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莫负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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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弥留之际

两个小时过去了,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荣臻率先走出,从他凝重而又充满自信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省厅领导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回山城的路上,荣臻耳边一直回响着厅长厚重的声音:“荣臻,厅党委对山城的工作是满意的。山城一直以来就是社会治安形势最为复杂的地方,你们任重而道远……”

“厅党委同意你们放长线钓大鱼的方案。你们一定会赢得这场斗争的。厅党委对你、对山城的公安队伍是有信心的!”

秦副厅长的话让荣致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香港警方给我们通报,‘三K会’目前有向内地渗透的趋势,目标就是山城市,并有消息称,近期有一批军火已经流入内地,去向不明。希望你们未雨绸缪,决不给黑恶势力死灰复燃的机会!”

荣臻对李智弓、王佩清说道:“你们回去后,全面落实省厅领导的意见,不要打草惊蛇。我暂时回小凤山。”

“请局长放心吧!”李智弓坚定地回答。

“送我回小凤山!”荣臻回到小凤山,还没到天泽别墅,黎卿的笑声已经远远地传来。

这些日子,黎卿变了,眼神中的忧郁不见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命运是如此捉弄人,在转了一大圈后,她又回到了最爱的男人身边。她比任何时候都理解了荣臻的情怀,如果说以前的相思或许只是她理想化的爱情,那这次与荣臻重逢后,她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荣臻那颗赤子之心。

她永远不能忘记,在湖边,她听到倒在血泊中的荣臻轻呼她的名字。荣臻正处在半昏迷状态,可是,他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分别了整整15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吗?

黎卿分明听到荣臻喊出了她的名字“黎卿”。

“黎卿,是你吗?帮我……救她!”这是昏迷中的荣臻潜意识里向珍藏在心灵深处的爱人发出的呼救。

那一刻,荣臻是那样的无助,是那样的悲痛,而她在荣臻的心里就成了他的救世主。

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在自己怀中昏迷的荣臻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她最痴心的爱人。

随后发生在荣臻身上的不幸,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没有人能再分开他们了!

黎卿更敬佩夏琼。

夏琼用她瘦弱的身体挽救了丈夫的生命。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在听到自己报警时说出名字的一瞬间,她竟然意识到了自己就是香港的黎卿。

或许自己就一直存在于荣臻夫妻的内心深处。

夏琼带给黎卿的震撼还在于她弥留之际的嘱托,她把自己最心爱的两个男人托付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黎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之后,在整理夏琼遗物时,黎卿看到了夏琼留下的数十卷书画作品。看着眼前一幅幅堪称精品的画卷,黎卿恍惚间发现,自己变成了夏琼,夏琼其实就是自己……

黎卿守候着目前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对荣欢的疼爱甚至超出夏琼对他的疼爱。

荣欢从母亲那里没有得到的母爱在黎卿身上得到了补偿。八岁的荣欢已经把黎卿当成了妈妈,当成了依靠。

黎卿知道荣臻的压力有多大,因为她与荣榕、邢丽成了最好的朋友。

夏琼的辞世,给荣臻的打击很大,几乎击垮了他。可是山城人民需要一个健康而自信的他。让这个刚毅的男人重新振奋起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了黎卿身上。

黎卿没有让荣榕和邢丽失望,也没有让山城的人民失望。

小凤山上这段时间的静养,在黎卿的悉心照料下,荣臻又站了起来,他已经作好了与危害山城人民的一切邪恶势力做坚决斗争的准备。

黎卿笑盈盈地迎上归来的荣臻,她要送给荣臻一件礼物,一件可以让荣臻高兴的礼物。

荣臻看到一脸幸福阳光的黎卿,心情也轻松起来。

“荣臻,你回来了。我想送你一样礼物,你需要吗?”黎卿神秘地冲他笑着。

“礼物?”荣臻笑道,“黎卿,我已经欠你很多了,再收你的礼物,我只怕还不清了。”

“还不清?”黎卿爽朗地一笑,“还不清,可以抵押。”

“我一贫如洗,用什么抵押啊?”荣臻笑道。

黎卿斜了他一眼,有些妩媚地一笑,“用你当抵押吧!”

荣臻自嘲地一笑,“我啊,值不了几个钱,已经老了,更不值钱了。”

黎卿把眼一横,拍拍手中的薄薄的小本子,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件礼物啊?不要别后悔啊!”

荣臻伸出手,笑道:“好,我要!”

黎卿把本子放到身后,说道:“想要,我还不给了哪。不过,你真想要,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荣臻见黎卿一脸的娇羞,竟然美得不可方物,心头一漾,满是温馨意。“黎,说吧,什么条件?”

“我……想……让你……”黎卿满面飞红,“让你吻我一下……”说着说着竟然说不下去了,猛地将手中的小本子塞到荣臻手中,转身飞奔而去。

“黎!你……”

荣臻一看手中的小本,封面上写着“土地使用证”五个烫金大字,他翻开来,赫然发现“购买小清河村小清河西土地二百亩”的字样,购买方:山城市公安局。

荣臻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喃喃自语道:“黎,这样的重礼,我该如何谢你?山城公安局该如何谢你呀?”

