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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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惯于躲在幕后伸魔爪(4)

黄以势利眼光待人,敬客的香烟是分等级的:普通客人奉以大前门,中等客人奉敬白锡包,上等客人则为茄力克,再高级一些的,就以上好大土供给。对于子弟也是如此:身价较低的门生,见面点一下头,就算敷衍过去了,对于地位高势力大的门生,才显得亲近一些。

他本人烟瘾很大。客人如有请托谋求之事,就在鸦片铺上商量解决。他经常用四、五支名贵烟枪,轮流调换。所吸烟土,均为多年储藏的大土,和以上等沉香珠粉之类。所以他虽为瘾君子,而脸上毫无烟容。

黄金荣退隐闲居后,每星期日,一般黄门子弟不邀而集,都到澧河泾花园内聚会,中午就在那里聚餐,游玩到下午三、四点才尽兴而散。黄本人每年过了立夏节,就迁至花园内歇夏,一直到八月秋凉后,再回钧培里本宅。手下一班游手好闲的门生,成天陪着他抽鸦片烟或赌博,消磨岁月,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黄爱好挖花牌和碰铜旗两种赌博,龚天健、夜壶阿四、陈福康、鲁锦臣四个门生终日跟随为伴。偶然也到澧河泾附近小茶馆去摆测字摊(泡一壶茶闲聊),视作闲居一乐。

此外,黄门子弟一千余人,每年三节要送节礼孝敬。这三节是端午、中秋和春节。

黄时常去吃小馆子,小东门德兴馆是他当年当法捕房探目时常去的。此馆后来盘给唐嘉鹏的徒弟吴全贵,吴开设泰新旅馆,制造红丸,是黄的徒孙。抗日战争时期,德兴馆因地处华界边缘,法租界当局在界边设置铁门,若遇紧急情况,就要宣布断绝交通,德兴馆的生意因而十分清淡,顾客寥寥可数。吴全贵特地邀请黄金荣去该馆会宴,把他当作活广告,以便招来顾客。黄素来爱吃重油厚味,对当年德兴馆的红烧桂鱼和狮子头砂锅犹有回味,于是在一天中午,由钧培里开出汽车两辆,到德光馆小宴,当即引起一班好奇的小市民聚而围观,要看一看这个流氓头子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为德兴馆做了一番宣传广告。抗战胜利后,苏州木渎石家饭店老板如法炮制,也邀了黄金荣到那里去小吃,把他当作活招牌,吸引顾客。石家饭店老板是黄门生,彼此利用,各得其所。

此时的黄金荣躲在幕后操纵着法捕房的霸权,以此来维持其帮会集团中的霸权地位,同时又不断收纳门徒,作为进财的一条途径。在中国第一帮主的位置上,他坐得从容自在,得心应手。

“太上皇”大建城隍庙

黄金荣经过一番谋划,虽然退休,但依然大权在握,成了“太上皇”,在幕后指点江山,很是逍遥,为此他真诚地感谢神灵的保佑。

黄金荣对菩萨、神灵等有着真诚的敬畏感。他非常愿意结交僧道,五台山、九华山和普陀山的当家和尚等常到钧培里来化缘募捐,龙华寺的僧人则更是黄公馆的常客了。他曾召集门徒好友建立关帝会,人数达千余人,并合资在永嘉路、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口淡井庙内设关帝殿,烧香膜拜。他做的一件影响最大的事就是重修城隍庙。

其实在上海建立县治时,还没有城隍庙。明洪武二年,才有城隍祀奉在肥南淡井庙里,再后,便迁至金山神主庙的后殿。

城隍庙附建于金山庙后,规模不大,仅前后两个小殿。到明朝天顺年间,县知事李纹扩建庙宇,两庑建亭立碑。嘉靖年间,知县冯彬会,募集财帛,建造牌坊一座,亲题“海隅保障”四字,并置石狮两只,旗杆一对。

城隍庙重建后的九曲桥与湖心亭明万历三十年(1603)知县刘一良等又扩大此庙,在庙前建立牌楼三座。大殿前特设仪门一座,门上高悬一个大算盘,上刻八个大字:“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意思是劝导人们不要光为自己盘算。

仪门两旁镌有一副对联,上联:为善不昌,祖宗有余殃,殃尽必昌;下联:作恶不灭,祖宗有余德,德尽必灭。可惜的是,这样一座新颖别致,雕刻精美的仪门,仅四年就毁于一场火灾。

