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建立后,全国分为13省,省设布政使司(后改承宣布政使司),省下置府、州、司。益阳属湖广行省,即治所在江夏(今湖北武汉市)的湖广布政使司,归长沙府领有。
元末明初,由于征战杀戮,水灾为患,县境人口剧减,土地荒芜,生产下降。明洪武初年,益阳降州为县。洪武十四年(1381)开始,外省人口纷纷迁入县境,人口得到发展,城镇分布大体定型,始行里甲制度,经济得以恢复。据《益阳县志》记载:“洪武十四年(1381),诏编《赋役黄册》,县下分设里、甲,全县5070户,25210人,平均每平方公里8人。”
万历十年(1582),全县有人口31636人,今兰溪、泉交河、沧水铺等镇已发展为具有一定规模的农村集市。
明末清初,县境遭受兵祸水灾,人口又一次减少,经济衰退。
清康熙、雍正年间,天下承平,准予百姓各就滩荒筑堤围垦,湖区挽围修垸成为全盛时期,全县共挽垸60余个,开始种植双季稻,山丘区修建塘坝,水利条件得到改善,粮食生产上升。至乾隆时,县内成为“生齿滋盛”、“地辟人稠”之区。稻谷、生猪、鲜鱼、竹木自给有余,正常年景销往县外稻谷10万~20万石。手工业发达,竹器、纸伞、铁锅等驰名全国,销往国外。
清末,随着外国侵略者的进入,益阳县的经济发生变化。鸦片大量流入县境,县城及城郊三里桥一带,烟馆林立。咸丰八年(1858),汉口开辟对外贸易的口岸,益阳成了湖南西北地区的物资集散地,商业渐趋繁荣,大米、鱼类、竹木及纸伞、铁锅、土纸等手工业品大量出口,每年成交额达数百万两白银,遂有“银益阳”、“鱼米之乡”之称。光绪十七年(1891),美孚煤油公司美籍“美山号”轮船运载300吨煤油首航益阳港,英、日、德等国亦接踵而至,洋货开始进入县内市场。由于受外国资本的刺激,县内近代工矿实业始得起步,先后开办兼善公司、弘毅公司、久通公司等,采掘硫磺矿、锑矿。此间,设厘金局开征厘金,兴办邮政电讯。至清末,由于统治的腐朽,封建制度的落后、外国资本主义的侵略,加之连年水灾,堤垸溃决,致使农业生产下降,民族工业举步维艰,经济大面积衰退,人民生活相当贫困。
明初,虽“降州为县”,朝廷还是将统辖资水流域的宝庆卫设于益阳。据民国《益阳县志》载:“洪武初,以宝庆卫设于益阳”,“凡争湖南者,必先常德、宝庆,益(阳)特其门户”。宝庆卫的设立,除在益阳屯垦恢复生产外,区位与战略亦是重要考量。《湖广通志》(卷十三)记载:“国朝丙午(1366)总制胡海洋重修,岁久圮。”此乃明代益阳城的起始。之后,屡经水患的城池加修不断,特别是明嘉靖年间,知县刘激大规模拓展城址,西延至贺家桥,并以外砖内土砌城,开辟东西南北四门,使规模、形制和材质都达到城池的基本标准。清代中后期,清军与太平军激战,城池毁损严重。清光绪二年(1876),知县吴兆熊禀准每担粮油抽钱一串文(缗钱的一种,一千文值银一两),对古城及街道进行最大一次整修,城墙用特制的青砖高垒,街道用桃江一带的麻石铺成。至清朝末年,益阳城池保存基本完好,形成了长达十五里的麻石长街。
从宋元起,资水流域的水运已渐成规模。宋代“梅山开疆”,使《宋史·梅山峒蛮传》所称“旧不与中国通”的资水中上游广大区域的百姓有了走向江海的契机。梅山人的山货、土产、矿砂和器作,只能依托并不好走的资水运到下游城市益阳。这是他们互市贸易的第一站。
明初,随着丁口大增,市井恢复,益阳航运业逐渐兴起。特别是后来朝廷施海禁,内河运输获得快速扩张,码头日渐增多。
