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儿,你就当……就当你的玉儿已经死了!
“谁?”
一声呵斥,惊得我转身就跑,慌乱间竟忘了自己是会些轻功的,而染儿的功夫也不知何时进步得如此神速,只片刻工夫便追了上来,自后凌空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慌忙伸手去挡,谁知他竟毫不防备,就这么被我推到了地上。
关心则乱,我忍不住回头看他是否伤到,却见他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暗叫一声不好,忙要转身逃离,耳边飘忽着那一声迟疑的呢喃:“玉儿?”含着浓浓的惦念。
“玉儿,是你吗?玉儿……”
一个跑,一个追,就像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傻瓜。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染儿,我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你竟只一眼便认出了我,我是该喜,还是该愁?
就在我愁肠百结时,眼前忽地一阵恍惚,我被一个与我身量相仿的人带着闪身上了参差错落的屋顶,眼睁睁看着街巷里,那仙子般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过。
染儿,此一别,也许再难相见,我若活着,也只能在影子里默默地守护着你,和我们的一双儿女。
我心无所求,此生,只盼你们……平安!
“你与那人不像是有深仇,又为何如此躲闪?”
耳边的声音属于女子,很好听,我却无心理会。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无心地抬头一顾,不得不感慨,有时候,世界很小。只是奇怪,两次碰到这个女人,竟都是我最为失落的时候。
她是老天爷派来专门看我笑话的吗?
这个想法让我很不爽,火大地甩开她,言语有些不善,“鬼才和你见过!”
叶青岚没料到自己难得做一回善事,却惹来对方如此针锋相对,怔愣了半天,看着那个不愿以面目示人的女子形影萧索地远去,她勾了勾艳丽的嘴角,轻声道:“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
龙丘封转醒之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和一个青楼女子躺在床上,惊得滚下了床,他第一意识便是这一切都是楼玉那丫头搞的鬼。可是当他气急败坏地找到隔壁时,那情形却让他老脸臊红,一股风逃了出去。
临出门,他语气不愉道:“丫头,你给我出来!”
“小姐,这戏可还要再唱?”
趴在我身上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回廊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在我出去之前就安排他在此处等我,帮我给龙丘封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我皱了皱眉头,厌恶这样自甘堕落不知上进的大男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丢下一沓银票。
男人错愕地看着床上那一厚摞的银票,目光中透着贪婪,“这些都给我?”
我挑眉,笑得诡异,“都给你,不过我这些银票是有期限的,七日之内到各大银号都可兑换真金白银,但若是过了这七日,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了!”
毫不意外的,之后龙丘封暴怒地把我拎回了无忧宫,像看一个疯子的似的看着我,吹胡子瞪眼,“看来你是真疯了!”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
看着他甩袖离开,我笑得猖狂,直到两行泪水滑落,我紧咬唇齿,眼中凝聚着倔强,“染儿,你放心,那些毁了我们幸福的魔鬼,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染儿,还有他为何会出现在水漾?
我原以为在龙丘封看到我疯狂的样子后会阻止鹜悠与我双修,可是到最后,他劝是劝了,似乎两人还因此吵了一架,可鹜悠却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痴,始终不肯听劝。
不过鹜悠并没有逼我直接助他进入双修阶段,而是先帮我打通了二脉,让我自己先行修习基本功法。
于我而言,我自是不愿助他练成水龙吟,那对我复仇没有任何益处,目前我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待。
可是一向自认悟性不高的我,在看到鹜悠给的那本火凤鸣的时候,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不知不觉,一本书从头看到了尾,好在,我还仅限于看,从未练过。
日子,一天天扳着指头数着过,一日、两日、三日……
终于,龙老头看不过去了。
那天夜里,他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迷情散,把我扔到了鹜悠的房里……
鹜悠每晚都会去后山温泉练功,屋里空落落的,只有我一个。
浑身燥热难耐,但迷情散还没有完全发挥效用,我残存的理智让我咬牙忍耐着,心里寒凉无比。平日里我虽与龙老头抬杠,可他待我还算不错,可是今日的事让我明白,我于他,只是不相干的路人甲,为了他徒孙练那狗屁的水龙吟,他可以把我当作毫无尊严的工具。
世态炎凉,人心无常……
“吱呀……”
门被人推开,脚步轻浮无声,对此我并不陌生,多少次,当我躺在医庐里,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总是沉默地来,沉默地去,不多言语,只用一双泛着幽绿的深邃炯然的眼睛凝视着我。
他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以鹜悠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我急促的呼吸声,可今晚,他似乎是心不在焉,一个人坐在屏风那一头喝茶,说是喝茶,却只小抿了一口,茶杯停在嘴边许久,之后他猛地一口灌下茶水,然后大跨步走了进来,他那样子,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极其烦躁。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床边,若不是我被点了穴,真想臭骂他一顿,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今天这关键时刻他反倒成了愣头青?