万历三十四年(1607),知县李继周等募捐重修仪门,并在其上特建戏楼一座,将大殿扩大,正殿内左右大柱上,由莫秉清亲题屏联:上联: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下联: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这副屏联,随着城隍庙风云变迁,三百年来,一直保持原状。1924年,城隍庙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1926年,黄金荣等人重建城隍庙时,邑人杨逸重又将此联刻于水泥柱上,至今保存。

清康熙二十二年(1684),知县史彩捐俸倡修,在大殿东西各筑鼓亭一座,铸大铜香炉一个,置于大殿前。康熙四十八年(1710),城隍庙已设庙产会,由当地绅士和庙祝掌管庙务和财务,出资在庙东别筑庙产管理处,内建亭台楼阁,起名东园。

乾隆十三年(1749),知县王义醵用庙产积金,购买庙西部分房屋,加以修葺,是为西园,因园主潘允端,字豫介,也称豫园。

清末民初时期,上海城隍庙的产权操纵在地方绅董李平书和青帮王松山以及商业名流闻兰亭、李恩浩、袁登履、林康侯等人手中,并设立董事会,管理庙权和庙产。

此时因上海已成全国最繁荣的商埠,庙内的香火更为兴旺,收入逐渐增加。再加城内各业公会竟相在此建立公所,如酱油业公所、糖业公所、海味百货业公所等等。同时,董事会又在四周盖造市房,设店出租,使城隍庙更加热闹。

城隍庙爱丽园其中一个景点——小瀛洲每年3月、7月和10月,城隍的庙神秦裕伯要坐着八抬大轿,巡视辖境。说是为境内平安无事,消灾延福,其实,却给地保、流氓带来发财的机会。

城隍出巡之日,青帮门徒身穿帮内特制的衣服,头戴特制的帽盔,脚登特制的皮靴,腰佩刺刀或肩背朴刀,骑上二十四匹高头大马,分列两侧,在前头开道。

在这列队伍的后面,跟着县衙捕快,也是穿崭新皂衣,头戴皂盔,脚蹬快靴。有的肩背刑刀,有的手拖铁链,赛似阎王殿前鬼使神差,看了使人发怔。

捕快们过后,就是四对开道大锣。这大锣每个足有四十斤重,既不用肩扛,也不用手提,而是用银钩挂在手腕上。旁有一人持锤敲击,名叫“肉心锣”。然后是十六名吹号手,各自手擎长管喇叭,吹出粗犷的音调。

再后是各三十六节的四条彩龙,每条由三十六人擎起,翩翩起舞,若翩若翔,似浪波起伏,使人看了不禁拍手叫绝;继后还有台阁、鼓船、大图、香车、宝马等。

城隍老爷每到一处,该处就设五牲齐备的酒筵,请他“饮酒啖肉”,备极恭敬。其实,待城隍老爷的轿子抬了过去,这些酒肉,马上落在这些人的肚里。

上海城隍庙还有一年一度的灯会。每年旧历正月初开始,至月底为止,尤其元宵节期间,更加热嗣。

这里的彩灯制作玲珑剔透,式样繁多。小至几分钱一盏小孩玩具灯,大至千金一盏的陈列灯,应有尽有。这种陈列灯全由珠翠穿扎而成,其工艺之精巧,色彩之艳丽,巧夺天工,不仅畅销国内,而且远销海外,成为上海城隍庙的传统工艺。

旧上海的城隍庙,不但是传播迷信的地方,也是骗人钱财的场所。行骗的有测字算命、抽签、城隍娘娘显灵等等。

就说城隍娘娘显灵吧,那就是三姑六婆专骗有钱主妇的把戏。

因为那时,越是有钱的妇女,就越信神信鬼,到此烧香拜佛。于是香火头目便领她们到城隍老爷的后殿城隍娘娘的寝殿,说是城隍娘娘原是一条大蛇,就像《白蛇传》中白素贞一样,极其有灵。只要真心诚意,定能消灾延福,德泽无量。

那些有钱的方妇,为了添福加寿,子孙满堂,就在城隍娘娘的寝殿里坐夜诵经,十分虔诚。如此到了半夜,三姑六婆就让事先放在城隍娘娘床上的无牙蟒蛇,爬入帐内游动。

此时,香火头目便假装惊慌,猛然窜将过去,把蟒蛇包在锦被里,让它挣扎蠕动。那些虔诚的主妇们看到这番情景,都信以为真,个个跪在床前,祈求城隍娘娘保佑,当即慷慨解囊,随缘乐助。

