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行啊?”话虽然谦逊,但严先生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受贿习惯了,略微谦让几句,见兰仲文坚持,就笑着收下了。
兰仲文早在等着这一刻了,他知道严先生爱茶,才特意准备了茶道,赶紧叫陆叔包上一些茶叶让严先生带回去,其他几人附和着,有说有笑。
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严太太始终安静,端坐在一旁,抬眼打量着兰宅,复古的旧上海风格,倒是精致绝伦。
满汉全席里第一段便是茶台茗叙,第二段是到奉点心,那么茶喝过了,下面就该奉上点心了,陆叔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兰仲文让家里的女佣佩云去催下陆叔。
佩云得令离开。
恰好这时,九九从厨房里转了出来,她身后跟着几个佣人,款款而来,气质高贵。
那淡雅的模样,有如烟雨中的青花瓷,素净,隽永。
她身后几个佣人皆端着宫廷风银色餐盘,盘中摆着颜色缤纷的糕点,既然吃的是满汉全席了,那么糕点也都是中式的,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
女人的心里总是比较敏感,严太太见远远走来个清雅出尘的女人,派头和善但也不小,她一眼就认出这个短发女人是兰太太。
“兰太太。”她准确无误地喊出口。
九九楞了一下,笑道:“严太太。”
她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严太太,是因为她的脸和严寻长得很像,50来岁,看着像30多岁,年轻,艳丽。
严太太一下握住九九的手,十分亲昵地说:“听说你怀孕了,真是恭喜了。”
“谢谢。”九九笑着点头,也不多话,一般人多事是杂,多说多错,所以少说多听绝对没有错。
“真漂亮呐,兰先生果然艳福不浅。”太太之一徐虹这样说,面有笑意。
她是太太帮中唯一一个与九九年纪相符的年轻女人,听说她是续弦,大房已经过世了。
“哪里哪里,徐太太过奖了。”
“徐太说得没错,兰太太确实长得很标致,这眉这眼,周正灵毓,看起来就讨喜。”另一个太太顾菁瑶说。
“说笑了,我不过一般相貌。”九九被夸得不好意思,面色微微泛红。
几个年长的太太看得有趣,她们最喜欢小年轻这种新鲜血液了,八卦精神是无论到了多少岁都改不了的,几人对视一会,七嘴八舌畅聊起来。
“今天燕兮没有过来吗?”徐太太问严太太。
严太太抿了口茶,表情冷淡,“她是还没过来吧。”
“太不像话了,这种场合总是迟到,严太,你应该好好管制下她了。”徐太毕竟比较年轻,讲话也是直来直往的,这股直白劲,说好听点是率真,说难听点就是没脑。
索性严太太不太介意,笑着半抬眼皮说:“我哪管得住她啊?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人事了。”
“哪里啊,严太还年轻着呢。”顾太比较有眼色,连忙附和,“燕兮可能就是比较忙吧,肯定不是故意迟到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李太微微翻了个白眼,燕兮哪里不是这样的人?她分明就是,嚣张得目中无人。
这七嘴八舌的场景,敢情就是后宫传啊,九九半桶水的听着,稀里糊涂的。
几位太太聊着聊着,突然把话题聊到了她身上。
“对了兰太,听说你跟兰先生相恋十三年?以前是邻居?”顾太故意打趣她,眼底深处,藏着不怀好意,严公子昨晚和兰少互讽的事他们都知道了,没想到,多情公子哥严寻和兰太太竟然是大学同学,还暗恋着对方。
“嗯是的。”九九乖巧回答,不愿多语。
“一提起这事,我也想到个问题了,兰太,听说昨晚严公子跟你先生在百货商店闹开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太问这话时,还特意瞟了严太太一眼,见她表情冷淡,像是不怎么上心,于是更是肆无忌惮地追问九九,“外面传言你跟严公子大学是一个学校,这是真的吗?你们是同学?”
一听这个问题,九九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帮太太简直比三姑六婆还难应付啊。
“是,不过不是同系的,并没有经常见到。”九九点头,灯光下,她的眼珠乌黑迷人。
“是嘛?我就说不会错了,兰生也是个有能力之人,年纪轻轻就挤入十大富豪,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李太赞不绝口。
这时,严太微微撑开了眼皮,她是个心思极深沉的人,摩挲着指间硕大的翡翠戒指,冷不防问了句,“易珈蓝现在过得好吗?”
这话一出,噤若寒蝉。
太太帮这些人,有哪个不认识易珈蓝的?当年她的猖狂劲,让人恨透了,偏偏她手段高明,任她们如何恨透她也颁不倒她。
严太太想起当年,她不过30岁的模样,易珈蓝不过20岁的模样,她嚣张跋扈地走进俪群会,坐在了严太太平日里坐的主位,那时,严太非常欣赏她,易珈蓝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不要命似的,哪里危险她偏行。
那个满身是煞气的女人,起先张狂地闯入股市,后又张狂地闯入俪群会,最后竟要和先生帮那群男人平起平坐。
她那个老公,名流世家郁少生来身子就不是很好,尽管手段狠辣,但终日缠绵病榻,甚少出现在公众场所里。
但郁少那个人,虽然身体不行,野心却是极大的,易珈蓝要不是得了他的相助,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活的。
偏偏郁少十分纵容她,把港岛搅得一团乱也无所谓,她曾听到郁少讲了一句话,“易珈蓝这做法是荒唐,但是我喜欢,我就喜欢她这股张狂劲,港岛已经好几年不曾更换过新鲜血液了,就让她来换一换这血吧,这局势越乱越好……”