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荣臻一时怔在那里……

黎卿啊,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最烦恼也最无奈的事就是购买小清河的这块土地出现了困难。

公安局经费紧张,根本竞争不过麻七集团的路易房地产公司。她一定是让港泰华彩山城投资公司从内外交困的路易房地产公司抢购回来,且直接以山城市公安局的名义注册的。

想到这里,荣臻的心情陡然又沉重起来……

“爸爸,爸爸,来客人啦!”荣欢蹦蹦跳跳地跑来拉着他的手,“黎阿姨让你快去哪!”

荣臻这才注意到不远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豪华的奔驰车,他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他一手领着荣欢,一手轻轻地按摩着太阳穴,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黎乐天混迹于官场、商场、黑社会中,他的经验与见识就是在多年的摸爬滚打中积累起来的,尤其在到山城后,他驾轻就熟,左右逢源,对山城社会、官场、商界吃得极透。他一直认为,在山城没有他摆不平的人,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没有他攻不下的堡垒。

为了生存,更为了竞争,他一直在研究着山城政界、商界与社会上的名流。在港泰华彩落户山城短短的五年中,黎乐天已经稳稳地在山城扎下了根。他甚至认为,在山城他培植起来的势力已经足以令他可以摆脱港泰华彩总部,可以摆脱香港“三K会”势力的控制了。

黎乐天并不是轻易露出底牌的人,在没有看透时局或者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他知道,自己多年来积蓄起来的势力还不足以令他随心所欲,至少在对付高深莫测的山城警方方面,他还没有把握。

对山城警方,他研究得更透彻,他喜欢看动画片《猫与老鼠》,他甚至从不忌讳地把自己当成老鼠,把警方当做猫。

他更清楚自己做的事是决不容许他有任何闪失的,如果不了解警方,不了解警方的首脑,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黎乐天很喜欢山城警方在荣臻到来之前的局面,应对那样的局面他自信游刃有余。他不喜欢山城警方目前的团结与和谐,他喜欢一个乱糟糟的山城社会。

荣臻来到山城,他认为荣臻不会在山城待很久,甚至认为荣臻很快就会被山城目前的形势所同化。黎乐天与不少山城人士一样并不看好荣臻这个两袖清风的过客。

他对荣臻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约荣臻见面,更谈不上一起吃顿饭。没有必要请一个过客吃饭,也没有必要与一个过客套近乎,这就是黎乐天的想法。

所以,他不想与荣臻走得太近,他宁愿与山城的林顺严做朋友。

林顺严走不了,他是山城人。一个走不了的山城人,再加上他多年来在当地积蓄下的势力,这样的人,对黎乐天来说或许更有用。

黎乐天清楚,林顺严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但林顺严有弱点,一个有弱点的人只要对症下药,是有办法攻克的。林顺严的弱点就是对权势的执著,更有他与山城黑帮不清楚的历史。

黎乐天相信,自己是能够吃定林顺严的,至少林顺严视自己为最密切的盟友。

可是,山城形势变化太快,黎乐天也不是抱靠一棵树的人。他突然惊奇地发现,荣臻这个外来户已经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赢得了政府高层的信任,更赢得了警心民心。

荣臻这个人太可怕了!

黎乐天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已经后悔自己与荣臻太疏远了,这是自己在决策上的失误。

然而,黎乐天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他早已为自己留下了后手,他相信经费艰难的山城公安局离不开他这个大财神的。

当麻七集团高价买下小清河那块公安局需要的土地时,黎乐天就意识到麻七想利用这块地与山城警方叫板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麻七很快就陷入了困境。麻七托他偷偷购买军火,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当他提出再以高价收购小清河这块地的时候,麻七除了感激他不计前嫌的大度,更是把黎乐天当成了盟友。

于是,小清河这块土地就暗中落入了黎乐天手里。他最初的意图是等林顺严扳倒了荣臻,用这块土地与林顺严做交易。如果荣臻没有办成的事,林顺严却办成了,他相信林顺严会感激他一辈子的。到时,他再提出为山城警方开发此地,用最便宜的价格让利给山城警方,他也相信山城警察会把自己当大恩人供奉的。

他庆幸自己没有提前把这块地交给林顺严。

因为,久混官场的黎乐天早已意识到目前高调风光的林顺严其实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黎乐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荣臻竟然是黎卿苦苦等候15年的旧情人。而目前的情况是,黎卿与荣臻再续前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知道这个消息时,黎乐天差点乐晕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

所以当黎卿提出让他把小清河这块地从麻七手里买回来时,他心头暗笑,黎卿显然不知这块地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了。想想当时黎卿求自己时的样子,黎乐天笑出声来。

在黎家,他与黎卿的关系是最亲近的,不仅仅因为黎卿在他最困难时对他的接济,还因为黎卿恬淡而善良。如果黎卿也对商界感兴趣的话,叔父黎南泽是不会过继自己当义子的。

一个对商界不感兴趣的黎卿,成就了他黎乐天的今日。

黎卿为了让堂兄把这块地购买下来从而帮助荣臻走出困境,便将她与荣臻的故事对黎乐天说了。

开始黎乐天做出为难的样子,但最后也一副甘愿为她冒受叔父责罚之险的架势答应了黎卿。

当黎乐天把这块土地的一切手续交到黎卿手里的时候,黎卿也被堂兄的义气感动了。

黎乐天只有一个请求:我想看看未来的妹夫是什么样子的,居然能让我最优秀的才女妹妹耗费青春,钟情15年!

黎卿自然答应抽空给他引荐荣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