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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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九月下旬的泸州城,突然比往常热闹了许多。满街都是小商小贩、工匠力夫。城内城外的客栈、酒肆、茶坊、烟馆,无一不是人满为患。

码头旁边有一个叫“云中仙”的酒馆,平日里多是船老板、生意人和过路客光顾的地方,这几天却会聚了不少青帮、红帮和袍哥弟兄。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平日里各干各的买卖,各敬各的祖宗,井水不犯河水,彼此还能相安无事。如今在同一个屋檐下,同食一锅饭,共饮一坛酒,言来语去,耳鬓厮磨,难免擦出些火花、生出些事端来。

这天,几个袍哥兄弟几碗酒下肚之后,声音也大了,胆子也壮了,说话也无所禁忌了。一个长一脸横肉的汉子站起身来,端着一碗酒,朝旁边几座的红帮弟兄吆喝道:“嗨,各位道上的兄弟,莽哥我行走江湖几十年,没啥子别的能耐,只有一把好酒量。哪位若是不服,起来跟我过两招。要是我先趴下了,我给在座各位磕个响头;要是你们输了,从今往后听我莽哥使唤。如何?”

这位莽哥狂言一出,顿时惊动四座。红帮兄弟红眉毛绿眼睛瞪着莽哥,心中颇为不服。大家都是提起脑壳耍的横人,谁怕谁呀!靠窗一个瘦长的汉子站起身来,迈着大步走到莽哥面前,把手一拱道:“本人姓徐,红帮江阳口七哥,兄弟们都叫我‘晾衣竿’。今日有幸跟莽哥过招,献丑了。”

莽哥斜眼看了看“晾衣竿”,不屑地说:“兄弟,一边凉快去吧。看你风都吹得倒的样子,还敢跟我比酒,大家会说我半夜吃桃子——专捡软的捏。要比就要比得大家口服心服。”

“晾衣竿”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晾衣竿’要是先趴下了,不连累大家,我从你的胯下爬过去,然后断指三根。”说着,从腰间抽出短刀,“啪”的一声掷到桌上。

酒馆里顿时安静下来,各帮兄弟都捏着一把汗。

莽哥红着眼睛直视着晾衣竿,大叫一声:“爽快,拿酒来!”

两人一口气连喝三大碗之后,莽哥有些摇晃了,口齿也有些含混不清,两眼血红,面似关公,抓过酒坛还要倒酒,不料身子一偏,仆倒在地。酒坛摔得粉碎,坛中余酒遍地横流,把莽哥浸泡在酒海之中。莽哥挣扎了几下,试图起身。无奈手脚酥软,浑身似棉。嘴里断断续续地嚷道:“哪个龟……龟孙使了绊……绊子,老子不服……服气。”

红帮的弟兄开始起哄:

“磕响头,叫大爷;磕响头,叫大爷!”

“手下败将,手下败将!”

跟莽哥同桌的袍哥兄弟这下毛了。一个刀疤脸汉子顺手抓起“晾衣竿”扔在桌上的短刀,纵身跳上柜台,大声吼道:“哪个杂种敢说我袍哥是手下败将,老子捅死他!”

“晾衣竿”的酒劲刚来,经“刀疤脸”一激,顿时气血上涌,把手中的酒碗重重砸在地上,回过脸来,对“刀疤脸”吼道:“你他妈袍哥就是手下败将,栽到老子手上了!你个狗娘养的,有种给老子下来耍。”

“刀疤脸”跳下柜台,挥刀扑向“晾衣竿”,不料脚下被人使绊,摔了个狗吃屎。几个红帮兄弟一哄而上,拳头、脚头、板凳、杯碟,雨点似的砸下。片刻工夫,“刀疤脸”便动弹不得。另几个袍哥兄弟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恋战。抢过“刀疤脸”,抬起莽哥,逃之夭夭。

红帮兄弟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袍哥栽啰,袍哥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