,一半左右都要靠在外界采购,而天外居粮食每年都供大于求,自然为封雪城提供了便利,这就让月梨霜在无意中发现了端倪,虽不能完全确定,可好歹是个线索。
从天外居到镜明国的路程几乎是到蓬莱的两倍,两个月的行程对于伤未痊愈的我来说无疑是难熬的,可是月梨霜似乎不亚于我,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我中途坚持请大夫给他看看,结果大夫说了一大堆,我大概知道他是类似贫血了。
我纳闷,他每天好吃好喝,怎么会贫血?
反正最后我让落遥买了一大堆补药,对了,月梨霜那个家伙原来一早就知道落遥没走,反正我们的矛盾解了大半,我干脆让落遥现身了,想想我家落遥挺可怜,明明长了那么一张祸水脸,却要整天躲在暗处,怪可惜的。
“主子,镜明皇都到了。”
我拂开帘子跳下马车,落遥偷偷瞪了我一眼,因为我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非要把我当重病患。
我撇了撇嘴,这家伙越来越不把我这主子当回事了。
虽只是站在皇都城门外,我已经看到了镜明的繁华,相对于月盈的阴盛,镜明的阳刚国气更能令人臣服,这个男子为尊的国度让我感受到了中国古代盛世王朝的气魄,我越来越好奇,那个传说中的明皇是个怎样的人物。
“落遥,我们先进城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尽量找个离丞相府近点的。”
“是!”落遥的口气有点坏,娘的,小心眼。
我扒在车沿上,利落地翻上了马车。
“主子!”
我才跳上去,落遥就来了个河东狮吼,吓得我的小心肝狂跳,我看看对面的月梨霜和云洛,不好意思地缩进了角落,娘的,做主子做到这地步,太没面子了!
“主子,客栈到了。”
我畏畏缩缩地钻出车厢,亮出小白牙讨好落遥,他臭着脸把我扶下了车。
我看看那客栈的门面,似乎条件不错,转身时,月梨霜正被云洛搀着下车,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那么孱弱?简直像一股风就能吹跑,比林黛玉还糟糕。
这样的认知致使我做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我直接过去把月梨霜打横抱起,在满街人的诧异中进了客栈。娘的,我一直梦想的公主抱竟然完全对调了角色,女抱男不说,还是在男尊国,太惊世骇俗了!
在我抱着傻掉的月梨霜带着云洛和落遥踏入客栈的那一刹那,客栈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我们身上,我知道我们这四人组是足够华丽的,可是我忽然想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月梨霜为什么不戴面纱了?
似乎从那夜我看到他容貌开始,他就没戴过,按照月盈风俗,我是应该娶他的,否则他就要孤独一生,可是他从没提过,也许他并不是个在乎俗理的人吧,再者,月盈已经亡了。罢了,反正他都没提,我又何必多想。
在客栈安顿下后,我让人请来了据说是镜明皇都最有名的大夫,我怕月梨霜再这么下去,哪天真被风卷跑了。
另外,考虑到我离家实在够久了,我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完,所以我决定当天就向梅家递上拜帖,只是我的女儿身在镜明行事实在不便,最后我干脆换上了男装,只带落遥出了门。
“请问,丞相府如何前往?”
我人生地不熟,只能找人问路,可是被我问到的那女子看着我直发春,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我郁闷得很,落遥的嘴角却一直抽啊抽,我忍不住吼道:“落遥你这个闷骚,想笑就笑,小心憋出内伤!”
落遥“很给面子”,我让他笑他就笑,我气得眼睛直翻白,朝他紧实有力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继续问路。
到了丞相府门口,我不由得暗叹,无怪乎镜明日益强大,堂堂一国丞相,府邸竟然如此素朴。
落遥上前扣了门,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我恭谨一揖后,双手递上拜帖,“在下楼玉,有要事拜谒,请老者代为通传。”我目视老人,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老人接过拜帖上下打量我,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可他眼中的精光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只能强装镇定,任他打量。
“我会替你通传,至于我家主人见你不见,我可做不了主,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吧!”
老人的答复不卑不亢,并不似普通老家丁那样畏畏缩缩,我猜测此人在相府地位定然不低,既然他这么说,我想我已经过了他这关,差不多也算成功了一半,就看他的上头是否愿意搭理我了。
老者目送那个单薄曼妙的白衣人离开后,攥紧手中的拜帖向府内一个方向走去。
进了房间,老者看着那个正在练字的儒士,静立一旁。许久之后,与老者年龄相仿的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问道:“贺安,刚才来的是谁?”
被唤作“贺安”的老者这才将拜帖奉上,“回老爷,那白衣公子自称楼玉。”
“楼玉?哪个楼玉?”梅南行一改之前的儒士形象,风风火火地夺过了拜帖,大红的洒金拜帖上只隽秀洒脱地写着一句话“蓬莱仙人红封踏雪寻梅香”
梅南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贺安,你说来的是个白衣公子?”
“应该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倒是个知礼谦逊之人。”
梅南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乐呵呵地说道:“这就对了,准是月盈那个小不点!”
其实,贺安很想告诉他,人家已经长大了,可是梅南行的心思显然不在此,他只是晃着手中的红贴瞅个不停,嘴里絮絮叨叨:“踏雪寻梅,雪、梅,梅雪,贺安,你说这小不点干嘛写少爷的名字?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贺安早已见惯了他家老爷如此胡思乱想,对于梅南行的胡言,他并不予以纠正,只是皱着眉说:“老爷,那丫头明天还来,看她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为了那里的事,可是少爷去了那里还没有回来啊!”
梅南行目含笑意道:“放心,少爷不在老爷在,老爷还应付不了那个小不点?”
“还有老娘!”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自门外传来,梅南行打了个寒战,傻兮兮地笑道:“夫人……”
“说好是你我合作,你凭什么把我一人留下?”
我瞅了眼脸色苍白的月梨霜,给了他个大白眼,小样儿,都成那样了还敢跟我牛?
“月梨霜,你现在这副病容可以让梅家人信服吗?你以为来了镜明,你就是大男人了?我告诉你,现在我是老大,你就给我乖乖地吃药,吃完药绣花,绣完花吃药,吃药绣花,绣花吃药……”
闷骚落遥又在偷笑,娘的,以为我看不到,改天也让你吃药绣花!
“楼玉,你……你欺人太甚!我才是天外居的尊主!”月梨霜眼睛里泪水直打转,更加为他增添了一种病美人的姿态,我不敢一直看下去。
我对云洛说道:“云洛,给我看好你哥哥,当初你是怎么伺候我的,现在还怎么伺候他!”我知道自己笑得很邪恶,可是,月梨霜啊,是你让我知道了因果真的在循环,苦药啊,你喝去吧!
“你给我回来,楼玉,你回来!”
月梨霜吼我,我以为他还不放弃,转身直接说道:“你休想!”
月梨霜忽然笑了,后来他说那时的我像个嚣张的孩子,很欠打,不过这是后话,他当时笑过后对我说的是:“你……当心梅南行那只老狐狸。”
我愣了愣,冲他亮出了小白牙,脆生生地应到:“知道了!”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我几乎是蹦下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