好在,鹜悠的反应是极快的,他才刚沾到床沿,就像坐到了针毡似的弹起,敏捷地抓住我的衣服,将我凌空丢到了地上。一切,他是做得那么熟练,而我,是被丢得那么熟练。
这该死的混球!
从我昏迷醒来到现在这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他总共将我丢了多少次?
只见他指尖一弹,屋里霎时被火烛照得通亮,鹜悠居然没有戴面具,一张脸英挺傲然,却又因那卷翘的眼睫和微卷的发丝透着一丝俏皮的秀气。
他瞪大墨绿的眼睛诧异地俯视着我,我想我现在肯定十分狼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他向我靠近,一股冲动的火焰不受克制地往外涌,我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是……
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鹜悠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反常,快步上前扶起我,可是这亲密的触动却让我身体的欲望如洪水猛兽般向我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我早已被迷情散蚕食得脆弱不堪的意识。
穴道一解,我顿时蹭进了鹜悠怀里,常年习武练就的健硕体魄处处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像一朵黑色的罂粟花,引诱着我去沉溺。
鹜悠猝不及防,被怀中的女子推倒在地,错愕地看着这个憎恨他的女子一反常态地贴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撕扯着彼此的衣服。那双倔强的眼睛褪却了恨意和绝望,媚色迷离。
黑色的衣襟被女子笨手笨脚地拉扯开,露出了精壮厚实的胸膛,鹜悠看着胡乱施为的女子衣衫半解,狭长的眸子微眯,幽绿的深潭中燃着一簇火焰。
他反身将女子抱起,不再像以往那么粗暴,而是极尽爱护地将她轻放到榻上,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吻上她微张的双唇。
女子不再满足于这唇齿的纠缠,赤`裸的双臂攀上他的胸膛,吊上他修长的颈项。
鹜悠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冰冷的唇,炽热的吻。他抬起眼帘,看着眼前那张陌生娇媚的容颜,忽然觉得十分碍眼,那并不是这个女人的脸。
他抬手将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从她脸上撕下,露出了那伤痕累累的容颜。他没有亲眼见过这张脸受伤之前的样子,对于这个女人的记忆仅限于探子这些年送回来的画像,从她六岁到十六岁,他是看着她的画像长大的,而那画像上的人也一直在变,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直变成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
身边的人一直在警告他,将来要提防画中的人,可他从来不知,那样一个笑盈盈的弱女子,究竟会对他构成怎样的威胁?
可是如今,他懂了,这个女人,其实和她的外表一样,从来都是柔弱的,她没有传说中女尊国女子具有的强势,只是安安分分、恬静得守着自己的窝,甚至有点让人看了窝火的懦弱。
月盈国公府二小姐楼玉,天纵安邦治世之奇才,欲立国者,得之为臣,大幸,逢之为敌,必诛之!
如今看来,这句各国上位者引以为戒了十年的话,如此可笑。
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她虽有刺,却只有在被人侵犯时才会竖起,可她在伤害别人之前,却已经将自己刺得伤痕累累。
这个笨女人!
看着身下的人面色酡红地纠结着他的腰带,那呆呆傻傻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眼眸中一波波温柔荡漾开来。
他将她不安分的手攥在手心,看她气恼地撅着小嘴,神色复杂地喃语:“傻女人,我的过失我来承担,你要恨,要杀,要剐,我等着!”
冰凉的池水浸透全身,猝不及防地灌入口鼻,呛得我猛咳,扑腾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我茫然地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鱼池里。抬头恰好对上鹜悠深沉的双眸,一股怒火冲上了脑门,气急,冲他大吼:“鹜悠!”
鹜悠站在房间窗口,冷眼俯视着我,不置一言,“哗嗒”关上了窗扉。
我愣了片刻,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明知他这么做是帮我恢复清醒,可我就是无法抑制那股愤怒,愤恨地拍打着身边的水面,激起大片水花。
“啊!我要疯了!”
上辈子,我到底欠了这混蛋男人什么?
回到住处,我压抑的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屋里所有的东西被我砸得乱七八糟,侧屋的小颖听到动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