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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初,在这个秋风将起的季节,进行了文理分科,又重新编排了班级。
很幸运,我和李絮分在了同一班。
升上高二了,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时间过得真快啊。
回望高一这一年走过来的路,跌跌撞撞,其中不乏酸甜苦辣。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群可爱的孩子,不管回忆是好或坏,那年流泻过的星辰,沉沉的黑夜下,隔着多年时光的长河,我依然会时不时想起。
紧张而紧凑的三点一线生活,每天过得匆忙而充实。
看书做题之余,偶尔抬头瞥向十几米之下的操场,火红高大的木棉树下,挥汗如雨地运着篮球的少年们,那恣意挥洒的汗水会被吹过地面的风甩干,在夕阳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除了年长了一岁,高二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依然会在课堂上无意撞见在高高的书本底下,低着脑袋偷偷翻看各种各样的杂志的少年少女们。
周日收假,从外面偏僻的录像店以低价买回来一摞一摞的影碟在抽屉里堆成了小山。
周一早读课,教室习惯性地弥漫着炒粉或者面包牛奶的香味,伴随着踩着铃声陆续地进入教室的仓促身影,走廊外时不时响起的怪叫,专属于青春期的起哄口哨声,像一场潜伏已久的夏时雨一样,蠢蠢欲动的躯壳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蚕食鲸吞。
这些都是我暗淡无华的高中生活中鲜少称得上为美好的东西了,我无法不珍惜,就好像时常身处黑暗的人在无尽的旅途中窥见的遥远星辰,想把它们如获至宝一样揣在怀里,却始终会远离,有时甚至还不及看清楚便已消失不见。
一向数学不好的我,成绩更是在高二的首次月考中遭受了滑铁卢。
在我沮丧之余,侯迩开始了周六晚和周末下午给我补习数学的日子。
我俩没分到一个班,补习起来并不方便,所以周日下午便去了侯迩家。
本来我就对前去侯迩的家存在忐忑,半路出其不意地杀出来的段馨更是让我手足无措起来。
我来侯迩的教室找他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段馨。
她一抬头看到我,没说什么,但当我和侯迩一起走出教室时,她拎起书包快速跟了上来。
“回家吗?一起吧。”段馨笑着看向我们。
我转头看向侯迩。
不得不说,段馨是痴情种。
她原本不和侯迩同班,是靠关系转到侯迩所在的班级,其目的,显而易见。
情况太突然,侯迩好像一时也无法拒绝。
他迟疑了一瞬,又看向我。
我转开脸,装作没看到。
“好。”片刻,侯迩轻咳一声,然后率先走下楼梯了。
三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校门口,一路沉默,彼此间的气氛太奇怪了。
上车后,段馨开始没话找话,热情地挑起气氛。
侯迩似乎也不好拂了她说话的兴致,只好有问有答,虽然言简意赅,却半点也影响不到段馨的情绪。
我倒成了三人之间尴尬的存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几站,我索性转开头看向窗外。
前面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到了最后,几人又开始沉默了。
过了一站,段馨下了车,下车前她凑到侯迩耳低说了一句,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没听到,却惹得侯迩的耳根瞬间红了个透。
然后段馨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回我终于有表情了,冲她大方一笑。
段馨似是对我的反应有点意外,僵了僵,然后低头下了车。
江南九月初的节气,中午十二点并不热,昔日的热气已退去了一大半。
宽阔平整的街道上,落下了不少梧桐叶,那风一吹,便四处飘飞,满天都是。
两人踩着满地的金黄走过一间间店铺,脚下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像夏日的蚕吞食桑叶的声音,微妙得让人心底难以平静下来。
刚走进小区大门,一道人影从保安亭走了出来,撞见我,有少许惊讶:“木木姐?你来找我……”
他一转眼却看到了旁边的侯迩,愣了下,然后了然地笑了,走到我身侧,压低声音:“要我替你保密?”
我皱了皱眉。
楚旭日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知道为了报复前段时间在奶茶店撞见的事是一方面,但说要替我保密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我心底又没鬼,你纯粹是无聊。”又瞥向他手中,“买什么了?”
“……”楚旭日抛了抛手上的快递,“我就是太无聊,没人陪我玩,才在网上买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游戏?”
“知道了就不要说出来嘛,万一被我爸妈知道,麻烦很大的。”
“……”我有点无语,“那你还买?”
“木木姐,”楚旭日却摆出一副比我还无语的样子,“怕被知道就不能买吗?你自己就自身不正,还好意思说别人。”
这句话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什么意思?”
“你弟,”楚旭日似乎很喜欢和我对着干,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站得笔直的侯迩,“知道你俩这样,不会生气吗?”
我不说话了。
他还真是了解我啊。
楚旭日见我脸色不对,忙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咳……我随便说说而已,木木姐,你也随便听听好了,别老是当真,多累啊。”
我突然抬手拍了一掌他的脑袋,楚旭日立刻吃痛,满脸含冤地瞪着我,却愣是不敢还手。
我心情忽然不错,勾了勾嘴角:“叫你没大没小的,这是教训!”
“明明是以强凌弱,我看你对你弟就不敢下手!”
“……”对于时不时地提起庄睿的楚旭日,我不仅头疼,内心还会无来由开始地烦躁。
见我脸色二度不对,楚旭日识相地闭了嘴。
我叹口气,缓了缓脸色:“算了,你好好玩吧。”
楚旭日乖乖地点了点头,发愣地看着我们离开。
到侯迩家的时候,是保姆开的门。
她见到我,似乎很吃惊。
“少爷,这是?”
侯迩绕过她:“同学,薛木木,来家里学习。”
保姆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这是张妈。”侯迩对我说。
我礼貌地叫了一声,张妈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打量的神色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