香火头目每玩弄一次这种把戏,便能收入三四百大洋。

旧上海的城隍庙,说穿了就是发财的好场所,谁能得到城隍庙,谁就可以捞大把大把的银子。那黄金荣等人是怎样把城隍庙弄到手的呢,这得亏1924年的一把大火。

1924年阴历七月十五这天,城隍庙举行建醮大会,邻近村镇十室九空,善男信女齐来祈求城隍保佑。庙内庙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下午四时,城隍老爷出巡到老北门外接轩里,忽然街上有人叫起来:“城内失火了!城内失火了!”人们驻足翘首,果见城内浓烟烈火直冲天空。

那殿宇全是木质结构,干柴烈火,越烧越旺,不到几个小时,那城隍庙便墙倒屋塌,所有殿堂顷时瓦解。

城隍庙怎么能起火呢?这还得从庙里的张道士说起。

这张道士,原系浦东三林塘人,祖父三代都在此管理香火。二十多年前,他进庙时,庙权早已被士绅、流氓霸占,他仅仅是看管大殿的香火而已。

张道士既是个大烟鬼,又是个好色之徒,在离此不远的安仁街找了个姘妇,平时就住在她家里。

有时庙里的香火头目不在,碰到善男信女来庙磕头求签,他信口开河地说些好话,也能骗些钱财,供他抽大烟和养姘妇之需。

这大城隍爷出巡,庙内的香火头目们均跟随城隍爷吃酒肉去了,只留下他和一个帮忙的值看香火。

上午,张道士东奔西跑,忙得不亦乐乎。到了下午,大烟瘾一来,便支撑不住,就嘱咐帮忙的暂为照看,自己一溜烟地滚进“燕子窝”里吞云吐雾去了。

帮忙的人粗心大意,在他看管香火时,香客仍然络绎不绝。他为应付烧香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点剩的香和蜡烛一古脑地扔到殿旁的一只大香炉里。

这样,香火和蜡烛越积越多,不一会儿便熊熊燃烧起来,火焰直窜殿顶,顿时引着了殿上的木梁,就此酿成一场大火。

城隍庙毗邻虽然有个商办的救火队,但许多救火队员也去逛庙会了。等看到城隍庙失火一个个赶回去救火时,城隍庙已焚去了十有八九。

那张道士一筒大烟下肚,便在烟榻上睡着了。后来被人叫醒,踉踉跄跄回来,城隍庙己剩一片瓦砾,青烟徐徐。张道士不禁叫起苦来,便悄俏地离开上海,回他的老家去了。

主持城隍庙的庙产会和董事们,便将无家可归的城隍老爷寄居在沉香阁庙,好在它老人家住在哪里,都有香火之缘,既来之,则安之,也并不计较。

接着,又设立善后办事处,募款重建城隍庙。主其事者因都是有名的士绅和“慈善家”,只要他们一开口即可集腋成裘,重建城隍庙是毫无问题的。

但正在此时,横路里突然窜出一个“大慈善家”来,声称自愿独资重建。众人看时,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麻皮金荣。

黄金荣与城隍庙有着独特的关系。童年得病时,其父黄炳泉便带他到城隍庙的玉清官烧香磕头,求神仙保佑。他的母亲邹氏还在三巡会上,穿上大红的衣服和裙子,装扮成罪人,沿街游行,为生病的儿子赎罪。看三巡会也是童年时代的黄金荣的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前面有二十四匹高头大马分列两旁,马上的大汉头戴银盔,脚蹬皮靴,肩背大刀,在前开路。接着是衙门捕快,身着皂衣,头戴皂盔,手握铁链,肩背刑仗,酷似厉鬼差役,市民们则手执鲜花,列队随行,后面还有台阁、鼓船、高跷、乐队、群舞等,真是五彩缤纷,十分好看。后来学生意也在城隍庙附近。因此,他对城隍庙有着一种深厚的敬意。

而且黄金荣深知城隍庙的好处。他在做小瘪三时就曾经对同伙讲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把城隍庙一天的蜡烛头拔下来,归于一人出卖,就可不愁一年的吃用。”可见城隍庙的财源是何等丰厚。