到了清代中期,社会逐渐稳定,人口增加,生产发展,手工业和商品经济得到较大发展。尤其是道光年间鸦片战争后,汉口开设外埠码头,推动了益阳水运业快速成长,使益阳成为湘中重要的人流和物流集散地,迎来运输的黄金时期。据《清史稿·洪秀全传》称,当年太平军“掳民船数千,出临资口,渡洞庭,陷岳州”,洪秀全在一个益阳县城能弄到民船数千,组建水师船队,可以想见其时资江航运是何等红火兴盛!与此同时,曾国藩湘军的水师,不仅得力于益阳大量船只输送,更仰仗发达的水运文化培养的一代“水上人”。在水里泡大的益阳人,占了湘军水师很大一部分。一位叫吴家榜的桃江上乡人,因谙熟水性、作战勇敢和战功卓著,甚至站到一品长江水师提督的位置统领千军万马。
到了清代中后期,资水上兴起了毛板船。这种因陋就简的一次性船绝对是湖南人的一大发明。湘中邵阳新化一带新采掘的煤炭,就是靠它运到洞庭湖周边和长江沿岸的各个角落。益阳,伴随着水运兴起,逐渐走入其历史上最鼎盛的一段岁月。短短几十年,资江边兴建了数十个码头,尤以大码头、石码头和向家码头最为气派。码头的崛起,形成了三个特色鲜明的居住部落:头堡、二堡和三堡。大量人户聚集使益阳古城从南门口一直延伸到涌泉街,形成长达十余里的麻石街。“街道两边盖起了密密麻麻的房屋和铺面,从三堡到贺家桥近十里的街道上,整洁不积水的麻石路面无泥又无尘,而延伸得很宽的铺面屋檐遮风又挡雨,即使雨天上街,也可以不打伞和穿油鞋。”19世纪的湖南流传一句口头禅:“铁打的宝庆,银铸的益阳,纸糊的长沙。”可见,益阳被冠以“银城”美誉,其鼎盛和繁华确是有口皆碑。
益阳自古就是一片热血沸腾、英雄辈出的土地。清咸丰二年(1852),太平军于益阳大败清军,击毙清总兵纪律,改益阳为“得胜县”,县内民众从军者众,献船千余艘,对太平军建立水师起了巨大作用。尔后,县内“红巾军”、“红黑会”、“天地会”等会党多次举事。同治十年(1871),哥老会首领刘道美率众攻占县城,火烧县衙及厘金局。宣统年间,灾荒严重,县内数以万计饥民举行起义,为生存而抗争。特别是戊戌变法后,县内许多具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的进步青年,以拯救民族危难为己任,争民主、求共和,纷纷加入同盟会。光绪二十二年(1896),县内第一批留日学生、早期同盟会成员姚宏业回国,在上海创办“中国公学”,积极为民族、民主革命奔走呼号。因忧于时弊,饱经挫折,以满腔悲愤在上海黄浦江蹈水殉国,后归葬于长沙岳麓山。
移民是明清社会的主题词,几乎贯穿于两个封建王朝的始终。受明初朱元璋“江西填湖广”政策驱使,不少手工业者和商人开始加入西迁益阳的队伍。移民时断时续,时进时出,占整个社会人口的九成,其“旧族什不及一”。
《益阳县志》记载:“洪武年间(1368—1398),江西吉安、吉水等地大批移民来益阳落户,时称‘洪武落业’。”
江西中部的庐陵府一带地近湖南,自古是崇儒重教、文化昌明之“江南望郡”,工商百业兴盛,尤以禅宗和书院文化著称。自明及清,益阳先后兴建了龙洲书院、中梅书院、琼湖书院、箴言书院等不下20个,私塾、族学则遍布乡野。此外,大批崇祀性人文建筑得以修建,林林总总、星罗棋布。江西移民将重视耕读的文化传统引入,极大地促进了益阳地域文化的提升。有人试图探寻近代益阳文化教育为何能够在湘省独占鳌头的原因,移民因素恐怕位居第一。移民多有一技之长,熟悉经贸营生,令社会面貌焕然一新。在明清近500年的时间里,益阳城里商业会馆林立,江西商帮一直是益阳工商业舞台最活跃的角色。近世湖湘文化高扬“经世致用”之说,观念开明的移民群体对工商末业的尊崇和倡导功不可没。因此,明清时期益阳工商百业鼎盛,移民的敢为人先和顽强打拼当是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