大家听说黄金荣要独资建造城隍庙,不禁暗自惊愕。“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但大家都慑于他的权势,若拒绝他的一片“善心”,不知又有什么祸根会落到自己头上,只好同意让他重建。

新建的城隍庙大殿于1926年4月动工,1927年秋建成,由久记营造厂承造,老板桂春堂也是黄金荣的门徒。

殿宇高四丈八尺,全用钢筋水泥砌成。仅大殿造价就耗银五万元。其他大小建筑耗银九万元。

这些钱除黄金荣独捐五万元外,杜月笙捐助一万元,张啸林捐助一万元,其余钱则由庙产会支付。

黄金荣在重建的城隍庙立了“功德碑”,在大殿门墙壁上嵌着高两尺、阔三尺的两块纯白大理石,上面刻有黄金荣独资建庙的功德:

“邑庙本是地方神主,保境安民,咸仰德泽。不幸重罹大火,庙宇尽付一炬,致使神无所依,胜地为之逊色。筹金无措,欲兴无力,蒙慈善家大善士黄金荣先生乐善好施,慷慨解囊,捐助五万元独资建造庙殿。其结构不用一砖一瓦,一竹一木,设计新颖,别具宏伟,殿貌巍峨,始有今日之壮瞻。特勒石以志其功德。”

城隍庙建成后,原来的董事和管事们,只好避于颜色,于是,庙权顺顺当当地落入黄金荣之手。城隍庙成了“黄氏家庙”,城隍老爷也改了姓。

“庙店”不久便开张营业,果然生意兴隆,大赚其钱。没想到城隍庙一把大火,竟实现了黄金荣梦寐以求的夙愿。

从另一个角度说,重建城隍庙对上海市民来说也无疑是件好事,他使得百年的佛诞庙会得以延续,了却了因城隍庙被焚,给人们带来的遗憾。

城隍庙新殿建成后,黄金荣派“夜壶阿四”程锡文去管城隍庙。

因这程锡文从小时候就在庙畔的荣宝斋当过小伙计,曾拜强盗金绣为“过房娘”。后来,强盗金绣和乌木开泰相继死去,程锡文便投拜在黄金荣的门下。

一天晚上,麻皮金荣在大烟榻上抽足大烟,榻旁无人,就把程锡文叫至面前,问他如果他接管城隍庙,有何打算。

那程锡文跪在大烟榻前,向老头子陈述得头头是道,细而无遗,处处抓到黄金荣的心痒处。黄金荣听了,怎不喜在心头,当下便决定让程锡文走马上任。

程锡文奉命来到城隍庙后,伙同把弟兄们打入各个有油水可捞的部门,夺走了有财发的场所,把其他流氓派系暗地里排挤出去,牢牢掌握了这里的大权。

城隍庙成了“荣记”庙店以后,周围的春风得意楼、庙桂茶楼、湖心亭茶楼、绿圃廊茶楼和松运楼、桂香楼、松月楼、绿杨楼等酒菜馆,以及那些有名的点心店,不管过去进过青帮的哪个门槛,如今既要在城隍庙活下去,都得服服帖帖地投拜在黄金荣门下为门徒,否则,立刻叫你关门大吉。

“夜壶阿四”真是一把好手,他首先在四周那些热闹的地皮上盖造浅而狭、简而陋的市房,以最贵的房租和最高的订金赁租于人,从中捞取大量的房金,每年收入计达五万元之多,其间落入私人腰包的还未计算在内。

城隍庙每年以数十万的金银滚滚流入黄金荣的口袋,因而他把庙产、财权攥得更紧。所谓的董事会议,也是他说了算。而管理庙产的程锡文不到几年,便积累了不少造孽钱,就成了大富翁。

不管怎么说,可以认为重建城隍庙是黄金荣做的一件善事。

其实在旧上海流氓帮会首领发迹后都会通过举为慈善事业等公益活动,以求改善自身形象,博得“乐善好施”的名声。黄金荣在上海的大亨中是最喜欢聚敛钱财的,但他也不例外。除了重建城隍庙,他还进行了其他一些慈善事业。

例如前面提到的创办“金荣小学”,另外就是赈灾,为“乞丐收容所”等。

每年的年关临近,黄公馆上下便要忙着准备一年一度的接济。单是棉衣、棉裤就要做两千套。还要准备二三千元的银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